感受到空氣中絲絲縷縷的冰晶,謝陳猛然轉頭看向西方,那是仲氣山的方向,同樣有天門境在對決,影響到了這裏。


    “元英師叔在出手!”


    他驚喜莫名,終於看到了一個幫手,雖然不是直接在域外化解白藏的死局,但在地麵攔阻敵人,同樣是幫助。


    接著,他又生出了擔心,“那邊有好幾道威壓,元英師叔亦是獨自而戰,一定不要發生意外!”


    紀神海上,同樣有人在關注,這場廝殺,波及範圍太大,凡是世間大修士,莫不心驚。


    “雖然元英加入,但杯水車薪,白藏處境依然艱險……”


    一名白發老人低語,隨著他說話,玄黃法袍上有無數流光亮起,更顯得其威嚴無雙。


    若是有天門境修士在此,就能看出其中玄妙,老人的法袍上,每一道流光就是一條地脈,其自身,居然與天演氣運緊緊相連,這是何等驚人?


    事實上,若是知曉這位老人的真實身份,便不足為奇,他掌握著弘岐商號,地位與實力都太過超然,按白藏所說,弘岐商號,這個四大財閥之一的超級勢力,乃是地尊一脈所創立,那麽老人的身份,已然唿之欲出!


    他旁邊的修士稍顯年輕,灰白發絲飄散,體內隱隱有絕世氣機,彷佛稍有泄露就會天崩地裂!


    隻是,他冷漠看著域外,不發一言。


    老地尊歎了口氣,“怎麽說也是共尊傳人,我們就這樣看下去嗎?”


    “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廢棄的繼承人而已,不值得大動幹戈。”那位絕世強者麵容冷淡,不為所動。


    老地尊幽幽歎氣,他覺得好些事不應該如此冷漠。


    “你需要坐鎮地氣,不能妄動,”那人警告了一句,目光變得淩厲,“嚴格說起,槐序繼承共尊稱號不合規矩,她尚未晉升天門,充其量就是個共尊候子,白藏之流,勉強算是共尊替子,與我等身份不符,袖手旁觀即可。”


    老地尊再次歎息,“重尊,我知道,你們對槐序有意見,但這種時候,不應再有成見!”


    “是成見嗎?”重尊嗤笑一聲,道:“擅自繼承共尊稱號的她都尚未出手,我們又何必蹚渾水?”


    老地尊喟然長歎。


    “哈哈哈,說得好,重尊,好一個超然物外的八尊,”虛無中突然想起一陣大笑,笑聲中有滄桑古意。


    “你不願沾惹麻煩,何必東拚西湊找理由?”


    重尊臉色慍怒,“暗尊,不必在這裏夾槍帶棒,我想幫忙,怎麽幫?妖尊早已傳信過來,這是因妖後而生出的家事,我們怎麽出手?”


    暗中那道聲音呸了一聲,“什麽狗屁妖尊,在妖神陵闕內作威作福慣了,就以為自己真能取代我等八尊真位了嗎?”


    重尊臉上已帶有怒意,“誰知道老共尊是怎麽想的,英武一世,老來糊塗,偏要將女兒嫁入妖神陵闕,她現在妖後的身份已然坐實,你能如何?”


    暗尊嗤笑一聲,道:“世俗成見而已,於我等有何束縛?你們不幫,我幫!”


    “不可衝動!”


    又一道聲音響起,嚴厲製止。


    “暗尊,這次大戰背後牽涉到了很多,甚至第六族和那些先天神靈也出麵了,稍有大意就會引發世間動蕩!”


    “嗬嗬,陽尊,又要拿大義來說事,好,你們都有理由,畏首畏尾,老夫來做惡人!”


    那道蒼老聲音明顯動怒了,“八尊本為一家,赤尊玄尊傳承斷絕,魁尊不知生死,就剩下我們五家破落戶,還不知團結,坐視共尊一脈走向滅亡,你們都有蒼生大義,但連自家傳承都看護不住,還如何去維護蒼生?!”


    陽尊並未出麵,但其聲音傳來,透露著一種超然的冷厲,“八尊是天下人的八尊,不是一家之八尊,共尊一脈覆滅,並不代表傳承斷絕,朱明城內諸子,習得共尊法,同樣是我八尊傳人!”


    暗尊大喝:“通聖皇商也在行動,若是被去人得到經文,你也認他為八尊?”


    陽尊冷淡道:“自無不可,天道循環,莫不如是。”


    暗尊冷笑不已,“你秉公無私,何不趁早將陽尊世典公開,好讓天下人人都習得,更能確保陽尊法脈傳承萬載!”


    “廝鬧,我與你闡述天理,非是聽你胡攪蠻纏!”陽尊大怒。


    老地尊和重尊皆是感到頭痛,這兩位隻要湊在一起,超不過三句話就要嗆起來。


    “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老地尊說道。


    暗尊大笑,“與那老家夥有何可說的?諸位願意坐觀,盡請隨意,老夫偏要插上一手!”


    話音剛落,從斷古大陸上,赫然升起另一條璀璨光柱,元波浩渺,磅礴無盡,竟帶動起世間無數靈氣都在振動。


    “老莽夫!”陽尊怒喝。


    同一時間,所有修士都感應到了這種變化,紛紛看向高空。


    “這是哪位尊者,居然引發了這等天地異變?!”


    謝陳、律清,還有夏潯,他們同時生出了感應。


    “暗尊出手了……”夏潯輕歎。


    謝陳大喜過望,雙手捏碎了窗柩,死死盯著那道璀璨亮光。


    然而,暗尊同樣遇到了麻煩,他在接近天幕時,被兩名混沌氣流包裹的神秘人物阻攔。


    “承蒙厚愛,原族居然安排兩尊神靈前來阻我。”


    暗尊眯起了眼眸。


    “不過,今天擋我者死!”


    一念起,天地變,虛空如布帛,寸寸碎裂百萬裏。


    吼!


    一尊身周有四神像伴隨的神秘神靈大吼,“狂悖,膽敢蔑視我神族!”


    另一尊神靈隨手抹去,因暗尊生念而碎裂的百萬裏虛空宛如時光倒流,一點點恢複如初。


    “神族無意針對八尊,隻是受人所托。”


    他解釋了一句。


    暗尊大笑,“域外去,不然打毀你族老巢!”


    三道磅礴氣機震顫了大陸,他們抬手撕裂天幕,消失在世人眼前。


    茫茫無際的海麵上,巨浪滔天,暗尊帶起的餘威尚未散盡,老地尊和重尊對視,眸中有一種異樣的神采。


    暗尊的那番話,似乎讓他們有所觸動。


    陽尊驚怒,“你們都要罔顧天下不成?”


    兩人微微搖頭,身形緩緩消失。


    極東之地,暗夜統治,天邊卻悄然浮現大片青霞,一股驚人的威壓似無形大手拍擊,令大地崩裂,海水倒卷。


    “我曾發誓不再過問這些破事,但你們著實欺人太甚,當我死了嗎!”


    一聲怒吼撕裂了虛無,暗夜生出無數雷霆電光。


    妖神陵闕、紀神海,一尊又一尊大妖登天,斷古大陸、南始大陸,皆有至尊出世,就連第六族和先天神靈也打破常規,接連現身,這種整座天下都欺壓共尊一脈的做法,令他壓抑許久的情緒徹底爆發。


    虛空中,通聖皇商掌舵人與第六衍聯袂而來,臉色凝重。


    “留步!”第六衍灰袍獵獵,冷淡道。


    “你算什麽東西,小心我打滅你的鼎一樓!”


    洛鍾仙境不複往日的平靜,殺機畢現,濃鬱殺意將兩人逼退萬裏。


    第六衍冷哼,“既如此,那就動手!”


    他身後悄然出現九人,俱是天門!


    這一夜,天演無眠,所有修士、所有宗門,都在密切關注這場爭鬥,域外戰場不知延伸到了何處,元英也殺出了天幕。


    自暗尊登天後,又有好幾人升空,更讓世人驚詫。


    “暗中,也許還有至尊在出手,隻是道機紊亂,天地機理一片混沌,我們無法察覺!”


    有人在感慨,到了現在,天機被攪亂成為一團亂麻,任誰也無法看清,隻能感受到四麵八方不時有磅礴氣機閃現,殺意籠蓋蒼天。


    “這場大戰難道要演變為一場波及三座大陸的戰爭嗎?”


    很多人都生出了擔憂。


    謝陳一直在看著東方,他在期待,體內功訣一直在運轉,希冀能感應到任何一點輕微的波動。


    可惜,一直到天亮,他居然毫無發現,期待落空,身心俱疲。


    砰!


    房門被鄧佑猛力推開,他驚叫道:“曹隱甲隕落天外,被一劍斬破海皇金身,徹底死去!”


    “當真?!”謝陳雙眼布滿血絲,聞言突然跳起,看著鄧佑。


    “千真萬確,探子來報,朱明城內曹家住所一片縞素,哭嚎聲不斷,曹參已準備帶領曹家弟子離開!”


    籲,謝陳長出了一口氣,身子都差點癱軟下來,“這是好事,一尊可怕的大敵覆滅,師尊壓力要小不少。”


    可是,他卻笑不出來,即使除去曹隱甲,域外還有那麽多敵人,白藏廝殺至現在,還能堅持下去嗎?


    “不要想太多,起碼已經有了好幾位幫手,白山主肯定能殺出重圍!”


    錢凝和錢潦升也來了,為謝陳打氣,“你師尊將你送來,是為了補全共尊法,一定要振作,不要辜負他心意!”


    謝陳咬了咬牙,“我知道的。”


    黃笑、朱晨等人都來了,七樓瞬間擠滿了人。


    宋青雨拍了拍手,說道:“共尊今日上午將要登壇講法,我們盡早出發去,免得占不到位置。”


    一行人出了平康坊,沿街道向著共尊宮殿走去,路上早已擠滿人,所有年輕修士齊聚朱明城,就是為了今日,天邊剛一擦亮,大家就同時行動起來,誰也不願落後。


    街道上的火紅色岩晶更加豔麗,似乎澆灌了鮮血一般,謝陳抬頭看去,遠處那棵巨大槐樹在微微搖動,一夜過去,所有的葉片居然全部變得金黃,而且,掉落了大半,更顯蒼老。


    “槐序師伯的身體,不樂觀!”謝陳心中一凜,更覺蕭瑟。


    “你早就知道的,”錢凝微微歎息,“這場大戰因共尊而起,白山主和元英天君都在浴血廝殺,她卻毫無動靜,這隻能說明,其體魄生機已經油盡燈枯,連出手都做不到!”


    謝陳痛苦地閉上了眼。


    在路上,他們與小妖尊一行遙遙對視,為首的那個年輕男子頭頂玉冠,睥睨而來,僅是掃了一眼,便徑直往前走去。


    一旁的三紋虎蛟和旋龜卻按捺不住,看向謝陳的目光不懷好意。


    “失魂落魄,惶惶如喪家之犬,白魔即將死去,你不逃命,還來主動送死嗎?”旋龜聲音如鋸木,淒厲刺耳。


    “他能逃往哪裏?普天之大,今日過後已再無其容身之地,安心等死還能減少一些痛苦。”三紋虎蛟冷笑,露出尖銳牙齒,釋放出懾人氣息,他忽然笑了,“我還真的佩服你勇氣,可惜,活不了多久了……”


    “哈哈哈……”仲氣山的幾個弟子大笑。


    鄧佑和錢潦升大怒,“你們找死嗎?”


    三紋虎蛟煞有介事的左右轉頭看了看,輕蔑道:“是誰在說話?”


    旋龜冷笑,“兩個千元境。”


    “嚇死我了,現在的千元境都這麽狂妄麽?直接威脅我一個合匯境?”三紋虎蛟的表情極其欠揍。


    “該死!”錢潦升和鄧佑邁步,謝陳伸出手臂將他們攔了下來。


    “哦,你想強出頭?”三紋虎蛟來了興趣。


    小妖尊頭也未迴,嗬斥道:“都待在後麵幹什麽,還不來聽經。”


    “一個死人,與他說什麽廢話。”


    他語氣平淡,沒有感情波動,甚至都未曾迴頭關注,極其張狂。


    “小妖尊囂張的過分!”錢潦升心中窩火,咬牙切齒。


    三紋虎蛟一行大笑著離去。


    “你還年輕,修道歲月比他短,不要氣餒。”錢凝見謝陳一直低著頭,出聲安慰道。


    謝陳愣了愣,隨即苦笑,他一直在擔憂域外戰場,根本就沒有將三紋虎蛟的挑釁放在心上。


    抬頭瞬間,他嗅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清香,知曉竹柯已至,四下掃視了一圈,與一位隱在人群中的白袍蒙麵女子點了點頭。


    黃笑指著另外一個方向,輕聲說道:“陸韜、江出月都來了。”


    眾人看去,發現那邊動靜很大,即使在這人滿為患的街道上,兩人身前也不自覺清出了一條通道。


    陸韜氣宇軒昂,一旁的江出月則是戴上了一頂竹笠,一圈白紗垂下,遮住了其容顏,即便如此,她行走間展露出的身姿依然讓無數男子看的雙眼發直。


    朱晨驚唿,“那邊,長和源的隊伍聲勢浩大!”


    秦峻一馬當先,帶著門內弟子走向共尊殿,昨晚剛與紀神海幾大妖族發生過一場血戰,但完全看不出疲態,甚至氣勢更盛。


    “不愧是四大財閥,損失了一半的人手,實力依舊強大!”鄧佑小聲感歎,粗略看去,長和源至少擁有八位合匯境。


    秦峻似是感受到這邊的目光,轉頭看來,對著謝陳微笑,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錢潦升感慨不已,“太多的天才,倒讓我有種目不暇接的感覺,你們看,斐蛭和魯越也來了!”


    晁措也指向一處,說道:“那邊是弘岐商號!”


    夏潯帶著施妃走在最前,兩位絕美仙子神采飛揚,晨光在她們臉上折散出斑斕霞光,讓很多人目不轉睛。


    謝陳看了一眼,便收迴目光,他現在無心關注外界。


    突然,不遠處人群中有一名黑袍男子一閃而逝,他體內氣息竟然一陣跳動。


    “他是誰?”


    謝陳忙抬起頭,卻隻看到了神秘人消失的背影。


    錢潦升問道:“你們認識?”


    謝陳搖頭說道:“不,但那個人似乎修煉了八尊功法。”


    “八尊的傳人?”錢潦升興奮起來,“確定嗎?”


    在各地的修行道統中,八尊無疑是極為特殊的存在,他們沒有固定師承,於世間不顯,很多底層修士甚至從未聽說過。


    但八尊的強大不可揣度,每一任傳人皆是天門至尊,戰力卓絕。而且,八尊太過神秘,縹緲無蹤跡,想要接觸都很難,甚至好幾個尊位的道統,從來沒有現世,以至於成為了傳說。


    現在,居然碰到了這樣一位疑似八尊的傳人,錢潦升心情激動,“不知會是哪一脈的弟子?”


    謝陳也不確定,“匆然一瞥,我沒有感探清楚,不過,絕不是我們共尊或者地尊的功法。”


    他自身就是共尊法脈弟子,也曾遙遙感受過夏潯的氣息,對這兩類法脈道統認知很清楚。


    錢潦升嘿嘿笑了起來,“這麽神秘,難不成是那幾家甚少現世的傳承?”


    他四處看去,希冀著能再次找到那個神秘人。


    謝陳打消了他的想法,“不要白費力氣,他有意隱藏,誰也找不到。”


    錢潦升無奈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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