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天,謝陳和烏鴉一直西行,他們在各處城池多有停留,不僅用腳步丈量,感悟不同風情,更重要的是,頻繁穿梭於茶樓、酒莊,探查與大賽有關的痕跡。


    這其中,幼魔自然被提及最多,隨著水帝宮的發力,他各種逸聞與豪言不斷,引起軒然大波。


    “小賊,玷汙我北境諸位仙子,今年聯賽斷難活命!”


    “他是個少見的魔胎,兩年內突破至翠儀中期,但比起當平府巫道宗,還差得遠,更不要說去與上一批選手同台競爭,僅是李雅闌那一關,他就過不去!”


    很多人對謝陳並不看好,認為他和鍾虎、呂一等人存在差距,不要說拔得頭籌,就是保命也很艱難。


    “你們聽說了嗎?般若湯鄧佑自西域歸來,在盧府內與鍾虎等人會聚,共討屠魔大計!”


    這則消息引發震動,鄧佑是上屆大賽第二榜眼,自身有許多關注,現在迴歸,讓無數人振奮。


    “般若湯高足,一身降龍功無人能敵,壓境三年,屠魔而奪冠!”


    烏鴉心中憋著笑,“那個不正經的,唿聲如此高。”


    不過,關於鄧佑的其他消息很快發散,驚掉一地眼球。


    “什麽?鄧佑化名黃龍,在安喜國與人爭奪花魁,還大打出手?!”


    這太令人震驚,如清風明月般的英傑,少年天驕,怎會沾惹上這種汙名?


    “定是消息有誤!”許多人不信,可是,當更加確鑿的證據擺上桌麵,他們不得不沉默,良久之後,徒留一聲歎息,“西女多情,他遊曆西域這些年,走偏了……”


    烏鴉翻著眼珠子,叫道:“什麽走偏了、學壞了?他本就是浪蕩子!”


    謝陳沒有過多探聽這些八卦,他的心神,放在了各大城池的繁盛處,不停遊走,觀看。


    “七府聯賽已經臨近,但許多地方尚未得到最新消息,竟然不知道大賽改製!”這讓謝陳痛心,“要錯失多少螢金!”盧府與辛江府毗鄰,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其他偏遠之地,怕是消息更加滯後。


    “如安喜國、觀雲城這些頗具一定威名的教宗,城內倒是有一二處茶樓中安放了轉播用的影音石,知曉變動。”烏鴉安慰道:“北境浩瀚無邊,能在幾個月之內做出這樣安排,想必水帝宮已經盡力了。”


    謝陳與烏鴉不斷行走,在靠近盧府書院後,終於鬆了一口氣,“盧府核心地域,書院附近二十萬裏,處處議論,有人煙處皆有吾名。”


    大黑鳥拆台,道:“恨不得將你曝屍。”


    咚,謝陳在它頭頂敲了一擊,“直接去臨江城,我要督促顏璃卿,這樣拖拉,如何賺錢?”


    他心急難耐,一路看來,隻有盧府書院附近的布置能稍微滿意,影音石、蒙彩鋪子遍地設置都有,各處都在議論擂台賽、直播。


    此外,美人講解、特邀嘉賓等字眼也被多次提起,已經吸引了很多目光。


    “大賽後,這種直播將響徹各域,引領一場變革!”烏鴉由衷佩服,“掌櫃的,你隻是在鬆煙邑經營特產店,過於屈才。”


    謝陳謙虛道:“哪裏哪裏,略施小計,老蘇說經多有啟發,你們也要多看,書中自有螢金無數。”


    大黑鳥撇過頭,一聽到老蘇說經就不樂意接話。


    再度踏足臨江城,謝陳依舊被那種磅礴氣勢而感到震撼,百萬裏辛江繞城流淌,三千裏水域閃磷光,水帝宮占據了一半的視線,金頂紅牆直插雲天,透露著女帝之威嚴。


    “可惜,被山主一劍斬半城,繁華背後,還是有倉促修繕帶來的底蘊不足,那邊,明顯是新城,守護陣法尚未徹底成型。”烏鴉傳音取笑,有點幸災樂禍。


    謝陳警告道:“城內有女帝和周財神坐鎮,你一言一行皆在他們耳中呈現,慎語!”


    烏鴉霎時閉嘴,這種傷口上撒鹽的行為確實招恨,對陸靈聿那種超級教主來說,神念一掃,便是天威,百萬人言行皆入心扉,令人不敢放肆。


    謝陳讓烏鴉站立肩頭,輕車熟路走進老江閣,與那名貌美侍女笑道:“依舊住在俯江雅間就可。”


    “不,你隨我去水帝宮賬房內起住,大賽臨近,越發焦頭爛額,我要被逼瘋了!”顏璃卿從通道中走來,還是抹胸短裙,白花花一片,但神色可見的憔悴。


    這裏是臨江城,辛江府的核心,謝陳和烏鴉一進城,自然就被水帝宮查探到了行蹤。


    “快,為我出謀劃策,決斷諸多事務,你再不來,我就要派人去鬆煙邑強行將你抓來了!”顏璃卿也不避嫌,抓起謝陳手腕就朝地下通道走去,那裏連接著宮殿。


    剛進入賬房內坐定,顏璃卿就吩咐四名幫手,拿來厚厚一大摞公文,堆在謝陳身前,“都是最為棘手的問題,從各地匯總而來,你快看看。”


    謝陳一手按在公文堆上,說道:“暫且不急,比起這些,我更想了解你們準備的直播、轉播諸事,布置到哪一步?”


    “這重要嗎?”顏璃卿美目眨動,疑惑道:“自然是盡最大努力去傳播消息,我知道,你從盧府而來,對消息推廣有不滿,但這已經是極限了,時間如此之短,即便延遲了三個月,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謝陳搖頭,“不,比起我一路上的見聞,遠遠不夠,不要說轉播的覆蓋範圍,就是大賽改製、我的宣揚,這些造勢的消息都未達到預期。”


    顏璃卿皺眉,道:“還是時間迫切,以目前人力,保證北境四成地域得到通知,兩成疆土能轉播,就是不易。”


    “還有兩個月開賽,如果再多出兩個月宣傳,四個月下來,你能做到哪一步?”謝陳問道。


    顏璃卿粗略估算一番,道:“北境過半地域皆可看到轉播。”


    她隨即為難道:“可是,六月初一已經是最後期限……”


    謝陳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聯賽如常舉辦,這與宣傳並無衝突。”


    顏璃卿和其餘四人都來了興趣,一起看向謝陳,期待他能給出方案。


    “你手中幾張信函,是其他教派寫來求情,想要讓弟子參賽的?”


    顏璃卿點頭,道:“七府聯賽規定嚴格,隻有在預選賽上進入前百的傑出天才,和以往幾屆積累下來,未突破至千元境的弟子,才能參加。你兩年前大開殺戒,清逐了很多選手,不乏逍宇園、養心湖這樣的大教,他們不甘心,想要請水帝宮放寬限製,允許門下的翠儀弟子進入擂台。”


    “是想讓那些壓製在翠儀圓滿的弟子,在賽場上第一時間突破,好屠魔吧?”


    謝陳冷笑一聲,已經猜出了他們的用意,不過卻並不生氣,而是笑道:“礙於割闕山,他們平時不敢對我做出格舉動,但賽場上公平競爭,是殺死我最好的機會,肯定不願錯過。”


    顏璃卿打了個響指,“聰明,不止他們,還有許多你的情敵,自告奮勇,正苦愁沒有門路呢。”


    “定是你散播出去流言,招引了李雅闌的追隨者。”謝陳臉色微動,道:“這次應該還有你顏璃卿的仰慕者,正磨刀霍霍,想砍下我頭顱。”


    顏璃卿輕笑。


    謝陳點頭說道:“這是好事,人家願意送錢,為何不收?大可放寬門路,讓他們參加!還可以放出消息,請其他地域的年輕俊傑前來賽場,隻要有意願,我們都歡迎!”


    顏璃卿歎氣,“賽程規製不可輕易更改,周老師忙於修繕臨江城,不願再召開七府會議商討此事,我頗為頭疼。”


    謝陳大笑,“簡單,我們借著聯賽的風頭,另辦一場友誼賽就是。”


    顏璃卿美眸眨動,“你意思是?”


    “就在聯賽的賽場旁邊,再建一批擂台,邀請這些沒有資格的修士參加,賽程規製和聯賽相同,兩者同時舉行。”


    顏璃卿被一語點醒,大叫道:“我明白了,聯賽和友誼賽同步舉辦,這樣一來,兩場比賽,場次密集,交互進行,就可以相應延長比賽時間,多出兩個月繼續宣傳、造勢!”


    謝陳大笑,“很對,參加友誼賽的人,先交一筆螢金,反正這是自願參與,選擇權在他們手中。”


    “妙不可言!”顏璃卿看向謝陳的眼神閃閃發光,“小魔頭鬼點子就是多!”


    有一名賬房提出了意見,“讓他們自費參加,還生死自負,能吸引多少人?”


    謝陳點頭,道:“所以需提前找好由頭,可放出風去,前百名不僅有豐厚獎勵,還可以找聯賽的選手切磋,如:挑戰幼魔,生死無限!”


    此話一出,賬房內幾個人眼神都變了,看著謝陳,臉色複雜,心中止不住暗想:這小子,為了賺錢,真能豁出去!


    謝陳笑了笑,繼續說道:“當然,隻我一人的名號終究吸引力有限,還要與聯賽上的種子選手,如鄧佑、尹弱、呂一等人,提前協商好,讓大家統一起來,都願意接受友誼賽眾人挑戰,不妨為一個看點。”


    “這倒可行,與那些真正的天驕過招,對散修和小宗門的弟子來說,可以從中獲益,感悟高深道法,一旦撐過百十招,名聲隨之而起,他們應當會心動。”那名賬房點頭說道。


    謝陳看著顏璃卿,提醒道:“謹記,友誼賽畢竟非常規,想要吸引人,就要重金懸賞,除開這些虛無引誘,獎品必須豐厚!”


    “建議從聯賽蒙彩收益中拿出一部分螢金,充作實打實的獎勵,那些錢,不消多少,卻能吸引很多人參加,而且,還能挽迴你水帝宮坐莊開賭的負麵形象,畢竟拿錢辦事了,不是吞錢不出的貔貅。”


    顏璃卿對謝陳的想法和建議深感佩服,吩咐道:“你們,快去辦理,有此良計,何愁螢金不來!”


    謝陳笑道:“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其餘的,無非是賽製安排、收費等小事,大可慢慢商議。不如,先去實地觀看一圈,欣賞欣賞顏賬房傑作?”


    顏璃卿欣然應允,在前方帶路,“是想趁機挑刺吧?”


    烏鴉在一旁,百無聊賴,打著嗬欠。


    謝陳對著大黑鳥笑罵,“你若無聊,不如去桐藻堂,將他們欠我的螢金取迴。”


    這都兩年了,他還記得此事,念念不忘。


    大黑鳥重新化作烏雞,站在謝陳肩頭,道:“城內有我許多仇家,不便露麵,區區六千金,就當雲散。”


    謝陳低語,“那是我貼著名聲賺來的辛苦錢,雖不多,但不能被人黑了,日後遇到桐藻堂,必定討要迴來!”


    顏璃卿朝扭頭看了一眼,“財迷!”


    “過獎,顏賬房才是最大的財迷。”謝陳笑眯眯迴道。


    他們登上城牆,沿著寬闊步道行走,整整兩個時辰,才走到水帝宮北側一角城樓,顏璃卿指著腳下,道:“這裏是聯賽舉辦地,營建了五十座角鬥場,每座比賽場地內,設置觀眾席、講解台,屆時,會有嘉賓坐鎮,全程講解。”


    謝陳和烏鴉向下看去,五十個巨大的角鬥場一字排開,單獨一座場地就有數十畝麵積,中心是巨大的白玉擂台,周圍席位由低而高,環形排列。到現在為止,所有場地已經接近完工,隻有零零星星的善後人員在內行走。


    “氣勢驚人!”烏鴉驚唿,從這裏俯視,五十座角鬥場在腳下延伸向遠處,宛如磅礴軍陣,它全身血液滾燙,可以預想,將來若在內廝殺,周圍有無數修士呐喊,那等盛大場麵,經由影音石傳播至北境各地,該是何等景象?


    顏璃卿笑道:“每座擂台賽場,可容納三萬人觀看。那裏,突出的平台,到時會擺放講解席,我、吳九醞,還有一些嘉賓,到時就在上麵講解比賽。”


    “擂台周圍,埋設有十八顆影音石,最高處,還有專人手持法鏡映照,比賽時,全方位錄製,確保直播效果!”


    解說這番話時,顏璃卿雙目中有明亮光彩,她意氣風發。


    烏鴉歎道:“美人惹睛,比賽奪目,還有一些老前輩講述修行秘辛,怎麽看,都是來錢的買賣!”


    謝陳指著賽場說道:“我們要盡可能延長比賽時間,不需要這麽多場地,留下一半就行,其餘的,劃撥給友誼賽使用,免得重新建造。”


    “勤儉持家,善!”顏璃卿發現,謝陳到來後,自己的笑容都多出不少,關鍵是,這個年輕掌櫃心思活絡,總是能解決核心問題。


    “那邊,是參賽隊伍的館舍,二十萬房間連成一片,如何?”顏璃卿指著東側,笑道。


    謝陳詫異,“這麽多?”


    “最中心那幾千座精致木樓,是選手使用,與其他區域相對隔絕,環境雅靜。外圍,主要是提供給隨行的家屬居住,畢竟,此次不計生死,許多宗門長輩心存憂慮,會跟隨而來。”


    “還有幾個市坊,有數千個攤位等待商家入駐,今晚舉行甲號坊市攤位拍賣會,城內大小商家都來參與,不乏外地客商,你可以一起參與。”


    謝陳有些心動,這樣的場麵,從未經曆過,頷首道:“那就托顏賬房福,去見識各路商賈大家。”


    烏鴉臨走前還不舍,頻頻扭過頭,說道:“營建這般規模巨大的比賽場地,耗資無數,聯賽結束後丟棄在這裏,豈不可惜?”


    顏璃卿笑道:“不用擔心,館舍與角鬥擂台建造之初就摹刻有大型法陣,可以挪動,若聯賽引起轟動,下一屆比賽盧府肯定要依樣舉辦,到時,可租賃給他們,收取租金。”


    “還能這樣做生意……”烏鴉連連感歎。


    等他們返迴,已經月上中天,賬房前聚攏了大堆人,都是享譽一方的馳名商家,謝陳粗略看去,居然發現不少熟人,比如老書齋的那位老先生,多寶樓的中年掌櫃,都是預選賽上拍賣下石柱的豪閥,財力雄厚。


    “狗日的,薛金相也來了!”謝陳臉色黑了下來,看到人群最前方一個彪形漢子探頭探腦,不住觀望,不可避免想起了自己的六千金,心中有火氣。


    “因為你穩坐三號柱,預選賽決賽無人出手,寡淡無味,導致人流巨減,他們虧損很大,周老師答應那十家店鋪,可以用一半的螢金拍賣一號市坊攤位,所以,老書齋他們格外積極。”顏璃卿對著他傳音解釋道。


    他們很快就走到人群前方,眾多掌櫃的七嘴八舌問了起來,“顏賬房,何時開始拍賣?”


    “我等迫不及待啊,哈哈……”


    對顏璃卿,他們多有往來,紛紛打招唿,很是尊敬,而她身邊的謝陳,因為臉上戴有人皮麵具,認不出身份,也就沒有過多在意。


    薛金相擠在最前方,見謝陳不時盯著自己看,便主動打起了招唿,“小哥氣度不凡,與顏賬房走在一起,必定坎坷不易,要血戰各路強敵,要不要買幾服我家的倉靈斂瘡散,放在身上備用,這可是生肌長肉,加快傷口愈合的神藥,經過幼魔認證,藥效沒得說!”


    謝陳從牙縫裏發出一聲冷哼。


    “不對胃口嗎?”薛金相撓了撓頭,“我還有沉血玉精膏,活血化瘀,提升修為,同樣物美價廉!”


    謝陳直勾勾看著薛金相,讓彪形漢子心虛,不由得後退幾步。


    顏璃卿說道:“眾位掌櫃,請移步拍賣房。”


    謝陳跟著人群挪動,穿過數座門洞,來到一處巨大宮殿,即使是夜間,依舊燈火通明,周圍有大隊兵士來迴走動,兵甲森寒。


    進入殿內,發現裏麵已經被改造成拍賣場模樣,最裏側是一座展台,上有五六個席位,而下方,是一排一排的座位。


    顏璃卿和兩名青袍老人坐在主持台,她輕咳幾聲,清了清嗓子,道:“聯賽館舍,甲號市坊攤位拍賣,今晚開始!”


    嘩,數百位掌櫃同時抬頭,盯著顏璃卿,宮殿內氣氛陡然火熱。


    謝陳不想出風頭,拒絕了顏璃卿邀請,沒有去往主持台,而是帶著烏鴉在一處角落中落座,靜靜看著眼前一幕。


    顏璃卿讓兩名年輕賬房將一副摹刻了館舍平麵布局的圖紙懸掛起來,說道:“甲字號市坊接近選手居住的木樓,位置最好,共設大小攤位五十八個,一號位,有房一間,麵臨館舍與擂台街道,三萬螢金起拍!”


    謝陳倒吸涼氣,僅是起拍價就這般驚人,比他在鬆煙邑十年的租金都貴。


    然而,下方掌櫃們的報價更顯豪氣。


    “我天一藥堂,出四萬金!”一個老者大喊。


    “孟掌櫃,你出價太少,我百味酒樓,出五萬!”另一個漢子急忙喊價。


    “咯咯,我們千絲坊,也想爭一爭,報七萬螢金!”一名婦人嬌笑,但報價驚豔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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