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用出了十成力道,壁障哀鳴,大範圍扭曲,然後蛛網般碎裂。白色的光紋沿著界壁蔓延,衝上高空,那扇高懸的法鏡也在晃動,轟鳴不斷。


    “幼魔殺到了甲八區,直麵辛江府!”。


    這麽大的動靜遮瞞不過去,很多人都注意到,並且,現在的謝陳是賽場內的風雲人物,實力也幾乎無人可敵,他在最殘酷的剿殺中逃存,並且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反過頭衝殺,將唿鮮通、複太子等強敵先後斬殺,甚至,七府中的大羅殿、當平府、流霞宗三家宗門都被他全部淘汰,威勢之盛,千古無二,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人所關注,不能再像先前那般隱秘。


    事實上,謝陳也未曾想過遮掩,此番上門,就是要光明正大行事,為之前的淒慘遭遇而發聲,討要公道。


    “繼三宗之後,辛江府也被找上,許長銀是否能頂住討伐,保全幼魔的敵人?”。


    很多人看來,在關注,目光閃爍。


    “那是我北境未來的仙胎,實力冠絕賽場,許長銀不行,自身都難保!”。


    與以往不同,這次,謝陳的支持者很多,親眼目睹了他的一係列戰績,實打實在群敵中殺出血路,攀升頂峰,大家都對他的實力有認可。


    “想多了,辛江府亦是超級教派,水帝坐鎮,強盛無人可欺,他們在大賽上沉寂,隻是因為東道主緣故,不想與割闕山在明麵上鬧出紛爭,不代表人家膽懼!”。


    也有不少人反駁,認為辛江府參賽隊伍沉默,是顧忌顏麵,其本身實力足可傲視一切,那許長銀,身為領隊,自然是鳳毛麟角的少年天才,不然,怎敢公開庇護這些幼魔昔日的敵人?


    還未開戰,這裏就吸聚了所有目光,參賽選手緊張注視法鏡,爭吵不休,各有觀點,吵吵鬧鬧。


    袁寧江與謝陳一同邁步,在低矮丘陵中行走,到了現在,兩人的實力無懼任何敵手,可以放心在賽場內穿梭,他人隻有躲避,無人再敢主動挑釁,妄言打殺。


    “甲八區和羅魚讓的甲七區相似,都是低矮山丘,但石脈偏多,聚集了很多的天地精華”,袁寧江天生就對天材地寶有敏銳感應,對天地大勢、風水走向也有一定了解,發現了許多玄妙,“辛江府真是不客氣,仰仗賽主之便,將最豐腴的寶地留給自己,他們無形中占了大便宜!”。


    袁白衣憤憤不平,察覺到了這個賽區的不尋常,空氣中的靈元濃鬱,比其他賽區都要豐富,地勢巧妙,銜接天合,能滋養出很多罕見的仙草,是最為富饒的仙地。


    “兇虎看守肉池,肯定要自己先吃飽才能考慮其他人的感受”,謝陳倒沒多大怨氣,覺得無所謂,換做自家割闕山舉辦這種賽事,肯定也要采取相同手段。


    須知,大家都是修士,分屬不同陣營,不可能一直相安無事,即使表麵和氣,內地裏也是急流湧動,說到底,都是競爭對手,既如此,自然要先搶占機緣,不然,留給他人壯大,反過頭資敵嗎?


    袁寧江不滿道:“你們這些高門大戶就是心黑,恨不得將天下所有資源收入囊中,不給我們散修機會”。


    謝陳笑嗬嗬說道:“等你以後進了七府,自然就會改變心態”。


    “不可能!”,袁寧江斬釘截鐵,表示自己一向公允,做不來這等中飽私囊的事,希望天下人人平等,撤去門閥派別糾紛,小修士也可以有自己的事業。


    “白日做夢”,謝陳翻白眼,袁寧江的想法根本不現實,利益糾葛下,人性哪還有是非曲直?就算一群牧戶蓄養的牲畜,也有個領頭羊,分出個高下幾等,優先享用食物,弱肉強食的修行界,真相隻會更加殘酷。


    正在兩人爭執時,一大群辛江府弟子趕來,速度很快,站在他們對麵的山頭上,神色倨傲,一個個鼻孔朝天,即使麵對的是剛打敗巫道宗、強勢逐出流霞宗的幼魔,也無所畏懼,看不出任何膽怯。


    “謝陳,冤家宜解,都是北境同道,沒必要趕盡殺絕”。


    許長銀出列,身穿綠袍寬袖長冕服,頭戴平翅黑金冠,腰束蛟虎銅帶,氣質自殊,像個官場小相公,他身姿挺拔,倜儻風流吸引眾多目光,水帝宮借鑒皇朝模式管轄疆域,內部嫡傳多穿冠袍,如主持大賽的明豔女官,也是如此裝扮。


    謝陳和袁寧江一同眯眼打量,許長銀獨自站立在前,麵色不卑不亢,笑著調解矛盾,讓人感覺溫和,右側腰間懸掛著彩錦魚符袋,露出一角用赤色螢金雕琢的大鯉魚,栩栩如生,散發著朦朧亮光,格外引人注目。


    袁寧江小聲說道:“許長銀在辛江府也是出彩人物,修行進度驚人,去年得到周財神代女帝賞賜的魚符,名聲大噪,賽前,臨江城內很多人認為,他能在決賽上與巫道宗爭奪北境大旗”。


    謝陳冷笑,“隻是認為而已”。


    “你要做和事佬?”,他說話很不客氣,斜視許長銀,表露出自己的不滿,因為這個人看似溫和,但眼神中有傲色,事到如今,還沉浸在七府的光環中,認為動動嘴就可影響大勢,能讓所有選手聽命。


    並且,謝陳與這些教派的往事他不可能不知,卻一意孤行,包庇那些敵人,想強行將事情按下,本身就是心有偏頗,與自己打擂台。


    許長銀搖頭,笑道:“你不要誤會,我隻是不願看到流血”。


    連袁寧江也感覺到了他的虛偽,大聲質問道:“我等被天下共剿,廝殺搏命時,你為何不站出來說句話?”。


    許長銀皺眉,他身後的辛江府弟子已經開口喝罵,“袁寧江,你什麽身份,也敢質疑我們七府?”。


    “不過是一個散修而已,與魔同行,僥幸看到了一些山頂風景,以為自己可以和我們平起平坐嗎?”。


    罵聲很不堪,袁寧江頓時臉色漲紅,怒火翻騰。


    嗤!


    白刀橫斬,扇形刀芒延伸了四百丈,將所有人覆蓋,謝陳殺氣很重,不允許有人辱罵,更何況這些辛江府的修士故意作對,出手不留情麵。


    對麵近百人齊變色,許長銀瞳孔緊縮,感受到了鋒銳不可抵擋的氣息,覺得謝陳就是個瘋子,不愧幼魔稱號,說動手就動手,性情無常。


    “鐵流長庚訣”,許長銀用出了辛江府的武學,打出一條金鐵鑄就的堤壩,阻擋在刀芒前,他身後也有兩名破境的弟子,一同出手,加持,抵禦刈字訣的攻伐。


    可是,刀芒太過銳利,一瞬間就破開了障礙,許長銀麵色大變,扔出腰側的那枚赤金魚符,大鯉魚霎時像活了過來,變成百丈大小,搖頭擺尾,在空中激蕩出大片的赤紅色漣漪,阻攔刀芒侵蝕。


    當的一聲巨響,刀芒潰散,魚符墜地,恢複成原本麵貌,許長銀終於鬆了一口氣,可是紊亂的能量潮流爆發開,散入身後,那些辛江府的弟子慌忙躲避,一陣雞飛狗跳。


    “魔頭,好膽!竟敢主動進攻!”。


    “你當我們辛江府和流霞宗一般好欺嗎?!”。


    剛平複下騷動,就有數名修士嗬斥,看向謝陳的眼神充滿惡意,恨不得立刻圍剿,讓幼魔伏誅。


    “許師兄,請下令,誅殺割闕山魔頭!”.


    還有兩個性子急躁的,立即請命,要出戰,給謝陳一個慘痛教訓才能罷休。


    “閉嘴!”,許長銀臉色鐵青,剛才那短暫的交鋒,他徹底見識到了謝陳的殺伐決斷,不可能三言兩語就放手。


    “與巫道宗一戰,他已經生出了無敵心境,實力也極度可怕……”,許長銀直麵白刀,感觸最深,那種極致的殺力讓他膽寒。


    謝陳上前一步,手腕振動,白刀鳴顫,他大聲說道:“沒什麽好說的,我與他們的血仇不可能輕易化解,這個事,你擺平不了”。


    他眼神很冷,被許長銀的行為激怒,自己要清除昔日仇敵,賽場皆知,仍舊一意孤行,為他們出頭,就是挑釁。


    辛江府的弟子大怒,可看到謝陳舉刀,遙遙掃過一圈,登時閉嘴,這尊魔頭,是真敢殺人,才不會顧忌什麽後果。


    “你想清楚,得罪了所有人,以後出了賽場,將會寸步難行!”,許長銀不想輕易放棄,繼續勸說,“我辛江府沒有參與對你的圍剿,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你卻不聽勸告”。


    “是我沒有說清楚嗎?”,謝陳已經不耐煩,再次振刀,目光越過許長銀,看到遠處山頭上站立的很多人,來自不同的教派,都是最頑固的那一批,叫囂著堅守,與自己是死敵,必須消失。


    許長銀發怒了,“謝陳,不要不識好歹,我們一起動手,你哪有活命!”。


    “大可試試”,謝陳冷笑,這位綠袍小相公,終於要出手了嗎?


    “正好,看看你和巫道宗誰弱誰強”,他輕聲自語,沒有懼意。


    許長銀感到了涼氣,從謝陳的眼神中看到了堅決,他不惜一戰。


    所有人都在關注,此地寂靜無聲,許長銀在權衡,目光陰沉。


    “我們一起殺上去,誅殺幼魔!”。


    被他庇佑的那些教派最先忍不住,紛紛大喊出聲,往前湧來,黑壓壓一片,不願讓許長銀退縮,使勁想把辛江府拉下水。


    “許師兄,我們怎麽辦?”,一人小聲詢問,他也不甘心,辛江府大張旗鼓地想要平事,所有人都在看,此時如果被嚇退,顏麵盡失。


    謝陳大步走來,白刀拖地,錚錚而鳴,山頭被割裂,什麽都不能阻擋。


    “幼魔,直麵眾多強敵!”。


    他讓袁寧江站立原地,獨自衝鋒,那種氣勢感染了很多人,都在法鏡中呐喊,為謝陳而歡唿。


    “我們走!”,許長銀咬牙大吼,居然選擇了退避,拋棄了背後的那些人。


    他的舉動,驚掉一地眼球,想不到,辛江府兵強馬壯,卻被謝陳一人逼退,更增加了魔威,讓很多人熱血沸騰。


    “仙胎無敵!七府也不敢抗衡!”。


    謝陳開始跑動,辛江府來得快去得快,許長銀不想動手,他也懶得繼續追殺,若不是考慮到周財神那層關係,這位聲名顯赫的小相公,今日必要在白刀下身首兩處!


    “許長銀那個軟腳螃蟹,就這樣跑了?”,很多人傻眼,皆是謝陳的仇敵,對屠魔最為執著的那些教派,此時大罵,情緒失控。


    虺霸王自然不會錯過這等大事,哪裏越熱鬧,他就越喜歡參與,笑嗬嗬說道:“許長銀在辛江裏麵泡久了,骨頭硬不起來”。


    他的話,引發轟然大笑,尤其是虺霸王,冷峻嗜血,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令人忍俊不禁,可同時,大多數人也有同感,認為那個綠袍小相公,太不靠譜,庇護他人不成,反將自己的臉麵丟盡。


    謝陳開始了屠殺,形勢一邊倒,那些教派實力遠不如七府,也就是嘴硬,對上白刀,隻能抱頭逃竄。


    噗!


    數顆人頭飛起,血液噴出丈高,匯成紅色匹練。


    啊!


    十幾人慘叫,被斬斷了腰腹,倒在血泥中掙紮。


    “能逃到哪裏去?”,謝陳冷笑不止,這些人,實力一般,想法偏激,即使拚命而逃,也沒有自己速度快,隻能等死。


    袁寧江連連歎息,“明明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又不是搶你們老婆了,非要硬著頭皮撞牆,直把自己撞死才甘心”。


    對這些人,任何情緒都是多餘,巫道宗戰敗,流霞宗退賽,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形勢,謝陳已經勢不可擋,他們非但不服軟,不退走,還在那裏瘋狂叫囂,挑動謝陳的神經,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殺戮在繼續,即使對麵人數很多,遠超謝陳一人,甚至還有數位翠儀,但仍舊無用,士氣大亂,沒有同仇敵愾的氣勢,各自逃命,連一次像樣的反擊都沒有。


    謝陳不斷揮刀,人頭不斷落地,他沒有憐憫,這些人在他眼中不值得同情,純粹是自己找死,白刀鋒銳,刀芒縱橫,他的實力,已然提升到一個極為可怕的程度,尚未破境,但普通的翠儀境修士已經不能造成阻礙,很快,這裏就留下一地殘屍斷肢,碎肉和內髒被踩碎,與泥土混在一起,血液濡濕了地表,每一腳踩下都沾起血泥。


    “許師兄,太丟臉了”。


    辛江府的人已經走遠,還是能聽到身後的震天的慘叫,淒厲而滲人,頭皮發麻,有膽大的扭頭過去看,隻見到白芒鋪天蓋地,覆蓋了大片區域,所有的小山丘都炸碎,被割裂成粉,很多人都在刀芒中解體,徹底失去生命。


    許長銀滿臉寒霜,今日退走,他淪為了北境笑柄,此後再難抬頭,除非……


    可是,手指在腰間彩錦袋中撫摸,清晰觸碰到魚符上那道劃痕,謝陳的一刀,幾乎將女帝賜下的寶物斬斷,他實在提不起心氣再去抗爭。


    “魔頭嗜殺成性,早晚要招致大禍,得意不了多久!”,許長銀恨恨說道,“賽場外,一眾教派長老排著隊要打殺這個小魔頭,不乏當平府、大羅殿這樣的超級宗門,他命數將盡!”。


    不管許長銀再如何發泄不滿,也隻能遠遠退讓,如今的謝陳,少有人能敵,即使是七府弟子,除非像巫道宗這般脫俗,才有勇氣對陣。


    袁寧江看的直呲牙,他知道謝陳恨意極大,卻沒想到殺氣如此洶湧,大有不放過一人的打算。


    “黑玄教那小子,你不是叫的最大聲,要舍生取義嗎,為何想要退賽!”,袁白衣大喝,此次清逐敵人教派,謝陳不讓袁寧江參與,擔心他遭受記恨,袁寧江也知曉利害,就在遠處觀望,見到有人想要逃跑,當即拆穿,當眾說出他痛點。


    黑玄教是響應屠魔最積極的一批人,領隊是個黝黑壯漢,聽到袁寧江大喊,臉色霎時黑轉紅,眾多目光投來,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但謝陳的鋒芒太盛,眨眼間就又有幾十人死去,他不敢多停留,隨時都會喪命,咬牙捏碎辛江水,化成碧綠光芒退賽。


    “我當是一群鐵骨能壓沉巨嶽的好漢,原來都是沽名釣譽的小王八”,謝陳哈哈大笑,嘲諷眾人,同時出手不斷,他連象通拳術和轉蛟法都未動用,單純揮刀,收割人頭。


    “顏麵哪有性命重要,留得有用身,日後再行大事!”。


    “是極,嶽雲舉、曹頃、巫道宗先後退賽,我們離去,誰也不能小看”。


    “幼魔,你殺心太重,北境日後斷無容身之地!”。


    有人帶頭,有人附和,有人為自己開脫,一群大聰明恍然大悟,想通了事實,紛紛選擇退賽,保存性命,但即使在這種狼狽的境地,還不忘說出各種狠話,或威脅,或嘲笑。


    “這些人天天裝聖人,不累嗎?”,袁寧江實在費解。


    謝陳也結束了戰鬥,收刀走來,對麵畢竟人多勢眾,他不可能全部殺死,逃走了大半。


    “有些文賊,最擅修飾自身,腹內全是雞鳴狗盜,頭頂上恨不能扛著貞潔牌坊昭告天下,顯示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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