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


    有眼尖的選手忍不住大喊。


    “誰動了?是巫道宗還是幼魔?”。


    所有人再次被吸引目光,盯著法鏡不敢眨眼。


    可是,猶如曇花一現,期待中的場麵並未發生,謝陳和巫道宗,依舊倒地,連手指都不能挪動。


    很顯然,到了此刻,誰能率先有所動作,就是不可忽視的取勝因素,若能堅持站起,將刀或劍架在對手脖子上,就是毫無疑問的勝利者。


    “是道種重迴神壇,還是魔胎繼位新霸主?”。


    很多人在猜測,緊張到不敢出聲,即使不在戰場,通過法鏡觀看,也生怕自己的唿吸能打攪到他們兩人一般。


    這場對決,影響太多,關係無數人命運,由不得不緊張。


    “動了!是幼魔!”。


    隻有少數人在高唿,清楚看到謝陳手指顫動,由衷感到欣喜。


    大部分人都在沉默,期待落空,至此,大戰已有結果。


    “站起來,殺了巫道宗!”,自然有人為謝陳喝彩,與當平府有仇,無比希望幼魔能起身,斬殺敵手。


    “他已耗盡力氣,根本無法站立,如何殺得巫道宗?”,甲十區內,圓陣中的許多教派冷笑,認為謝陳已無力再揮刀,“兵器散落在十丈外,他接近油盡燈枯,難道還能赤手殺敵?”。


    更何況,巫道宗也在劇烈咳嗽,同樣有一隻手在活動,深深抓進地麵,努力想要探起身。


    可惜,謝陳畢竟早醒來兩息,已經趴伏在地,一手曲臂支撐,居然艱難挪行,將上半身送出了半步。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徒勞,因為謝陳手無寸鐵,憑現在的體力,一拳砸下,能否讓巫道宗受傷都兩說。


    “巫道宗敗了”,當平府天然境輕聲說道,聽不出喜悲,他看到,謝陳另一手從腰間拔出了匕首,雖然抬不起來,但貼著地麵,刺向巫道宗心肋。


    這時候,參賽選手才看到異樣,屏氣凝神,即將見證一個難以忘記的時刻,道種將要隕落!


    “我看到,一個新的霸主在崛起,踩在巫道宗的屍體上!”。


    “他將是北境又一朵仙胎!”。


    口風轉變之快,幾乎讓人來不及反應,人人喊打的割闕山幼魔,在此刻華麗蛻變,接受了所有人的敬意和擁護。


    嗡,法鏡在震顫,巫道宗沒有動作,但他的辛江水滴居然自己破碎,綻放出碧綠光芒,輕柔似水,將他身軀包裹,緩緩飛向天空。


    謝陳死死盯著綠光,不知作何想。


    “道種退賽了……”。


    誰都能看出來,場外有人動用手段,幫助巫道宗活命。


    “以後,誰還能與幼魔爭鋒?”,很多人的心中泛起漣漪,生出新的問題,經此一戰,魔威更盛,白刀所指,何人敢抗爭?


    “不,他不是魔,行事磊落,從不妄殺,他是我北境的未來仙尊!”。


    也有很多人大吼,第一時間改變稱唿,從心底接受了謝陳身份的轉變。


    同時,還有很多人看向乙六區,那裏,隱藏著一尊真正的霸王,無人能敵,不知孰弱孰強?


    可惜,並無迴應,少年驚人的沒有言語,沒有表態,這與他往日風格不符,令人吃驚。


    “也許,羅魚讓和龍神女那兩位女天驕可以一戰……”,有選手想起了這兩朵最璀璨的花,對她們抱有很強的信心。


    “不要忘了,七府還有人,盧洞實、晁措都未出手”。


    “他們絕對不如巫道宗!”。


    很快就吵了起來,各執一詞,各有各的說法。


    “淫魔,受死!”,一聲女子清冷嗓音響起,雖然很空靈,但充滿殺氣,讓所有人錯愕。


    “是誰?敢在這時候攖鋒,主動找仙胎決戰?”。


    很快,莘言和蔚盈雙雙出鏡,她們聯手來到丙一區,找到了謝陳。


    “是流霞宗!”,她們的身影在法鏡上顯現,已經接近戰場。


    這更加引發驚唿,“魔頭他剛經曆一場苦戰,半點力氣都沒有,此時出手,未免勝之不武……”。可是,一想到謝陳與李雅闌的恩怨,眾人霎時閉嘴,目光閃爍,等著看好戲。


    也有人從莘言的稱唿中發現了端倪,驚道:“淫魔又是什麽新名頭?”。


    這本就不是秘密,不要說七府,就是浩陽教、飛泉門等中等教派也有門道,將外界消息傳入,很多人都清楚春桃雲穀曾貞光溜溜逃出賽場的事跡。


    經過一番添油加醋,道聽途說,謝陳的光輝往事頓時就傳播開來,他的大名,更加閃耀,如那九天明月高懸夜幕,想不讓人注意都不行。


    “看不出來,他還有這等惡癖!”。


    “賊性難減,與李雅闌的情仇尚未清算,還去招惹曾貞,那春桃雲穀,什麽檔次?配與流霞宗媲美?”。


    “別忘了,他還和女子武神換功互修,有過一段愛戀……”。


    不深入了解不知道,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各種零散消息湊在一起,得到了驚人發現,“這仙胎還是個多情種,四處偷腥!”。


    “呸,枉為霸主!”。


    “我看,還是不稱仙胎為好,沿用幼魔稱唿,靜觀事變,免得為北境修士抹黑……”。


    謝陳自然聽不到這些議論,不然非要氣得站起,強撐一口怨氣教眾人看看何為魔頭手段。


    “你有死意?”。


    賽場外高樓上,當平府年輕天然境淡淡發問,對麵,是剛退賽而出的巫道宗,此時臉色煞白,眼珠無神,再不複往日英雄氣。


    萬聖首古井無波,並無責難,僅是隨口而問。他感應到了巫道宗的心態,在謝陳將匕首刺向自己的時候,全然失去抵抗,在閉目等死。


    若是尋常弟子,以他身份,自然不去理會,但巫道宗不同,掌道權劍,修自然心,是有希望追趕自己的當平府新一代扛旗者,不能輕言生死。


    跌落神壇的道子沉默,不發一言。


    萬聖首體內飛出一片玄光,沒入巫道宗體內,他的傷勢飛速複原,各種恐怖傷痕愈合,數息間便看不出慘樣,修為也重迴頂點,隻是,昔日道種心如死灰,神情暗淡。


    “站住,大賽尚未結束,迴去當平府做什麽?”。


    “站在這裏,仔細觀看你的對手,看著他如何一步步折冠,搶走原屬於你的一切”。


    不止巫道宗,連旁人都覺得過於殘忍,將不堪迴首的傷疤揭開,持續放血,可是,那個人是萬聖首,不僅是最年輕的天然境,也是多年前帶隊參加比賽的年輕弟子,如巫道宗一般號令諸雄,奠定了自己的無敵之路。


    隻有了解內情的人才知曉,他也並不順利,有大敵,有過艱苦卓絕的大戰,不比巫道宗輕鬆,甚至,也一度在生死邊緣掙紮,最終僅靠半招微弱優勢取勝,此時教訓後輩,最合情誼,誰也不敢多嘴。


    “萬聖之首,氣魄無敵”,丹斤府區域,蕭鶴年真心拜服。


    莘言和蔚盈聯袂而來,已經走到謝陳身前。


    “雖然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你數罪當死!”,莘言冷喝,目光中殺意洶湧。蔚盈長發披散,聖潔麵容偏妖嬈多姿,長腿邁動,聲音清脆如鈴。


    “你真的要下殺手?”,她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本身立場是要保謝陳不死,可經曆過種種,對莘言,再生不出敵對心意。


    “不殺死,廢去修為,永無法修煉”,莘言意誌堅定,要給予最嚴酷的懲處。


    謝陳此時平躺在地,身上全身傷口,找不到一處好肉,體表的血跡幹涸,一片片黑褐色的汙漬。


    他沒有說話,隻是目光中有寶輝噴薄,咄咄令人心寒。


    若不是與巫道宗拚殺至此,安能受辱?


    莘言掌心生出金霞,鋒銳刺目,她被謝陳的眼神所激,無法忍受,那是不發一言的俯視,雖然他躺倒在地,但好似氣勢無敵,絲毫沒有將自己放在眼中。


    同時,不敢直視,臉色發燙。


    “是不光彩,但你必須付出代價!”,她嬌喝一聲,“我會很快結束,不給你造成痛苦”。


    金霞幻化成數柄利劍,對準謝陳周身竅穴節點,就要刺下。


    “卑劣至極,你自己也嚐嚐萬劍穿身的痛苦!”,袁寧江的怒吼震散了陰霾,不止白衣飛來,更有兩把仙劍後發先至,化出無數劍影,有水紋激蕩、雲汽升騰,還有閃電雷霆作響,陣列而出,陡然殺來,半數將莘言逼退,半數將謝陳護持。


    猛烈的爆炸,大地再起波瀾,亮光爆發又熄滅,袁寧江飛奔趕來,連續穿越數個賽區,疲憊到極點,但神識旺盛如驕陽,戰意充沛。


    “誰敢趁人之危,傷我好友?”,一襲白衣勝雪,氣機鼓蕩掀飛煙塵,手持兩柄仙劍,怒視流霞宗傳人。


    莘言跳飛數十丈,袁寧江的工雲劍殺伐淩厲,她被不小心劃破手臂,玉藕流血,染紅彩裙。


    袁寧江拋出一口巴掌大的透明小瓶,內裏有十幾滴碧綠靈液,被他催功震碎,翠綠液滴剛接觸到空氣,就化作霧靄,朦朧薄霧籠罩謝陳全身,快速融進他身體。


    “雪山寒竹瀝”,蔚盈輕啟紅唇,認出了自己的庫藏,眸子微眯,露出殺意。


    看到大戲轉折,有角返場,無數人紛紛起哄,“袁寧江好樣的,鐵骨錚錚!”。


    “義薄雲天袁白衣,不懼嚴霜強權,為友挺身!”。


    莘言斥道:“袁賊,扒光曾貞衣物時你也在場,是那最大幫兇,一丘之貉,還敢主動現身求死!”。


    她很空靈,但怒火極重,袁寧江這小子與自己拚鬥時,眼神不懷好意,有邪欲,斷不是好東西,令人反感。


    莘言三言兩語造成的影響很大,剛才還為袁寧江歡唿的人群好似被潑了涼水,焉了下去。


    “這樣啊……”。


    短短幾個字,聲調婉轉曲折,所表露含義大有不同。


    “蔚盈,你攔下袁賊,我去殺了割闕山淫魔!”,莘言心急,匆忙交代一聲就動身,從側方斜刺,對著謝陳衝去,他被袁寧江帶來的靈藥滋補,正在恢複,再耽誤下去,就無人能製。


    “好說,我與他還有舊賬未清”,蔚盈笑容如水,雙腿修長,極為少見,抬腳就阻攔在袁寧江麵前,素手拂擊,打出大片青霞,袁寧江想要去阻止莘言,可被霞光隔擋,心急如焚。


    “小賊,雷雲獸內丹味道如何?”,蔚盈淺笑,姿容妖嬈。


    “內有雷霆,入口酥麻,滋味尚佳”,袁寧江隨口說道,千流劍斬出,吞服了妖丹,功力更加凝練,水流中有淺淡雷霆電光,威力強盛,與青霞抗爭不落下風。


    他看到謝陳吸收雪山寒竹瀝之後,已經站起身,心中稍有放鬆。


    “千流奔騰,雷霆助威,你已經煉化出水雷,實力幾乎與劉岩、岑諒他們相同,想必心中竊喜”,蔚盈笑容更甚,銀鈴清脆,叮當響。


    袁寧江也欣喜,誠懇迴道:“這是此次參賽最大的機緣,說起來,還要感謝你的寶庫”,他很認真,甚至想要道謝。


    “閉嘴!惡賊受死!”蔚盈臉色陡然轉寒,施展全部功力,萬霞齊出,漫卷白江。


    袁白衣千流、工雲齊出,浩大劍影在身前圍攏成牆,抵抗蔚盈的攻擊,這是一位少見的美人,妖嬈魅惑讓人不能自持,但出自流霞宗,是七府的嫡傳,一旦發怒,認真出手,賽場少有人能敵。


    “兩顆內丹,是賽前我師特意獵殺,交由我修行煉化,為奪冠而留,全被你吃去!”,蔚盈怒意無法壓製,臉色陰沉,一擊牽動金霞打來,全部都是丈長的大槍,對著袁寧江毫不客氣。


    這裏發生了劇烈波動,地麵塌陷,袁寧江不斷後退,承受著無邊怒火,“糟糕,惹怒了九天玄女”,他也不曾想到,如此貴重的雷雲獸內丹居然是蔚盈從師門帶來,之前還好奇,賽場上不可能有這種等級的寶物,現在,真相明了。


    “結了大因果”,袁寧江心中叫苦。


    謝陳也在艱難躲避,莘言實力非同一般,他體力僅恢複不到兩成,雪山寒竹瀝是罕見的靈液,但他的體魄不能全部吸收,好像有排斥,大部分的綠色霧靄穿行而過,沒有化作靈元補充消耗。


    莘言不可能留手,已經到了這一步,在謝陳最虛弱的時刻出擊,本就愧對七府名聲,要是不能獲取戰果,以後無臉見人。


    “蕩雲術!”,她一手打出熾烈光波,能量席卷,潮頭如金鐵,撕開地麵,對著謝陳胸前進攻,同時,有大片紫霞化成山嶽,從天空墜落,尚未加身,謝陳身邊的地麵就承受不住,碎裂炸開。


    噗,謝陳吐血,好不容易積聚的體力被消耗,他也趁機退出幾十丈,躲避過莘言的攻擊,好在,雪山寒竹瀝不能直接恢複,卻勾動了他體內身處的生機,寶軀散發玉光,傷痕開始緩慢愈合。


    “即使打敗了巫道宗,你也注定無法登頂”,莘言從始至終對謝陳抱著敵意,因為李雅闌的緣故,要廢去他修為,讓他接受最無情的折磨。


    另外,這個人,劣跡斑斑,玷汙曾貞不算,還和龍宮的女子武神曖昧不清,流言蜚語不斷,在旁人看來,你謝陳放著李雅闌的求親不要,偏去搞這些滑頭,不是蔑視流霞宗?


    “說話!你的眼神令人厭惡!”,莘言嬌斥,出手更加淩厲,將功訣運行到極致,竟然把全部青霞轉為藍色,璀璨壯麗,鋪展在天空,如夢似幻,可是,溫度也在急劇升高,遠處的冰層都在融化。


    謝陳全身被炙烤,皮膚都要裂開,劇痛難忍,他在躲避,沒有複原,抵抗不了,隻是他看似狼狽,但麵色始終從容,眼神平靜,沒有因襲殺而動怒,也不因當下遭遇而憂慮。


    那是一種真正的淡然,雖然身處險境,內心坦蕩。


    “你是在俯視我嗎?”,莘言被刺激到了,不能忍受謝陳的目光,好似一切的敵人都不放在眼中,不能成為阻擋。


    “以為自己賽場無敵?”,作為七府傳人,莘言有自己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輕視,她有足夠的信心與各路天驕爭鋒,目標始終在中心陣台,可是,現在被謝陳無視,他還身受重傷,在自己的進攻下躲避,怎能擁有如此平靜?


    “霞隕!”,藍色的霞光墜地,比雪崩還要猛烈,四百丈範圍全部被烈焰焚燒,在火光中爆碎,流光隕地,激發出無情的死亡,謝陳已經極力閃躲,卻還是被波及,後背遭受撞擊,喉間一陣緊縮,卻連一口血也吐不出,傷口火辣辣,皮肉被燒焦,疼入骨髓。


    嗤,應牙切過,謝陳麵無表情,將手臂上沾染的藍色焰火連帶巴掌大血肉一同切掉,那種幻麗的霞光,沾之即焚,很難熄滅。


    “工雲九劍,或乘西風!”,袁寧江奮力殺來,因為謝陳遭受了嚴重危險,無法抵擋莘言的攻擊,他硬生生承受蔚盈三掌,熱血灑落衣襟,飛奔而來,施展出劍訣,將藍色霞光吹散。


    蔚盈也快步跟上,她亦是流霞宗高徒,實力不比莘言弱小,甚至,強過袁寧江幾分,差距不大,但在這種情況下,足夠決定生死大勢。


    “工雲十二劍!”,袁寧江發狂,謝陳不敵,他獨自對戰兩位頂尖選手,不得不拚命,千流發散出大片水汽,與工雲相合,這片區域雲蒸霞蔚,還有白色電光助威,霹靂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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