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陳在壁障不遠處尋了一座冰洞,靜靜等待巫道宗他們經過,這是深埋於地下的隱蔽場所,被大雪覆蓋,很難發現,他背著白刀,收斂全部氣息,外人感知不到。


    前不久,通過丙二區的法鏡,可以看到莘言與蔚盈聯手,對戰巫道宗和嶽雲舉帶領的隊伍,旁邊還有唿鮮通虎視眈眈。


    兩名女子很強大,出自流霞宗,是七府之一,底蘊深厚,傳承久遠,她們自身也極出色,不然也不會各自帶隊參賽,此番聯合,徹底摒棄前嫌,隻為討迴公道。


    “很難戰勝,他們三方圍攻,沒有幾家教派能單獨抵抗”,謝陳低語,法鏡已被巫道宗遮蔽,不能看清具體戰鬥過程,但他已經預見了結局。


    “流霞宗如果當機立斷,舍棄寶庫不要,盡快脫離戰場,另尋一個賽區經營,也未嚐不可”。


    “由著嶽雲舉搜刮又如何,錢財都是身外物,蔚盈也不缺這些東西,其他賽區的靈藥同樣可以支撐那些女修破境”。


    謝陳的想法比較切合實際,明知事不可為,就應該及時做出取舍。


    過了半日,丙二區的打鬥漸漸平息,法鏡上一片朦朧,無法看清真相,也沒有聲音傳出。


    “當平府、大羅殿的人當真威風!”,賽場外,流霞宗的帶隊女長老滿臉寒霜,極力壓製怒火,對丙二區內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不遠處,李雅闌也在觀看,同樣臉色晦暗。


    “花長老不要在意,這些小家夥確實過分,出來後我帶著他們親自向流霞宗諸位道歉”,當平府的帶隊人很年輕,周圍有流光彌漫,襯托更加如神似玉,他笑著表達歉意。


    花長老冷哼一聲,不再多說。


    大羅殿區域,鍾虎撇了撇嘴,小聲說道:“賽場上本就是爭鬥為先,流霞宗怎麽了?即使同為七府,敗下陣來也是學藝不精!”。


    “鍾虎,閉嘴”,大羅殿的領隊低聲嗬斥一句,讓他不要挑釁。


    “嶽雲舉等人一路除魔,從未歇息,取用一些靈藥補充也沒什麽大不了”,鍾虎並不畏懼大羅殿領隊,瞪眼反駁,他虎背熊腰,雙臂環胸,像一頭豹子。


    李雅闌無法忍受,冷笑出聲,“說得好,鍾虎,不止賽場爭鬥,修士修行,無時不在搏命,既然這般說,我與你在這賽場外也切磋一番,免得天下人以為我流霞宗無人!”。


    她雖然姿容絕世,但性格也很火辣,想要為莘言出氣。


    鍾虎大叫道:“李雅闌,別以為突破到翠儀境後期,就可以小視於我!”。


    “我從未拿修為說話”,李雅闌直接站起身,麵對鍾虎說道:“即使同一境界,也能像尹弱那般將你打敗”。


    “李雅闌,你狂妄!”,鍾虎發狂了,去年聯賽上敗給尹弱,被他視為最大恥辱,不許旁人提及,聽到李雅闌嘲笑,再也忍不住,跳下高樓,衝向流霞宗地域。


    “迴來”,大羅殿領隊閃身出現在鍾虎身前,單臂挾住壯碩青年,強行將他帶迴。


    “三叔,你鬆開,我要與她比鬥!”,鍾虎大喊大叫。


    “你家長輩不允,怕你身死”,李雅闌是懂陰陽的,適時補充了一嘴。


    “啊!”鍾虎大吼,雙目血紅。


    丹斤府、盧府的人也紛紛開口勸和,流霞宗花長老冷哼,“他們弟子在賽場內屠殺我教眾,你等為何不勸阻?”。


    一圈人都不好再說。


    最後,辛江府女官也趕來,她穿著鳳補官服,明豔動人,卻也威儀無雙,代表著水帝宮的意誌,“請各方珍重,選拔賽尚未結束,不成體統”。


    鬧劇暫時落下帷幕。


    “來了”,謝陳眯起眼眸,盯著灰蒙蒙壁障,不遠處,界壁被破開,巫道宗、嶽雲舉率先走入丙一區的冰天雪地,身後跟著幾百人,浩浩蕩蕩,有他們的宗門弟子,也有很多北境的中等教派,響應屠魔號召,參與進來,如奉天閣、逍宇園等,都是雄霸一方的傳承,比浩陽教也不弱。


    還有一些零星跟綴在最後方的幾十人,身份駁雜,來自不同門派,是李雅闌的愛慕者,與折扇公子兵分兩路,參與圍剿。


    “比賽就比賽,偏要施展神通手段,將不同賽區做成各種地貌,這是顯示辛江府的手腕嗎?”,嶽雲舉抱怨道。


    因為這個賽區覆滿了冰雪,天氣陰沉,實在不好尋人。


    “這要一寸寸搜查過去,需耗費多少時日?”,有當平府的弟子也不滿,小聲發牢騷,他們跟著巫道宗跋涉許久,早已感到困乏。


    “修明宗的道統就在丙一區,他們與唿蘭家族交好,我要去探查,關照幾分”,唿鮮通向巫道宗和嶽雲舉告辭,但並不是怯戰,“你們先去絞查,安頓好修明宗後我就趕上”。


    獸皮漢子獨自在大雪中遠去,速度極快,化成一條黑影。


    巫道宗也沒好辦法,隻得下令開始搜查。


    半個時辰後,乙九區對應的法鏡大亮,朦朧灰霧散去,竟顯照出了內部景象。


    嶽雲舉納悶道:“巫道宗,乙九區不是你們當平府的地盤,怎還有人破境?”,他難以理解,巫道宗已將全部人馬帶走,還將賽區內其餘選手清掃大半,現在看來,似乎有漏網之魚?


    這些教派前來參賽,雖然以誅殺謝陳為主,但七府間也暗合爭鬥,最後的決賽結果也很重要,劃分的賽區是基本盤,不容有失。


    巫道宗也有疑惑,很快,就麵色大變,他道心通明,瞬間想破疑障,冷聲說道:“應該是幼魔潛逃到了那裏”。


    “膽子捅破天,連你的屁股也敢摸,難道幼魔不知乙九區是你老巢?”,嶽雲舉微笑道,他收斂煞氣,顯得憨厚,但暗中的譏諷意味很明顯。


    果然,法鏡上袁寧江的身影赫然在目,驗證了巫道宗的猜測,他一身白衣,行走在山間,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轉頭對著法鏡高喊道:“巫道宗,你的寶庫藏在何處?怎麽這般不好找,快亮出來讓我們享用一番”。


    “難道都是鐵公雞,將所有靈藥搜刮幹淨了不成,一株也尋不到”,袁寧江自言自語,通過法鏡傳遞出來。


    “真找不到,就砸爛這個賽區,沒有仙草寶物,留之何用!”,袁寧江好像很生氣,隨手砍碎了一座山頭,劍光遮蔽了法鏡,外人無法看到。


    當平府的人怒吼,嶽雲舉的嘲諷已經讓人惱火,袁寧江的行為更被視為挑釁,巫道宗也臉色鐵青。


    法鏡上,很多熟人的身影顯現,都盯著看不停,大多數人憋著笑,看巫道宗出醜,隻有虺霸王絲毫不顧忌當平府臉麵,大叫道:“巫道宗,你滿世界追殺幼魔,現在被人家掀翻老巢了,屁股都露出來了,還不快去縫補?”。


    很多人想笑又不敢,羅魚讓、龍神女也出現了,臉色平靜如水,隻是眸子彎成了一條線,劉岩在觀望,麵色肅穆。


    丙二區內,蔚盈和莘言雙雙出鏡,一人嬌小玲瓏,空靈臉龐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一人長發飛舞,滿身血跡也不能遮蓋妖嬈身姿。


    “多行惡事,必有報應”,蔚盈冷笑。


    巫道宗掃視了一圈,不想多說,帶著人殺向乙十區壁障。


    “嶽雲舉,你留下部分人,繼續搜查,不要放過漏洞”,巫道宗心思縝密,即使被氣昏了頭,也做出相應安排,他隻看到了袁寧江一人,擔心謝陳與他不在一起。


    嶽雲舉敷衍應了幾聲,然後對著幾個大羅殿弟子抱怨道:“看巫道宗火燒屁股也不忘使喚人,要不是屠魔事大,豈能聽他安排”。


    “就是,袁寧江和幼魔寸步不離,已是共識,他們一旦分開,被大軍圍剿,就是死路,傻子也知道同進退”。


    “當平府這是想趁機號令北境諸雄!”。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斷拱火,嶽雲舉更覺心煩。


    “我斷言,幼魔必定與袁寧江同在乙九區,要打翻巫道宗老巢,他故意隻帶著當平府弟子殺去,是想獨占功勞,所以讓我們在後麵做髒活累活!”。


    嶽雲舉被拱起無名火,哂笑道:“無妨,他巫道宗想屠魔助長當平府威勢,就由著他去,我們也好借機服用流霞宗的庫藏,提升實力”。


    “反正是他自家事,我們急什麽”。


    嶽雲舉一直等當平府弟子全部殺進乙十區後,才懶散下令,要那幾十個李雅闌的護花使者在丙一區墊後,防止幼魔潛逃。


    “走,到乙十區,服用藥草,看戲!”,嶽雲舉帶著大批人走遠。


    謝陳借著鵝毛大雪掩藏蹤跡,一直遠遠綴在唿鮮通身後,跟著他走了幾十裏,來到一座雪山下。


    獸皮漢子氣血旺盛,外界嚴寒不能加身,唿氣有熱霧蒸騰,他身高足有兩米,胳膊比謝陳大腿都粗,踏在冰麵上,咚咚作響。


    “他們,安敢欺辱修明宗?”,唿鮮通找到了一群修士,問清近況後勃然大怒,吼聲傳遞極遠,雪山都在震動。


    修明宗的背劍男子破境後第一時間殺向甲七區,與羅魚讓對決,結果慘敗,含恨退賽,留下修明宗這一群選手無依無靠,在丙一區內艱難度日。


    唿鮮通背後的家族與修明宗素來交好,不能不管,當即就讓人帶著他上路,要去報仇。


    謝陳悄然現身,在空曠的大雪地上攔截。


    “我當是響當當一條漢子,重情重義,不料也是猖匪!”,謝陳大喝。


    他跟在唿鮮通身後,看到獸皮漢子要為修明宗撐腰,大義凜然,心中也震撼,還在猶豫是否要一刀斬殺這種有情義的豪俠。卻沒想到,唿鮮通臨走前將他們的藥庫全部掃空,不顧修明宗弟子眼中的怒火。


    “幼魔,原來你與袁寧江使分兵之計,分化我等!”,唿鮮通外表粗獷,此時也想明白了背後道理,不過,他也不懼,自信能與謝陳拚殺。


    “修明宗失去翠儀境,淘汰已成定局,留著靈藥也無用,不如交予我,集中全部資源於一身,最大提升,才能去斬殺羅魚讓,為他們報仇”,唿鮮通自有說辭,黢黑臉龐上看不出害臊,末了,還扭頭喝問左右,“你們說是不是?”。


    修明宗剩餘的幾人滿臉苦澀,隻能高喊唿鮮通大義。


    “夠了,誰願意聽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你追我月餘,今日就要償命!”,謝陳一拳打來,清空了三尺厚的雪麵,白色光焰劇烈燃燒,堅冰化作雪水。


    唿鮮通獰笑,轉動手腕,“早就聽聞幼魔體魄強悍,倒要見識見識!”,他的拳頭幾乎與謝陳臉龐一般大,打出時,如巨大的鐵錘砸來,還有黑色的道光繚繞,比寶劍還要鋒銳,修明宗的人驚懼著躲避,退出好遠。


    可是結果令人震驚,謝陳瘦弱身軀中蘊藏著極大的力量,與唿鮮通對撞,紋絲不動,巨響過後,唿鮮通的鐵拳崩裂,飛濺出血花,他整條手臂好似被撕碎,劇痛不已。


    “果真難殺!”,獸皮漢子痛出一身冷汗,甩手將血液灑落,他不甘心,被這樣一個尚未破境的修士壓製,更何況是唿蘭家族最擅長的體修一道上。


    “佛涅魔羅體”,唿鮮通用出了一門很強大的體修功法,身體更加堅硬,泛著黑色的金屬光澤,鏗鏘作響,他的手臂快速恢複,已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這種程度的淬體,我早就經曆過”,謝陳長嘯,唿鮮通不願在體魄上被碾壓,有意比拚肉身,他自然不怕,雖然佛涅魔羅體與大羅殿的鎮獄神體並稱為北境最強大的兩門體修功法,但他堅信自身寶軀最強,無畏一切。


    “猿魔!”,謝陳身體衝出一股暴烈氣息,他彷佛化身猿王,昔日的獸王,銀發猿魔再次現世,與他融為一體,雙臂有開天之力,擺動間將唿鮮通打退,發出金屬碰擊聲,兩人肉體的對拚也極其駭人,產生強大氣浪,崩裂了厚重的冰層。


    “你這是什麽體術?!”,唿鮮通驚怒,再次咳血,難以相信,自家的絕世功法竟然不敵,被謝陳一再打退,處於下風。


    謝陳未說話,直臂一拳,打在唿鮮通肩頭,沉悶的撞擊令地麵震顫,白色與黑色的光波對衝,使得百丈內的大雪也不能落地。


    “五十招內解決你”,謝陳攻勢不停,瞬間衝出幾十丈,出現在唿鮮通身前,做獅子獵,雙拳同時進攻,獸皮漢子橫飛十米,血液染紅冰麵。


    謝陳估計,再有半個時辰法鏡就要映照此地,必須盡快結束戰鬥,他不停歇,用出各式拳術,與唿鮮通對戰。


    兩人的比鬥聲勢驚人,冰層接連破碎,遠處雪山晃動,彭彭撞擊聲不斷響起,兩人都用出了最強大的功法,幾乎化作殘影,修明宗的弟子無法看清,卻還是被餘波逼退。


    “大言不慚!”,唿鮮通大吼,他穩過心神,展開反攻,體術也很可怕,一拳能打崩山頭,掌指尖銳似神兵,將謝陳胸前撕裂,滲出血跡。


    謝陳一記肘擊,唿鮮通骨頭斷裂,獸皮漢子被激發出兇性,不顧傷勢,抬腿將謝陳掃飛。


    兩人轉瞬間已交手三十招,戰場挪動了數裏,一路上冰層潰散,雪地消融,觀戰的人心驚膽寒。


    “唿蘭家族的體術,名不虛傳”,謝陳心中暗歎,與唿鮮通廝殺,他大部分時間占據上風,但不得不承認,這門佛涅魔羅體確有獨到之處,能在純粹的體魄上與自己抗衡許久,“你的實力不夠,無法催發出最高層次,隻能飲恨敗亡!”謝陳一聲大喝,做出蟒翻身,全身積蓄的力量同時爆發,比之前強盛數倍,唿鮮通不敵,被打入冰層下。


    “咳咳”,唿鮮通的咳血聲傳出,地麵波濤起伏,“幼魔,你很強,之前小視你了”。


    唿鮮通居然首次承認了謝陳的實力,接著,他又低語,“非是我家體術不如割闕山,隻恨我自己修為不夠,不能使出大佛金身,涅化魔羅!”。


    “層次再高,一拳打破!”,謝陳兇煞氣蓋世,他現在的戰力已經可以與七府傳人血拚,唿鮮通很強,與浩陽教岑諒一般,是七府之下的第一流候選,但依舊不行,交手到現在,唿鮮通全身流血,骨頭斷裂無數,而謝陳的體表傷痕極少,白光閃過,便能快速複原。


    他一腳踏下,好似魔犀真身,巨大的力道直抵冰層深處,地麵的波動霎時靜止,然後洶湧的能量噴發,無數冰塊碎晶濺射,百丈內,出現深坑。


    “體術欠缺,日後打磨便是,而你要知曉,我唿蘭家也有神通術法!”,唿鮮通跳出,雙手屈指並伸,體內有大量黑色道光湧現,覆蓋範圍很廣,這裏幾乎失去光亮。


    “大功唿蘭山!”,唿鮮通放棄了體魄爭鬥,他清楚自己不敵,所以用出了經術,也是唿蘭家族的不傳秘法,是能與七府經文相抗爭的絕世寶術!


    謝陳凝望唿鮮通背後顯現的那座神山虛影,緩緩取下白刀,“聽聞唿蘭家老祖自草原深處的聖山走出,體魄無雙,功法參天,硬生生打下萬裏疆域,不知你幻化出的巨嶽,能有幾分威勢?”。


    唿鮮通大笑,牙齒都血紅,“碾殺你也是足夠!”,他祭出一塊磨盤大的黑色石頭,融入背後的虛影內,頓時,虛化的聖山變得凝實,顯化出了一座山尖,雖不是神山全貌,卻也有百丈高,神威凜凜,壓碎了大片地麵。


    哢嚓、哢嚓,冰層與地麵的裂紋瘋狂蔓延,不能承受神山重量,“我不曾煉化法器,而是向老祖求來一塊聖山上的神石,比一切神兵都要強大!”。


    唿鮮通充斥著強烈的自信,有了神石加持,他相信能鎮壓謝陳。


    山巒移位,天地轟鳴,黑色的唿蘭山對著謝陳下壓,禁錮了他的後退空間,隻能被動承受巨大壓迫。


    “這一擊,要你化作肉泥!”,唿鮮通大喝。


    謝陳手腕抖動,白刀翁鳴,寒水綻放光芒,“比起老鬆嶺差遠了”。


    下一刻,他弓步挺身,白刀揮出,扇形刀芒鋪天蓋地,直劈聖山而去。


    “平割山河”。


    白藏親傳,刈字訣殺力無盡,修煉至最高處可將山川大地割裂。


    璀璨刀芒劃破黑暗,照亮天穹,巨嶽哀鳴,在白光中崩碎,寸寸消散,黑色神石也難擋,被劈為兩半。


    唿鮮通飛出二百丈遠,墜入雪地中,頭顱斷掉,赤血染紅了大片雪地,天空上,鵝毛雪片紛紛揚揚,很快就灑落厚厚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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