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綰來得不算早,找到師長時已經快要上課了,將自己的身份又介紹一番,眼前的中年男人態度不緊不慢,隨口說了一句,“喚我曹師長便可,你隨我來吧。”便直接將她領到上課的地方。


    教室中儼然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多看起來都年輕氣盛,且頗有些貴氣,想必都是世家子弟,師長輕咳兩聲,座位上的人們才看向他,見著有一個陌生的麵孔,眼中都不免帶上幾分打量,屋中頓時安靜下來,曹師長這才道,“今日來了一位新同窗,是嶽刺史家中的遠房親侄嶽連城,大家日後可要互相照顧,我們這便開始上課吧。”


    教室中除了有幾人竊竊私語,便沒別的聲音,上官綰也不覺得尷尬,淡然的走到師長為自己安排的位置安靜的坐下,權貴世家本就不好打交道,這樣的狀況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上官綰本想好好聽聽太學師長是如何講課的,可是斜後方的不停地傳來低語,她竟然還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便沒忍住坐直身體側耳傾聽。


    “如今京城各家閨秀中,你們覺得誰人能稱得上京城第一美人?”這人嗓音稍微有些粗,可能還處於變聲期。


    “當然寧府嫡女寧璿依,不僅人美還富有詩書,敢問這京城哪家公子不想娶她。”另一人壓低嗓子,話語中還帶著些許愛慕。


    前一人說完,馬上有一個聲音立刻接上話茬,“說起才氣,今日來的嶽連城不是嶽家的遠房親侄嗎?這讓想起他家的大小姐上官綰,前些日子她寫的話本也是備受推崇,我覺得她也算是人美有才氣吧。”


    上官綰聽到這話不免麵上一熱,抬手摸了摸耳朵,還有些不好意思,沒等她羞澀兩秒,最開始說話那人便帶著些許的不屑道,“這又能怎樣,她一個大家閨秀不好好在家中吟詩作賦,竟到街上賣話本,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對呀,女子本就不該不來拋頭露麵,她還整日在外寫什麽話本子,她最開始寫的那一本書生和小姐的情情愛愛,不會就是她自己的親身經曆吧,也不知道和她私會的男子是誰,嘿嘿嘿……”接話這人竟然在毫不廉恥的說一些下流話,從聲音聽來就能想到此時他的神色有多麽猥瑣。


    聽著這人言中羞辱之意越來越過分,上官綰清秀的臉已經黑了一大半,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終是再也忍不住,扭頭微眯著鳳眸,眼神銳利如劍的刺向那幾人,嗬斥道,“先生還在講學,你們為何要說這些?”


    幾人正立手中的書悄聲談話,沒想到會有人聽去,麵上愕然,正在講學的曹先生不知道發生了何時,正想下來怒喝她不知禮數。


    剛才聲音有些粗啞的那人便站起來冷笑著反駁,“難道我們說的不對嗎?女子就該在家中好好呆著,出門買什麽話本子?”


    “誰說女子就隻能在家中?如今京城有學問,有才識的貴女不少,許多詩會書會上皆是女子出彩,不說別的,就那你們身上穿的衣服來說,還不是繡娘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你們竟然還說什麽女子不如男,還真是可笑至極。”


    堂中有不少人聽到這話也麵露讚同之色,那男子麵色忿忿還想說些什麽,師長沉下聲來,“嶽連城,趙達仁都給我坐下,現在還在講課,你們在這裏爭吵像個什麽模樣。”


    這話一出上官綰也不再爭執,果斷的轉過身坐好,麵含冷意,緊緊抿著唇,盡量調整心情,安心聽講。


    時間過得很快,她上的第一節課很快就過去了,此時的上課製度是,上完一節課要休息一刻,上官綰受剛才的影響,心情有些不悅,今日又是第一天來這裏,便想到處去逛逛,畢竟這書院中景色十分值得欣賞。


    隨著碎石鋪就的道路,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池塘邊,清風拂柳,池中幾條金魚歡快的遊著,柳樹下有一張石桌,桌上竟然有一個小瓷缸,上官綰好奇的走過去想瞧瞧裏麵究竟有何物,步子還沒踏開,石子路一頭就傳來一個聲音,“姓嶽的,給本公子站住。”


    上官綰不用迴頭都知道來人是誰,幽深的眸中不覺閃過一絲不耐煩,但是她不想惹事,思忖幾秒,微垂著眸子轉身,卻沒想到這趙達仁竟然帶了五六人過來。


    她扯出一個冷笑,須臾後才道,“公子帶這麽多人這是想幹嘛?”


    “我可不是帶人過來以多欺少,本公子隻是過來告誡你,最好趕緊退學,不然日後你的日子可不好過。”趙達仁斜著眼,皮笑肉不笑的威脅道。


    “不可能!”上官綰冷聲懟迴去。


    趙達仁見她敬酒不吃吃罰酒,掃了一眼周圍的幾人,示意他們將路攔住,便隻身走上去,邊走邊將寬大的袖袍往上挽起,麵上很是得意,“那今天本公子就教教你什麽叫做後悔!”


    上官綰見狀心中暗叫不好,左右掃視一眼,便退向剛才的石桌旁,打算若是這要動手就將他繞到池中,自己興許還有幾分逃走的可能。


    趙達仁看她向後躲,更是得意,摩拳擦掌的加快腳步,兩人圍著石桌便追趕起來,上官綰仗著自己身材嬌小,便時而彎腰,時而躲閃,竟然一時也沒被追上。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靈光一閃,邊做了一個向桌上爬去的假動作,本意是想讓這人撲過去摔在地上,她再將他拿住的,沒想到這趙達仁還有一些聰明,沒有撲在上麵,兩手按在桌上的小瓷缸上接力一拉,就又站起來了。


    可是小瓷缸也一下子打到他胸口上,裏麵的水澆了他一臉,趙達仁扭曲著臉,將手中的東西鬆開,抬手想將臉上的水漬抹幹淨,缸子就一下子摔到地上,上官綰伸手去接,可還是晚了一步。


    趙達仁隱約中看到有人走上前來,還以為嶽連城想要趁機偷襲自己,心中一驚,便向後退了一步,卻一腳踩上一個滑滑東西,差點摔到地上。


    電光火石之間,身後傳來幾聲慌亂的驚唿,“趙兄,別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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