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跡比對結果出來之前,對楊晨和陳誌妍的人生經曆,又進行了詳細的調查。


    楊晨的父親楊晉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就是昌州市有名的混混,隔三差五的進出公安局,來公安局的次數比他迴家的次數還多,楊晉在年輕的時候,也因為打架鬥毆屢次被公安局教育並且入獄,不過刑期都不長,很快也就放出來了,而楊晨的母親也是楊晉在歌舞廳認識的,兩個人認識沒多久就結婚了,在結婚的第二年,楊晨就出生了。


    楊晉在結婚之後並沒有收心,依舊在外麵鬼混,經常喝的爛醉如泥的迴家,迴到家之後,動不動就毆打楊晨的母親,楊晨就是在這種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後來,在楊晨十五歲的時候,父親因為把人打成重傷,被人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楊晨的母親也就這個時候,徹底的對楊晉失望了,選擇離開了這個家。


    楊晨父親入獄之後,也變得越來越怪僻,先是和社會上的一些不良青年混跡在一起,然後又和陳誌妍談起了戀愛,兩個人在高考落榜之後,兩個人就去了工廠打工,而楊晨在那個時候,就經常出去打架鬥毆,尋釁滋事,也經常被公安機關打擊處理,但是楊晨並沒有因此而學好,恰恰相反,楊晨還變本加厲,不光打架鬥毆還經常出去盜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陳誌妍和楊晨分了手,陳誌妍離開了工廠,去了劉洪的叉燒店上班。


    在兩個人分手之後,楊晨也因為一次搶劫,被公安機關抓獲,並且被判了三年,在楊晨入獄之後一年多,楊晨的父親楊晉刑滿釋放,出獄了,他在得知兒子因為搶劫而入獄之後,就感到很後悔,當他準備找份工作好好上班,等楊晨出來之後,父子兩個人一起做點小生意,人們常說,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在楊晉出獄沒多久,就被以前跟他發生過矛盾的一個混混,當街捅死了,那個混混也很快接被警方抓獲,並且判了死刑,楊晨在出獄之後,知道這件事之後,不但沒有因為父親的死而幡然悔悟,相反,他又和之前一起混的狐朋狗友勾結在了一起,繼續開始盜竊。


    在陳誌妍和楊晨談戀愛的時候,陳誌妍的父母就反對過,對陳誌妍是打過,也罵過,還是無濟於事,最後陳誌妍就背著父母去了工廠,從那之後,陳誌妍再也沒有和家裏人聯係過,這次案件發生之後,林冬雪他們也是通過對陳誌妍的戶籍調查,才找到的陳誌妍父母。


    陳誌妍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父親在工廠打工,母親是名家庭主婦,陳誌妍還有一個小她五歲的弟弟,現在還在讀研,當警方找到陳誌妍的父母,找他們了解陳誌妍的情況,並且告訴他們陳誌妍是一起殺人分屍案的兇手的時候,陳誌妍的父母直接愣在當場,陳誌妍的父親一直抽著劣質的香煙,一言不發,隻是抽煙,而陳誌妍的母親,則一邊哭一邊擦拭著眼淚,嘴裏一直念叨著陳誌妍的名字,還說肯定是楊晨逼著陳誌妍這麽幹的。


    而現在陳誌妍的父母也都來到了刑偵一隊,不過林冬雪並沒有安排他們現在就見麵,而是把他們安排在一件辦公室內。


    在陳誌妍父母到來之後,楊晨的資料也查的差不多的時候,之前陳誌妍交代的分屍工具,警察也在河裏找到了,找到之後,立即拿到了技術科進行指紋采集和比對。


    就在足跡比對結果出來的同時,作案工具的指紋比對結果也出來了。


    在叉燒店現場發現的第三者遺留的男性足跡,可以和楊晨做同一認定,因為楊晨腳上穿的那雙運動鞋,剛好和現場遺留的足跡相吻合,則在作案工具上,除了發現了陳誌妍的指紋,還發現了楊晨的指紋,得到這個結果之後,立即就對陳誌妍和楊晨進行了審訊,也給楊晨戴上了手銬。


    這次宋飛鵬並沒有參加審訊,對陳誌妍的審訊是林冬雪和李磊,對楊晨的審訊則是錢華和章雷。


    在對楊晨進行審訊的時候,楊晨一開始拒不合作,要不就是一問三不知,要不就是叫喚著餓了或者是要上廁所,但是當錢華拿出那份足跡比對結果之後,楊晨就老實了下來,如實的交代了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本,在楊晨去年的年底出獄之後,楊晨實在是害怕了監獄裏麵的生活,決定出來之後,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可是這些年他不學無術,而且沒有一技之長,加上他還是勞改犯,所以沒有那個公司願意要他,就這樣,楊晨出來之後,就在外麵流浪,知道有一次,他無意中碰到了陳誌妍,兩個人見麵之後,自然而然的打了招唿,然後陳誌妍就把楊晨帶到店裏吃飯,就這樣,兩個人一來二去又好上了。


    楊晨也在一家網吧找到了一份網管的工作,當網管的工作很輕鬆,最起碼吃喝不愁,因為陳誌妍和劉洪的關係,陳誌妍就在外麵又給楊晨租了一間房子,從來沒有把楊晨帶到自己的住處,陳誌妍看到楊晨找到了穩定的工作,就隔三差五也會去看望程


    飛,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關係。


    6月11號的晚上,楊晨正在網吧上夜班,突然接到了陳誌妍的電話,讓他趕緊去叉燒店一趟,楊晨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等他到了叉燒店以後,就看到孫小美已經躺在了叉燒店廚房的地上,身前已經留了很多血,而陳誌妍就坐在屍體對麵,雙手抱膝,看著屍體發呆。


    陳誌妍見到楊晨來了之後,就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楊晨麵前,一把抱住了楊晨,開始在他懷裏哭泣。


    楊晨一開始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但是他畢竟在社會上混了那麽多年,而且還幾次進入監獄,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開始詢問陳誌妍,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誌妍就一天抽噎著,一邊斷斷續續的講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如之前陳誌妍所說,孫小美確實是因為丈夫劉洪沒有迴家,所以過來看看,兩個人最後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和肢體上的衝突,最後孫小美死亡。


    當錢華問起孫小美是意外死亡,還是被陳誌妍殺死的時候,楊晨搖頭,說道:“我到叉燒店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後來我問了陳誌妍,她說孫小美是在和她互相推搡的時候,撞在廚房案台上死的,我當時其實也很害怕,就沒有多問。”


    “你還記得死者死的時候的樣子嗎?”錢華問道。


    楊晨努力的想了想,點點頭,說道:“記得,我記得我去的時候,死者是半坐半靠在廚房的案台邊的,在她背後的牆上有一道血跡。”


    錢華聽完之後,說道:“繼續說。”


    楊晨在聽完陳誌妍的講述之後,先是安慰了陳誌妍一番,陳誌妍當時就問他該怎麽辦,楊晨因為有了入獄的經驗,知道監獄裏是什麽情況,如果報警,警察來了之後,現場隻有陳誌妍和死者兩個人,孫小美到底是意外死亡還是陳誌妍殺得,到時候肯定說不清楚,於是,楊晨就一不做二不休,提議說分屍。


    於是,他們就拿來了菜刀斧子,在叉燒店的廚房,對孫小美進行了分屍,然後把死者的腦袋丟進了鹵煮桶,把其餘的屍塊也丟進了鹵煮桶,做完這些之後,陳誌妍又對現場進行了清洗,而楊晨在陳誌妍清洗現場完了之後,想進去看一下,當他一隻腳踩在廚房的地板上的時候,想到可能會留下足跡,就立馬退了出來,這也是李磊在現場找到的那枚不完整的足跡。


    之後,楊晨就讓陳誌妍乘著天未亮迴家換洗衣服,並且把孫小美的衣服也帶迴家,一並處理了,而楊晨則在叉燒店等陳誌妍,等天亮之後,陳誌妍去買了乳膠漆,對廚房還有外麵的餐廳進行了粉刷,楊晨因為害怕在廚房留下足跡,就沒有去廚房,而是在餐廳粉刷,做完這一切之後,楊晨就離開了叉燒店,迴到了網吧繼續上班。


    聽完楊晨的講述之後,錢華問道:“陳誌妍懷孕了,你知道嗎?”


    楊晨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當時是我陪她一起去醫院做的檢查。”


    “那你知不知道陳誌妍和劉洪的關係?”錢華又問道。


    楊晨還是點點頭,說道:“我從監獄出來,碰到她之後就知道了。”


    “陳誌妍懷孕的事情劉洪知不知道?”錢華又問。


    楊晨搖搖頭,說道:“應該不知道吧,陳誌妍沒跟我說過,她已經告訴劉洪自己懷孕的事情。”


    錢華聽完之後,對楊晨說道:“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楊晨再次搖搖頭,


    “沒有了。”


    “如果沒有要補充的,就在這簽個字。”


    錢華說完就把審問筆錄放在了楊晨麵前。


    楊晨看著麵前的審問筆錄,拿著筆,一直沒有簽字,過了很久,他才在記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完字之後,楊晨抬起頭,看向錢華問道:“警官,我沒有殺人,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啊,我會不會被判刑啊?”


    錢華接過楊晨手裏的筆,拿過審問記錄之後,看著一臉惶恐的楊晨說道:“你雖然沒有殺人,但是在發現死者之後,不但沒有主動報警,還幫助陳誌妍藏匿並且肢解屍體,自然會被判刑的。”


    楊晨聞聽此言,臉上的惶恐愈發的濃鬱起來,最後他似乎是認命了一般,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失去了色彩,最後他抬起頭,看著錢華問道:“警官,我會被判多少年?”


    錢華看著楊晨,說道:“至於判你多少年,我說了不算,法官會告訴你的。”


    錢華說完,就讓民警把楊晨帶出了審訊室,楊晨在被帶走的時候,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一直站在外麵看著這一切的宋飛鵬,看到楊晨被帶走的場景,沒有什麽表情。


    楊晨在這次出獄之後,就有了改過自新的想法,他也確實是這麽做了,先是在網吧找了一份網管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是最起碼吃喝不愁,如果他在接到陳誌妍的電話之後,看到孫小美屍體之後,第一時間選擇了報警,那麽這件事就跟他沒有一點關係,可是他非但沒有這麽做,還主動幫助陳誌妍進行毀屍滅跡,幫助陳誌妍躲避法律的懲罰,讓原本跟他沒有關係的事情生生的扯上了關係,不知道現在再次入獄的楊晨有沒有想清楚其中的道理。


    宋飛鵬在楊晨被帶出審訊室之後,又來到了陳誌妍的審訊室外麵,看著裏麵的審訊情況。


    陳誌妍一開始還不想說出楊晨,她想自己一個人承擔下所有的罪名,但是在鐵一般的證據麵前,陳誌妍還是講述出了一切,陳誌妍講述的情況和楊晨差不多,更多的隻是細節上的差別而已,而這些並不能改變她殺人並且分屍的事實。


    在審問的最後,陳誌妍在審問記錄上簽完字之後,看著林冬雪問道:“林警官,我已經如實交代了,法院會判我死刑嗎?”


    聽到陳誌妍的問題,林冬雪本來是不想迴答的,但是當她看到陳誌妍撫摸著肚子的時候,林冬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如果是一般情況下,你會被判死刑或者死緩。”


    陳誌妍聽到林冬雪這麽說,頓時眼神黯淡了下來,低頭看著肚子,眼淚就瞬間滴落了下來。


    林冬雪繼續說道:“但是你現在懷孕了,根據我國的法律,孕婦是不會被判死刑的。”


    “真的嗎?林警官。”


    聽到林冬雪的話,原本情緒低落的陳誌妍再次燃起了對生的希望,一臉驚喜的看著林冬雪。


    林冬雪點點頭,看著陳誌妍,說道:“進入監獄之後好好表現,爭取減刑,這樣你才能有機會出來,看到你肚子裏的孩子。”


    “嗯”


    陳誌妍重重的點點頭,然後站起身,對著林冬雪深鞠了一躬,動情的說道:“謝謝。”


    林冬雪沒有再說什麽,很快陳誌妍就被警察帶走了。


    陳誌妍在被帶出審訊室之後,看到了站在外麵的宋飛鵬,宋飛鵬也看著她。


    陳誌妍先是衝著宋飛鵬微微點頭,然後說道:“對不起宋警官。”


    宋飛鵬搖搖頭,看著陳誌妍沒有說什麽,在宋飛鵬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變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陳誌妍在被帶走之後,李磊和林冬雪兩個人也走出了審訊室,他們拿著審問筆錄和資料,看到宋飛鵬之後,先是重重的唿出一口氣,然後林冬雪笑著說道:“沒想到這麽快就把案子破了。”


    宋飛鵬隻是看了林冬雪一眼,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警局。


    林冬雪看到這一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就轉過頭看向李磊,問道:“他怎麽了?案子破了,不應該高興嗎?”


    李磊看著宋飛鵬遠去的背影,宋飛鵬的身世和過去,李磊也知道一些,自然知道宋飛鵬在想什麽。


    宋飛鵬每次辦案都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發現別人忽略掉的東西,從而破案,但是每次案件被破之後,宋飛鵬都會一個人離開,也很少參加什麽慶功宴之類的,而且宋飛鵬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每一起經過他手的案子,無論罪犯是如何的殘忍和窮兇極惡,他都會在法院開庭審理完之後,去監獄裏和犯人進行一次談話,至於他們之間談了什麽,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問起,因為這是張曄特批的。


    “哎”


    李磊歎了口氣,說道:“林冬雪隊,你別在意,宋哥每次破完案之後,都會這樣的。”


    “他每次都這樣?”


    林冬雪看著已經消失不見的宋飛鵬,問道。


    李磊點點頭,說道:“在他進入刑偵一隊,破獲第一起案子之後就是這樣。”


    “真是個怪人。”林冬雪說道。


    “他也不容易。”李磊看著手裏的資料說道。


    林冬雪看著李磊,好奇的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李磊連忙搖頭,說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完,也不給林冬雪繼續問下去的機會,就拿著資料快步離開了,這讓林冬雪愈發的好奇起來。


    宋飛鵬在陳誌妍和楊晨兩個人交代之後,就知道這起殘忍的分屍案破了,誰能想到,做了一輩子叉燒飯的孫小美,在死後也會被鹵煮做成叉燒飯?而誰又能想到殺死叉燒店老板娘的是叉燒店的店長?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原因是誰?陳誌妍嗎?就案件的性質來說,陳誌妍確實是罪大惡極,可是在真相的背後,叉燒店的老板劉洪就沒有責任嗎?如果不是他婚內出軌,和陳誌妍在一起,會引發這場悲劇嗎?而死者孫小美沒有責任嗎?如果她對丈夫多一點關心,早一點知道丈夫出軌,這一切也不會發生,而楊晨,在出獄之後已經打算重新做人的他,如果在知道孫小美死亡之後,第一時間報警,而不是想辦法幫助陳誌妍掩蓋犯罪事實,也不會再次入獄,而這一切又能怪誰呢?


    因為一時的衝動,引發了一場悲劇,年僅七歲的劉小沁永遠的失去了媽媽,而陳誌妍也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她接下來的日子就要在冰冷的鐵窗內渡過,而她肚子裏的孩子,在出生之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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