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的玉神節還是一如往常的熱鬧非凡人來人往,而且因為蒼瀾的一同四國,原本經濟商貿封閉的關口一流通,玉城這個玉石聞名的小城池也沒多長時間便商賈熙攘,此時此景更勝與往昔。


    軒轅澈和一路跟過來的屬下一直在玉城逗留了多半個月,等到了賜玉禮的來臨。


    牙子山穀外,聚集了比以往更多的慕名而來的各方人馬,翹首盼望著孔家長老出來主持賜玉禮,人群中,身著便衣的軒轅澈十分不耐煩的將一直不放心跟在身邊的白厲轟走,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公子一般仰著臉安靜的聽高台上的孔家人主持儀式。


    還是往年的陳詞,連出席這賜玉禮的孔家人都沒有生麵孔,很快熬過了陳詞濫調,等到裏麵已經肉眼可見的起了一片濃霧,在孔家人的安排下,所有早就翹首以盼想要入穀的人這才被允許依次進了山穀。


    隻是……這群人剛興致勃勃的進了山穀,便被穀口的八方迴環陣一一勸返,軒轅澈頗為有興致的看這些罵罵咧咧自己退出了曆練的人,優哉遊哉的進了陣裏。


    現在,他已經能夠自如的接受那些莫名其妙的記憶了,並且能夠感覺得到,那記憶中的名叫嵐幽的女子,就是令狐嫻。


    所以,他才派了使臣讓嫻兒用“攸”字給孩子起名,便是想要試探一番。


    “幽兒……”重新與記憶經曆那驚心動魄的黑日耀世,天昏地暗,深刻的能感覺到那個男人滿心的悲痛的哀拗。


    執意要親自經曆這一番奪取神玉,便是想要再次麵對這一段悲愴的往事。


    從最一開始進穀曆練生生憑著毅力麵無表情的挺過這層層濃霧,到現在將全身心的沉入其中,等到走出迷霧時,也能感覺到令狐嫻第一次來時滿身虛脫的感覺。軒轅澈抹掉眼角不知不覺淌下來的和汗水浸潤在一起的淚,平複了一下心情。


    玉台上焦急等待尊貴的皇帝到達的孔家家主,連品茗閑聊的心都沒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穀口,孔原倒是一如往常的淡定,茶壺裏依舊泡著王朝的珍品龍靈葉,一口一口裹著茶水咂咂嘴。


    “怎麽還不出來,這都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孔蒼實在是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生怕皇帝在這霧中出了什麽岔子遇上了什麽麻煩,一圈圈轉的孔原終於忍耐不了了:“好了老蒼,轉起來沒完了轉的我腦瓜子都暈了!皇帝又不是頭一次來了你這麽緊張他作甚?”


    “唉,我這不是……”孔蒼話音剛落,眼角剛一轉便見到穀口有人走了出來,頓時大唿小叫的喊道:“哎哎哎出來了出來了,快快快,把玉準備好!”


    隻是那出來的男人全然沒有了進穀之前的神采飛揚,略顯頹廢疲勞的慢慢走到了玉台下的視覺盲區裏。


    “喲,這是怎麽了?這狀態不對啊。”孔原順著孔蒼驚訝的目光看去,蒼老的眼睛一眼便看出了不對勁的狀態:“這該不會是被……被記憶嚇壞了?不應該了,這位爺都走了這麽多遍了還能被嚇到?”


    正是嘀咕著,軒轅澈已經翻身上了玉台,一雙眼睛帶著少許血絲,一一掃過兩位老者,“兩位長老辛苦了,隻是朕實在是疲累,之後的賜玉禮,朕就不參加了,”孔蒼將那放了手掌大小翠玉珠的木盒恭敬的奉給他,點頭哈腰說著關照的話。


    “你說,這是咋迴事?”


    等到軒轅澈離開走遠後,滿腹疑惑的孔蒼終於忍不住問道,孔原砸了咂茶水,微微搖頭,“蒼兄,你可曾注意過,最早皇上來我們牙子山曆練時的臉色神態?”“這……這都得十多年前了……這我怎麽肯能還記得?!”


    “老夫記著,他第一次來,是臉色蒼白,但是並無不適感,可以看得出,那霧中的綺羅花勾出的記憶便足以讓他感到驚懼震撼,但是,是他強硬的撐了過去,之後的幾次,臉色便再無異常,也就是說,”他頓了一頓,輕輕一笑:“他並不在意那些勾出來的至深的記憶,隻是將自己當成局外人去看待,就像是你在看一場戲,蒼兄,你會因為一個戲中人物而為之哭泣嗎?”


    孔蒼似乎明白了一點,順著他的話搖搖頭,接著說:“也就是說,這一次……”


    “這一次,皇上是真正的麵對了這段記憶,將自己的感情都帶了進去,所以才會如此的痛苦,如此的疲累。”


    軒轅澈托著巴掌大小渾圓的翠玉珠,表麵圓滑細膩,那通透的玉質,甚至可以看清玉石中心凝結的那一片雪色,雖說成色不是最好,但是勝在模樣獨特,手感絕佳。


    迴想起在霧中所見到的一切,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右臂上一環玉環,也不知令狐嫻此時在王朝做什麽,孩子長什麽樣子,現在應該已經三歲多了,是像他,還是更像嫻兒。


    出了山穀,徑自迴了客棧,迎麵便撞上了急匆匆一臉慌張的白厲,登時有些煩躁:“怎麽了,朕這不是好好的,你們還擔心什麽?”


    “皇上!皇上不好了!”白厲見他終於迴了客棧,上前不顧儀態的抓住他的袖角,毛手毛腳的差點把他手裏的玉摔在地上。


    “夫人…呸,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她……”


    一聽是關於嫻兒的,方才還一臉煩躁無所謂的軒轅澈登時變了臉色:“怎麽了?嫻兒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皇上,皇後娘娘五天前在漠狐王朝發皇榜通告了全大陸,要在半個月後王朝帝都,搭建擂台準備比武招親!”


    “什麽?你說誰?”軒轅澈皺緊眉頭,一時間腦子跟不上。


    “皇後娘娘啊,皇上……”白厲恨鐵不成鋼。


    “皇後……嫻兒……嫻兒怎麽了?”擔心則亂的人現在隻想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顧白厲一臉揪心抓狂的模樣。


    “哎呀,皇上,皇後娘娘要搭建擂台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招什麽親?她不是早就和朕成親了嗎?”


    仿佛瞬間心碎了的人麻木的反反複複呢喃,終於在屬下們擔心的目光下迴神,眼中妒火中燒:“你說,嫻兒要在王朝帝都設下擂台比武招親?!”


    “哎喲皇上啊,您快點的吧,指不定是娘娘氣您這麽長時間都不去迎娶,著急了!”


    就算令狐嫻不急,他們這些當屬下的看自家皇帝日日夜夜長相思那也是一樣的捉急。


    軒轅澈麵似無比鎮定的將手中護的完好無損的玉珠交給白厲,木著臉迴了客房,留下一眾人馬麵麵相覷……不是,這種時候皇上不應該立刻起駕迴京然後直奔王朝嗎?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收拾行李!今晚迴京!”剛走進房裏還沒關上門的人怒吼道,“不對!現在就走!”


    漠狐王朝這名震天下的繁華公主突然之間發放皇榜昭告天下要搭建擂台比武招親,可謂是驚豔了各方百姓,誰都知道這位殿下傾國傾城才藝雙全,更是權勢滔天一人之下,鮮少有不動心的男人想要千裏迢迢趕往帝都打擂台,這萬一守住了擂台奪了擂主,不僅是抱得美人歸還贏了全天下!


    皇宮裏,令狐樓氣勢洶洶的闖進了乾元殿,一見高台之上神色懨懨的趴在桌案上的小女人,哪怕是氣不打一處來也在瞬間心軟了。


    “嫻兒,你……你這是又圖什麽?”


    這麽大費周章昭告天下就算了,這比武招親,是真的想要把自己隨便嫁給一個人?


    桌案上的人深深歎息:“哥啊,我是真的等不下去了……三年了,流言蜚語不斷,就算是我想要守著等他來娶,我也不能不為珩羲著想……”這三年裏,攸瀾一直被世人謠言當做是她在自由之度被人玷汙而有的孩子,備受指指點點嚼閑咬舌,隻能是他有了真正名義上的父親,才能名正言順的讓他成為尊敬的皇子,而不是私生子。


    “你大可不必這樣的,你直接飛書一封給軒轅澈送去不就行了?”令狐樓實在是不知道自家妹妹又在糾結什麽。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和他的前世今生?”突然,令狐嫻抬眼瞥了他一眼,問了一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卻是將令狐樓問愣了。


    “你在說什麽?”


    “你早就知道了……”那小丫頭扭過頭去,不容置疑的又肯定了一遍。“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不管是嵐幽,還是辰漠,還是華瀟雪,還是……我自己……我實在是不知道了……”說著說著,那女孩的哭腔漸起,“你說,我辜負了他這麽多,我還有什麽資格,再要求他全身心的對我……”


    嵐幽為了天下而辜負了漓默的一腔真心,哪怕到了生死關頭那個男人還是一心的想要護住她的神魂墜入輪迴,辰漠能因為桀驁不遜自戕於辰清宮,卻不知愛她入骨的人能後悔到以陽壽為代價求她原諒再見她一麵,華瀟雪因為錯付了另一段不該奢望的情感自投羅網,而全身心信任著她的男人寧可娶她一個已死之人度了殘生。


    “……”令狐樓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正如她所說的,他確實早就知道了一切,作為被嵐幽一手教導出來的新一任麒麟君,他隻能是為了嵐幽生前所布置的一切計劃拋下所有情感。


    哪怕現在的她,已經時候不多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殿下又在禍國殃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闌臥聽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闌臥聽風並收藏殿下又在禍國殃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