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全王朝大封之後,漠狐古老的皇宮裏再次熱鬧起來,尤其是城中終於興建好的繁華公主府,更是人來人往,百姓路過總是愛往府中探視一番,看看小皇孫有沒有被抱出來玩耍。


    如今,一直沒有定下名姓和封號的小皇孫,即將迎來滿周歲,皇宮發出皇榜,將在滿周之日皇室宗族,皇上皇後,繁華公主和大皇子殿下將帶著小皇孫進行全城遊街,此等消息一出,全城沸騰,家家戶戶期盼著能夠一覽皇家尊榮,尤其是那位名震天下的繁華公主。


    隻是……


    繁華公主並不是這麽想的。


    “不是……我……父皇下個命令這麽隨意的嗎??不是應該先通過我嗎?為什麽我這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就直接發皇榜了?”


    皇宮乾元殿書房裏,令狐嫻正在因為這位鍾愛於含飴弄孫的父皇母後隨便下了遊街的命令,打亂了她剛想要安排下去的恢複科舉的計劃而抓狂。


    “殿下,可能是皇上皇後太喜愛小皇孫了,想要與民同樂吧……”大太監周榮海一臉為難的站在一旁侍候著磨墨,一邊為老皇帝辯解。“與民同樂?”令狐嫻鳳眼一豎,手底下朱砂筆恰巧崩了個點,讓本來就不怎麽愉快的心情更加暴躁。


    “他那叫與民同樂?他那就是想向城中,甚至是天下百姓炫耀炫耀自己有孫子了……什勞子與民同樂,他登基這麽多年來,你見過他遊過街?”這麽一說竟是讓向來會看臉色說話的周榮海啞口無言,訕訕的低下頭搖了搖,“別說遊過街了,就連之前南下巡視,還是因為本殿要將軍權南移都安排好了的……”


    對,老皇帝的意思就是他下命令由她令狐嫻來一手安排!


    這不是給她添事兒是什麽??


    一直忠於職守與老皇帝打交道這麽多年的周榮海終於忍不住要為皇帝說句話了:“殿下,您看,您日理萬機,倒不如將這種遊街周宴之事,交給大皇子殿下,也給您分擔了這些雜亂之事,豈不是兩得?”


    終於剛才還分外狂躁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暗搓搓想她這位皇兄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太醫院跑,倒不如給他安排些事省的他太過安逸導致自己心裏一點也不平衡。


    一邊想著某個就要被公文壓垮的公主殿下一臉的傻笑點點頭,仿佛就看到了未來分擔擔子的人:“不錯不錯,就這樣,你去傳本殿口諭,由皇兄全權負責半月後的遊街和周宴,記住,一定要重點強調與民同樂,聽到沒有。”


    “好勒,殿下。奴才這就去。”


    這邊,令狐樓還沒將遊街和周宴安排好,另一邊,有人通傳雲樂王朝的使臣已經將小皇孫滿周賀禮送了進來,一聽雲樂王朝,令狐嫻和愣了一愣,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是軒轅澈送過來的,隨著便傳召了使臣。


    “臣叩見皇後娘娘,娘娘鳳體安康!”那使臣一進來便行了莊重的叩拜禮,嘴裏喊著讓一旁的周榮海嚇得臉色蒼白的稱唿。


    “哎喲使臣大人,這可不能亂喊喲,先不說我王朝已經有了一位皇後娘娘,繁華公主還是閨閣女子,不可這般……”


    “繁華公主是你們漠狐王朝的繁華公主,但是皇後娘娘,乃是我雲樂王朝的皇後娘娘,兩者並不衝突。”使臣經過令狐嫻去授意後站起身來,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可是這……”見周榮海還想辯解,龍椅上的女孩輕輕一笑製止了他。


    “不過是一個稱唿而已,本殿都已經養育了一位皇孫,哪兒還稱得上是閨閣女子,”


    “娘娘,皇上讓微臣給您送來您和小殿下滿周宴時所穿衣物首飾,以及陛下以父皇的身份送給小殿下的一些把玩物,這些隻是必須要先送來的,還有一些,是代表雲樂王朝在滿周宴上送給小殿下做賀禮。”使臣揮了揮手,身後的小廝將覆著紅絹的小箱子捧了上來,足有十多個,令狐嫻親自下來,一一揭開,有小孩子的肚兜和小鞋子,春夏秋冬應有盡有,孩子的玩賞物都是精致的木工,雕刻上蝶蘭花的紋路,看的令狐嫻無意一笑。


    這些個小玩意兒,她不用想都是軒轅澈親手做的,隻是這雕刻上藍蝶花,倒是不知究竟是給他兒子玩還是給她玩兒了。


    “娘娘,這是皇上親自監造的吉服,陛下希望您能穿著它進行遊街,以及為小皇子慶生。”使臣上前,將最為厚重的三個捧盤掀開,隻見裏麵是織造繁雜而低調的吉服,沒有鳳凰等富麗的吉祥之物,柔軟的麵料上隻有洋洋灑灑的蝶蘭花,一朵映襯一朵,煞是好看。


    另一托盤裏是當年軒轅澈所拿到的所有牙子山神玉,親手雕刻的一套玉飾,不多,但是各個精妙絕倫。


    令狐嫻一手拿起其中一隻血色玉簪,雕了鳳凰的簪尾,有著一行小字:


    得卿如此,三生有幸。


    往事的所有迴憶似乎在一瞬間充斥進了腦海裏,夾雜著走馬燈破碎後混進來的亂七八糟的記憶,讓她一陣恍惚。


    “娘娘,”使臣一見她臉色不太對,試探性的唿喚一聲,令狐嫻迴神,禮貌性的笑了笑:“他可還有說些別的?”


    “噢,陛下還說,若是給小皇子取名的話,希望能加上個‘攸’字,”


    “攸?為何是這個字?流水之意,並不太好……”她微微皺眉,十分不解,“這個,陛下也沒有多說,隻是說了句,娘娘自會明白,具體之意,恕臣也不知了……”使臣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一開始還以為是皇上皇後兩人的密語,沒想到娘娘也不知道……


    “好吧,本殿知道了。”無奈,她隻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將使臣遣了下去。


    轉眼半個月便過去了,皇孫周宴迫在眉睫,令狐嫻還在為即將恢複的科舉忙的焦頭爛額。


    “阿……阿娘,貓貓!”正在房裏地毯上趴著玩的小家夥,見到那隻白貓慢悠悠的從窩裏爬出來走到他身邊,用小爪子一下一下扒拉著他。


    小家夥一把拽住了貓尾巴,強硬的將它抱過來捧著給桌子後的令狐嫻看,那貓兒倒是極其溫順的任由他以一個極其不舒服的姿勢抱著,哪怕自己尾巴被揪疼了都不亂叫也不撓他。


    “哎哎哎寶貝兒哦,這貓可不能這麽抱啊!!”隻是,令狐嫻絲毫不擔心自家兒子被貓撓,一個勁兒的心疼白貓,兩步走過去將貓兒接過來。


    “殿下,該帶小皇孫去換衣服了,您也得快些去更衣啊,這到了未時可就要遊街了,”玄蝶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見自家主子跟兒子搶貓玩,甚是無語。


    “啊,帶他去吧,這臭小子,使勁揪我的貓,掉了這麽多毛心疼死我了啊……”


    ……


    “主子你快點啊……”


    “急什麽……”令狐嫻慢慢悠悠的扯了扯有些褶皺的裙擺,將為自己梳發髻的宮女遣了下去,自己隨手挽了幾朵用玉簪別住,簡單大氣。“殿下,您不穿內務司給您送過來的袞服嗎?”玄蝶看她身上的衣服很是陌生,頗為疑惑。


    “嗯,這是阿澈特意派人送來的,好看不。”隻見那小丫頭笑眯眯的在她麵前轉了個圈,無比得意,被硬塞了一嘴狗糧的玄蝶果斷閉嘴,將小皇孫送進她懷裏便老老實實做一個侍女一樣的透明人跟在她身後。


    “喲,還害羞了,啥時候你也成親了,我就讓我家兒子認你當幹娘。”


    花車早就在宮門外等候多時,隻是本應該已經出發了的皇上皇後的馬車卻還停在門口,令狐嫻剛想問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還沒來得及上車,便見著自家母後笑的眼褶子都出來了,衝著她懷裏的寶貝兒子就伸手來抱……


    她就知道,什麽花車遊街與民同樂,都是這老兩口在為炫耀孫子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母後?”分外感到失寵了的繁華公主苦兮兮的喊了一聲企圖挽迴自己的兒子,卻被一國皇後赤裸裸的忽視。


    令狐樓坐在車上認命的憋著笑意,拉著一臉生無可戀的令狐嫻上了馬車,“小皇孫不來,父皇母後寧可拖著時辰也不願意就這樣去遊街,可見,你已經失寵了。”


    “哥,別火上澆油傷口上撒辣椒麵了行不……你是親舅舅啊……”


    再說那幾近萬千寵愛於一身,奪了母親恩寵的小家夥正在外婆懷裏吐著泡泡,無比好奇的扒著車窗,看車外百姓揮舞著手裏的花花草草香囊彩帶,一臉興奮的盯著他看。


    “婆婆……”似乎是被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人給嚇怕了,大眼睛上死死皺著小眉頭,連爬帶登的又躲迴了外婆懷裏。


    “這一身衣服,倒不是朕命人織造的。”令狐梁伸手逗弄著小外孫,眼尖的發現他身上的小肚兜和外袍不是王朝規製,“看這料子和繡藝,不是王朝工藝。”


    “本宮聽聞,半個月前雲樂王朝使臣,將賀禮送進了宮裏,軒轅澈那小子竟然準備了兩份賀禮,想必孩子身上的衣服和嫻兒所穿的,都是他命人織造的吧。”葉鏡瀟倒是看得透徹,一邊做著鬼臉逗孩子,一邊低聲和皇帝說話。


    “雲樂王朝……好一個雲樂,他到如今都還有這份心也是難得,就是不知,何時能來迎娶嫻兒了。”


    “急什麽,”皇後嗔責著,暗地裏給了皇帝一肘子:“你就這麽想嫻兒嫁出去?”


    “朕這不是也是為了嫻兒著想嗎?”皇帝也急了,“你說嫻兒現在屬於未婚先育,天下人都不知這駙馬為何人,多少人嚼閑話,也是為了她的名聲啊……”


    “本宮看嫻兒是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也不知道心裏是怎麽想的,苦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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