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是什麽香料?”


    那個婢女被眼前這位萬俟家主盛怒的樣子嚇怕了,哆哆嗦嗦的看了眼地上一直盯著她的小小姐,惶恐的跪了下去:“奴婢……這是奴婢自己在街上買來的脂粉,實在是不敢汙了大人……”


    軒轅澈冷笑,瞬間明白了令狐嫻究竟是怎麽中的招。


    “她身上這是鴨尾草的香味。”


    萬俟鸞臉色蒼白,實在是沒想到他居然還記著,登時全身無力的軟了下去,“隻怕,你送給老夫人百味粥時,不是這個婢女去的吧。”


    “你還記得……你還記得這個……”


    她苦笑著呢喃,“但是你也知道,這個毒隻是能導致腹瀉啊!它跟本就不能讓人昏過去還變成這個樣子!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白厲,去取鴨舌草根,熬一碗湯水來,記得加些糖,不要太苦。”軒轅澈不再看她,專心照顧令狐嫻,這百味子和鴨尾草相遇能致人腹瀉,還是他幼時之時與萬俟鸞一同發現的,為了尋找解開的方法,他當時一直在嚐試各種草藥。


    至於為何原本是腹瀉的症狀,到了令狐嫻這裏變成了這樣,隻怕是因為她體內的鳳凰血,在遇到這種是毒非毒是藥非藥的東西出現了紊亂,本就構建的平衡被打亂後出現的並發症。


    不多時,白厲便端著藥湯迴來了,軒轅澈親手接過來嚐了一口,確定不苦了才溫柔的喂她湯藥,萬俟鸞不服的一直盯著他,盯著他少有的溫柔。


    “將她帶下去,依家法打二十板子,帶到老夫人那裏去吧。”


    “不……不行,澈哥哥不行,你不能打我啊澈哥哥,姑母會責怪你的!”方才還底氣十足的小小姐瞬間就蔫了,驚恐的掙紮著,想抓住那男人的腿苦苦求饒。


    隻是直到最後她被拖出寢房,軒轅澈的眼神始終都聚集在床上還在昏迷中的女孩身上,不曾移開半分。


    “你當真是傻啊!”


    剛準備休息的萬俟靜月還沒熄蠟燭便聽到了院門口傳來的慘哭聲,慌裏慌張的起身,便見到後腰被打的一身是血的萬俟鸞被身邊的婢女攙扶著進了屋子,“姑母,您可要為鸞兒做主啊……鸞兒什麽都沒做,澈哥哥就為了那個小賤人打了鸞兒十大板子,鸞兒好疼……”


    “究竟是怎麽迴事,你跟我說清楚,”萬俟靜月聽了來龍去脈,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是腹瀉罷了,沒想到那女人還這麽嬌弱,澈兒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打了自己的族妹十大板子,這若是說出去,可叫她萬俟老夫人的臉麵往哪兒擱?!


    現在他們還沒承認這個女人,軒轅澈就已經這麽護著了,若是真的成了他們的族長夫人,萬俟一族豈不是要易主,要翻了天?!


    萬俟靜月越想越氣,一邊安撫著哭哭啼啼的萬俟鸞,一邊想著該如何除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但是若是輕而易舉的放過她,還不解氣,也要澈兒自己放棄她才行。


    “鸞兒,姑母跟你說,這些日子……”


    令狐嫻醒過來的時候,外麵依舊是漆黑一片,房裏幾根蠟燭恍惚的映照著伏在床邊睡熟的男人身影,她抬了抬手,腹部還是微微的抽痛,就像是全身上下血液爆炸了一樣,雖不比初發作時的疼痛,卻也是難以忍耐。


    “玖……玖月,”


    她嚐試著深唿吸,輕輕唿喚著,沒能把軒轅澈叫醒,倒是一直在廳下守夜的白厲敏銳的聽到動靜走了進來。


    “夫人……您總算是醒了……”他連忙去外麵倒了熱水遞過來,小心的服侍著她一口一口喝完,“您都睡了兩三天了,主子一直沒敢離開半步,生怕您再被算計了……”


    “白厲,就你多嘴,”正說著說著,睡熟過去的人突然驚醒輕聲斥責著,抬頭,一張疲憊的臉滿是擔憂的觀察令狐嫻的臉色:“怎麽樣,還疼不疼?哪兒不舒服?”


    令狐嫻閉上眼睛:“沒事,我很好。”


    “嫻兒……”軒轅澈拉住她冰涼的手,“是我疏忽,不關你的事,”床上的人一開口便堵住了他想說的話,“我……”


    “若是我作為王朝公主的身份來此,又會是何等待遇,若是樂正家的人,又會如何?”


    軒轅澈隻當她是在責怪,深吸口氣默默忍耐著:“嫻兒,再等等,等我將這邊處理好,我們就走好不好……”


    床上的人沒有迴答,直接扭過頭繼續睡過去,軒轅澈不忍再打攪她,站起身來慢慢的退了出去。


    這種家人,你是怎麽在這裏生活下去的……


    聽到他們退了出去,令狐嫻睜開眼睛,眸光恍惚,莫名的心疼年幼時的軒轅澈,


    對於他的年少時期,她一無所知。


    越想越亂,幹脆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裏,為自己的愚蠢生著悶氣。


    出乎意料的是,萬俟鸞和老夫人竟然還特意登門致歉,十分客氣的詢問她在家中還需要什麽,直接跟她們說,說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令狐嫻大病一場,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扯著假笑陪這兩個女人扯東扯西。


    唯獨白厲帶著人在院子周圍是十分的警惕,他們夫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已經出過一次事故了,可不能再出問題。


    “葉妹妹,先前是我不好,是我太無理取鬧,傷了妹妹的心,還請妹妹大人有大量,原諒了姐姐吧……”


    萬俟鸞兩手使勁絞著衣角,低著頭扭扭捏捏的在老夫人的注目下,扯著笑臉說完這句話,令狐嫻輕笑:“萬俟小姐客氣了,老夫人方才都說了,一家人何須這般拘束,權當是姐妹間的小矛盾,笑一笑就過去了……”


    ……過去你奶奶的腿兒!這筆賬姑奶奶先記著,到時候連帶著你們小時候逼迫軒轅澈的賬一並算起!


    本以為這一次做個笑臉人就算了,出乎令狐嫻意料,這兩人竟然三天兩頭前來獻殷勤……


    果不其然,就在令狐嫻已經將這兩人的拜訪探望習以為常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令狐嫻冷眼看著萬俟鸞捂著肚子,三下兩下將桌子上的飯食揮落在地,終於將門外一直守著的軒轅澈安排的暗衛引了進來,白厲看了眼房裏的情況,詢問的目光看向床上一臉淡然的令狐嫻。


    “快,快去找澈兒,這飯菜裏有毒!鸞兒!鸞兒你怎麽樣了鸞兒?!”萬俟靜月驚唿一聲,連忙去攙扶已經疼的癱軟在地的萬俟鸞,“怎麽會這樣?飯菜裏怎麽會有毒?”白厲一時困惑,遲遲不敢離開,萬俟靜月尖嚎著,急切的要他去找軒轅澈。


    白厲皺著眉,詢問性的看向令狐嫻,後者輕笑著,點點頭,這才放心離開,卻依舊留下了兩個衛鬼司的人。


    令狐嫻實在是想知道這兩個百般看她不順眼的女人還想搞什麽幺蛾子,隻見房裏沒人後,萬俟鸞迅速就恢複了正常,一臉高傲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葉嫻,你信不信,今晚,你就是一個死人了?”


    床上的女孩沒有半點恐懼之意,微微抬頭從容的對上她的眼睛:“倒是不知萬俟小姐這般拙劣的演技,究竟又是想要陷害我什麽?”


    萬俟靜月將她攔在了身後,冷臉而言:“你這種伶牙俐齒的女人,實在是不適合呆在澈兒身邊,若是你識相,自己離開她,老身還能饒你一命,”“姑母……”這和她之前想的不一樣啊……


    萬俟靜月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撫著。


    “若是我說不呢?”令狐嫻咧嘴笑了,這老夫人未免也太把自己當迴事了,“你莫要冥頑不顧!”萬俟靜月冷笑,“你也知道,現在澈兒留下的暗衛就剩下了兩個,我想動你,易如反掌!”


    “嗬,萬俟老夫人,我在貴族中呆了這麽多天,什麽都沒做,二位是族中人,來找茬我也就忍了,何必如此咄咄相逼,阿澈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夫人再強求,隻怕傷了母子情分還折了族中情誼,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她好笑的看了眼這位老夫人憋足了氣的臉色,低下頭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指,未見那老女人眼中閃過狠厲的光,隻見她從懷裏摸出一塊潮濕的手帕,趁令狐嫻不備衝著她的口鼻捂上去。


    令狐嫻剛聞到了濃烈的迷藥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罩了個正著,連忙屏住唿吸掙紮著,聲音引來了守在外麵一直注意著房裏動靜的暗衛,兩人剛打算進屋,便被兩個女人帶來的暗衛圍了個水泄不通,奉命而為奮力廝殺想要進來查看她的情況。


    萬俟鸞獰笑著:“看見了嗎?你還掙紮,他倆就必死無疑!”


    令狐嫻透過小窗看外麵的廝殺打鬥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一沉,終於還是放棄了掙紮,任由迷藥嗆進了鼻腔,嗆出了眼淚。


    大腦在慢慢的麻痹,連眼前女人的身影都看不清了,直到最後一片漆黑。


    萬俟靜月搖了搖她,確認是真的迷暈後才敢鬆開手帕,這麽近一看,卻見這女孩臉上覆著一層麵皮,心下一驚。


    “這是什麽?!”萬俟鸞見姑母一點點的揭開了葉嫻臉上的麵皮,嚇了一跳,“易容麵皮,沒想到,這居然不是她的真容!”


    萬俟靜月丟掉那張薄薄的麵皮,在看到這女孩的真容時,心下漏了一拍。


    萬俟鸞更是呆愣在原地。


    這個女孩,實在是傾國傾城之貌,無怪乎軒轅澈這麽迷戀她!


    而萬俟靜月驚愕的是,她與樂正家的一個人竟然長得如此相像!


    “姑母,”萬俟鸞麵部猙獰的嚇人,撿起地上的水果刀作勢就要往她臉上紮去,被萬俟靜月一把攔住。


    “既然她這般漂亮,倒不如毀了她,也好讓澈兒徹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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