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間,客棧外一頓混亂喧鬧,令狐梁皺皺眉,“和熙,外麵怎麽這麽喧噪?”


    一陣陣歡唿使這陷入沉寂的小房間更顯聒噪,守在門口的暗衛聽到唿喚聲迴道:“迴皇上,京城傳來鷹書,殿下已經收複京城了!”


    房裏又陷入了沉默,和熙默默的退下去繼續守門。


    花狐與皇帝麵麵相覷,,“臣想,方才的問題皇上心裏應該已經有了答案了……”


    “朕的嫻兒,乃是天定的鳳星,那麽帝星……”他打心底不希望是軒轅澈,卻又打心底希望,而且喜歡那年輕人……


    “罷罷罷,”他拂亂了棋盤……


    “走吧,迴京!”


    “皇上啊,您就允許臣歇息一會兒吧……”花狐一臉憋屈的哭嚎,“你小子還沒朕有精神呢?”


    得到一個嫌棄的白眼,花狐欲哭無淚……


    還是那麽熟悉的朱紅大門,兩邊的白鶴石雕上覆了層薄雪,門簷下的兩串銅風鈴如舊的泠泠作響,牌匾上仍舊是那蒼勁有力的字眼——觀雨苑。


    什麽都沒變,隻是經曆了一圈的波折。令狐嫻失神地笑了笑,推開虛掩著的厚重的大門。假山,怪石,依然挺立的蒼竹,還有被冰封的小河…


    聽到腳步聲,殿裏正在打掃的宮女急忙放下撣子,走出殿房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奴婢給龍閑公主請安,殿下萬福。”“京城淪陷後,有人住在這裏嗎?”其他宮院基本無人在打掃了,而觀雨苑裏卻還有宮女在當值。“迴殿下,龍氏龍莫雲在此居住過……”那宮女似乎有些膽怯,不敢抬頭看她。


    令狐嫻微微皺眉:“先下去吧。”


    宮女深埋著頭退了下去,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殿裏依舊是走時的樣子,隻不過書案上有兩幅畫卷,在灌進屋裏的冷風中瑟縮著,畫上的女子明眸含笑。“奇怪,明明記得都拿走了啊?”她走過去想卷起那兩幅畫,目光微怔,她看到書架上擺設的銀器上,倒映著身後書房門口,一抹隱隱約約的身影正悄無聲息的靠近。


    那步法,明明是江湖會武之人的隱匿,她微勾唇角……有意思……


    繼續若無其事地收了畫卷,她的一切似乎看上去毫無防備,宮女冷笑著,袖裏尖刀已露鋒芒,快狠準的向那女孩兒後背的心髒位置刺去。


    正以為得逞之時,卻不料那身子比她的刀還快,側身橫掃反擒拿,一連串奇怪的動作讓她一時慌亂,隻得堪堪應對著,“本殿實在是沒想到龍殺座下竟然還有女人……”那藍衣女孩兒冷笑著,手下的攻勢不減。宮女咬牙目光兇狠,手中的尖刀依舊狠辣。


    “嘖,不愧是龍殺座下殺奴的一員啊,”她依舊麵色無恙,似是調侃的笑著,正是逗弄著這個殺手,眼角卻瞥到案台下有一團白絨絨的東西在蠕動著,突然,那白東西撲向了她,牙尖爪利。她急忙一躲卻讓殺魁看到了破綻,一記尖刀狠狠的穿左肩胛骨而過,疼的令狐嫻倒吸口氣。“嘶……”趁機用右手握住了殺魁的死穴,哪怕那尖刀還在她的身體裏。


    “你還真會找地兒捅……”左手可是她最常用來打架的手啊……


    殺魁掙紮著,卻怎麽也逃不過那隻死神一樣的右手。令狐嫻這才有機會打量那白物,正是呲牙咧嘴做攻擊狀的充滿敵意的看著她。


    這是一隻雪狐……


    令狐嫻正在懊惱怎麽處理這隻獸性十足的小家夥,突然見它又安靜下來,輕輕嗅了嗅地上她的血跡,以及衣服上的清香和氣息,是這個屋子,這所殿房,這座小院的味道……它早就熟悉了的氣味……


    “嗚嗚……”殺魁有氣無力的試圖扳動那隻手,“你好煩呢……”她皺眉,右手微微用力,那身體軟綿綿的倒下,隻有一雙眼睛驚恐的瞪著。


    令狐嫻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左肩胛處已是血浸染了半身的衣服,那刀的所有刀身已經嵌入了肩胛骨,微微一動就疼的呲牙咧嘴。


    “嘶,有多長時間沒受過這麽重的傷了……”她嘟囔著,手輕輕握住刀柄,想了想還是鬆開了。小白狐衝進了寢房給她叼來一件……男人的中衣……令狐嫻無語的撇撇嘴,這個宮殿需要徹底清理一下了。


    無奈她隻好取了彎刀銜在嘴裏,一咬牙,猛然抽出肩胛的刀刃,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驟然腦袋一涼……壞了,隻想著拔刀忘了準備棉布止血了……正在懊惱之時,一塊兒棉紗敷在了傷口處,身後傳來無奈的聲音:“主子啊,單獨留你一會兒你就出事兒……拔個刀都不帶止血的……你這也沒傷到腦子呀……”


    玄蝶輕車熟路的取出自己常備的主子的止血藥,上好藥後又在書房裏找來剪子,“玄青玄修他們人呢?怎麽也沒人幫幫你?”玄蝶感受了下四周,沒有一個暗衛的氣息,有些窩火。“我把他們派出去打雜了。”“主子啊,你就作吧……”玄蝶現在終於領悟到了主子口中的作死行為究竟是什麽意思……令狐嫻無語,她是不是無意間又帶壞了一個小孩兒……


    “一會兒讓黎逸遷帶人將宮裏清理一遍,宮人全部換掉……”太危險了,若她沒有看到銀器上的倒影,在劫難逃。“還有,”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板,“把觀雨苑再全部清理一遍。”玄蝶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主子……你又收了隻狐狸?”“重點錯了……”令狐嫻咬牙,重點是那男人的中衣好不好?好不好!她親愛的玄蝶姐姐啊……


    “對了,主子,方才葉公子托屬下來給您送來一物,說,您會在意的。”她包紮好傷口,又從門外費力的抱進一個長木盒子,似乎很是沉重。“我說玄蝶啊……”令狐嫻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你能先給我找身兒人穿的衣服好嗎……”身上的衣服由於清理傷口被某個人剪得七零八落……現在這家夥再進進出出……


    北風唿唿的刮……


    玄蝶無語……“主子,屬下沒帶著您的衣物,您就先忍著些吧……”


    瞧瞧,有這樣的屬下嗎?


    她打開檀木製的長木盒,“葉公子說這是在國庫中發現的,聽聞國庫老管家說,從前並無此物,想必應該是龍家的人放進去的。”木盒打開,雖是無風,卻是有寒氣襲來。令狐嫻本不在意地掃了一眼,突然間瞪大了眼睛:“長風?!”


    玄蝶不知所雲,將木盒搬到令狐嫻跟前,“主子,長風是什麽?”


    木盒裏,一柄暗淡無奇的長劍靜靜躺著,劍鞘上古銅色依舊,除兩縷梅枝刻痕之外並無半點雜紋裝飾,她扶上那冰涼的劍柄,輕輕托起來,“長風是古時著名的鑄劍大師歐榮子所鑄造的‘風雨雷電’四象名劍之一——風之長風,本以為失傳了,沒想到居然還有緣再見到它……”


    劍出鞘,寒光凜冽,輕吟著透著千年的寒冷。


    “長風最出名的就是它的鋒利它的敏捷,相傳長風出鞘,萬籟俱寂,快可逐風,刃可削骨。”她緩緩抽出劍,雪亮的劍體如流水一般與光波動。


    令狐嫻突然皺著眉,一動也不敢動。玄蝶見狀無語的接過長風,“主子啊,您胳膊不好還使勁兒的逞強……”她將劍收入鞘中,大大咧咧的扔迴盒子,看的令狐嫻一陣揪心……


    “你你你……你輕點啊!!”


    “主子我去給您找衣服啊!”


    “哎!找葉荷!葉荷的衣服!別給我拿那堆亂七八糟的!!”


    白狐靜靜的待在原地仿佛不存在一樣。


    令狐嫻百般聊賴的坐在椅子上,打量著白狐,“你是龍莫雲養的嗎?”白狐歪著腦袋瞅她,哀哀的嗚咽幾聲……“怎麽辦?本姑娘有貓有鷹有狼,似乎都不太好與你和平相處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


    “殿下,國庫共清出搜刮的民脂三億五千萬兩,”“登記在案,將公文發出去,明日辰時在街市上歸還百姓。”她素手掀著賬本,葉蓮正打算退下,“四日後父皇便會到達京城,你隨本殿一同去迎駕吧,”“殿下……我……”葉蓮麵色有些為難,“怎麽?”她抬頭看著他:“又不是第一次見到父皇。”“臣不是這意思,隻是……臣的身世實在是難登這大雅之堂……”“葉家三長老的兒子,這等身份不配你去迎駕嗎?”


    葉蓮心下一暖:“臣遵命!”


    外麵月朗星稀,葉蓮不自知地笑著,與在外候著的風瑞打聲招唿很是輕鬆的離去。


    “殿下,剛收到鷹書,隱關與金江關所有龍氏軍隊全部撤離,還有各郡發上來的公文。”他將書文遞上去,令狐嫻隨意的挑開一張,“退兵?想迴自由之度嗎?”屋子裏靜的可怕,風瑞抬頭瞥向那正在思索的女孩兒,“禍害了王朝一頓,怎能就這麽輕易的讓你們迴去?”她驟然合上文書,“移文虎陽郡守,調兵五千弓箭手,埋伏於虎口穀兩翼,囤石和滾木,本殿讓他龍毅吃不了兜著走!”她眸中戾氣迸發,惹得風瑞眼角抽搐:“殿下,淑女……”白眼掃過,他立刻正色:“京城已經安定下來了,隻是龍巫衛的三萬人馬如何處置?”


    聽言,令狐嫻伸向帳本的手一頓,過了許久,死一般靜寂的屋裏終於傳來冰冷的聲音……


    “城郊,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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