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天赤安就要行刑了。”


    玄蝶等到她安排好一切後,進了大殿,見小丫頭正四仰八叉坐在高台椅子上出神,輕聲提醒著。“行刑?什麽行刑?”玄蝶嘴角一抽:“洛絕的極刑。”“行就行吧,還跟我說一聲作甚。”一聽和自己沒關係,令狐嫻再次沉浸入自己的海洋。


    玄蝶抬頭看了眼她,確認並沒有開玩笑,頗為奇怪:“龍家有人潛入了赤安,據我們的探子情報說,龍毅準備劫法場...”她本來以為龍閑至少會在意一下赤安的局勢,沒想到...


    “劫就劫吧,不關我們事了。”那小丫頭手托下巴仰著腦袋出神的盯著昭華殿的穹頂,另一隻手隨意的把玩著貔貅玉印。


    “座主...”


    “龍毅想劫,十有八九會派出殺奴的人,你以為我們的人就能攔得住?那老東西和龍燁可從來不會輕舉妄動,這般裏應外合,我們的人還沒這麽廉價到自動過去送死。”


    那小丫頭似乎是盯累了,又換了一個姿勢接著發呆。


    “玄蝶啊,你說,現在本殿毀了相家,郡中會不會亂?”相家是王朝的一品皇商,和葉家的地位不分伯仲,與易家一同在王朝商界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根基深厚,年代久遠,所有她才會覺得驚愕和後怕,這麽一個老家族都與龍家有著千絲百縷的聯係.....


    玄蝶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自己這種問題,愣了半晌也不知該迴答什麽,“罷了,你也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座主...”她突然恭恭敬敬:“您也知道屬下不懂政事,不明製衡,但是屬下明白,漠狐是令狐家的江山,不屬於任何人,任何人也搶不走!”


    她明白,天下人亦是明白,龍氏雖然在蠶食王朝疆土,但是這龍閑郡中還臥著一隻狡狐,正靜靜的等待時機,一擊致命,這天下還未易主,令狐還不曾絕後!


    令狐嫻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迴答,愣了半晌莞爾一笑:“京城之事如何?”“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所有部署已經順利完成,就差您一聲令下了。”


    “嗯...”“主子,您真的不在意那洛絕被劫走嗎?”玄蝶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畢竟這個赤安太子可是當時令狐嫻用不少心思扳倒的,就這麽放任他活下來,豈不是給自己留後患?


    “洛秋梧?”令狐嫻頗為無奈的揮了揮手:“他成不了氣候了,龍家救他也無非是為了他的一個名號,能夠有理由攻打赤安罷了。而現在,他龍毅吞並王朝的計劃都被我拖了一年之久,還妄想著去吞並赤安?”


    做夢呢...


    見玄蝶還是一臉的不放心,她坐直身子,伸手過去扯了扯她衣袖:“放心啦,龍家劫了他,也不過是死的完了幾年而已。注定是等不到翻身為王的那一日了。”“是屬下多慮了...”


    “下去吧,轉告右司十二蝶,查清楚相家底細後,直接滿門抄斬,誅九族,不要再來請示本殿了,跟葉家和易家說一聲,吞了相家的資產。”


    ——赤安——


    “皇上,明日法場一事已經全部安排妥當,”白鈺走進禦書房,書案後正在臨摹丹青的男人安安靜靜的等著他把話說完,“隻不過,皇上,我們的探子查到,有龍家的人出現在了京城,按照這等局勢來看,怕是要劫法場。”他運筆的手一頓,恰巧的勾勒出宣紙上的女孩微微飄逸的裙擺。“沒有別的勢力滲入嗎?”


    白鈺一愣,不知此言何意,倒也是如實的迴答:“並未發現...”


    洛秋明微微勾唇:“那明日法場的警衛安排的和平常一樣便好。”


    “她未曾派人來監視,就說明,她也不在乎洛秋梧會不會被劫走,這樣,我們也就不必將他放在心上,白白折費人馬了。”這位赤安新帝胸有成竹,將女孩狐狸一樣狡黠的性子了然於心。“她?”白鈺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可還記得救了朕的恩人?”他放下羊毫,那宣紙上的人一顰一笑栩栩如生,一身張揚的紅衣,鳳凰翻飛。


    “帝醫,血鳳凰姑娘!”


    “你可知,她還是,這零原大陸的,第一公主?”


    “皇上....這??”怎是真的??


    “朕與她做了交易,”洛秋明笑的苦澀,手指細細的描著女孩的眉眼,這是他對那小丫頭唯一的一點印象。“她幫助朕奪了這赤安的江山來守護父皇母妃,條件便是,王朝戰亂之時,安分守己便是。”


    白鈺心下的震驚無以言表:“但是,除了赤安..那...”


    “其他三國嗎?那位殿下離開王朝兩年之久怎麽可能會無功而返?西蠻皇帝罹戰戈,以五年為交易,換前太子黨諸多黨羽的滅門,藍都這些年奪嫡之爭儲位之亂,早已經元氣大傷,你以為這些都是順其自然發生的巧合?至於蒼瀾新帝軒轅澈,那可是她的夫君啊....”


    那個小丫頭實在是太可怕,將天下都算盡,每顆棋子都了然於心,他沒想到,一個女孩竟然也能與四傑之首的軒轅澈實力並肩。


    “那...皇上?”“龍家劫走洛秋梧,無非是想借著前太子的旗號攻打赤安,但是,一個王朝便已經讓龍氏的計劃拖了一年之久,洛秋梧對於根本沒辦法突破王朝的龍氏來說,如同雞肋!”


    “殿下!”


    下了朝的令狐嫻剛剛以視死如歸的表情坐定在這堆滿了奏章的書案後,一個侍衛隨著便擾了心神的闖進來:“府門口有位公子聲稱是江湖神醫巫馬的徒弟,請求見您,我們怎麽說也勸不退....”她挑眉,巫馬的徒弟??她家哥哥不是說了他前世今生隻收了她一個徒弟嗎?


    “請進來,”


    正是疑心的時候,一個身著青藍文人衣袍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草民自知欺君乃為大罪,故先在此叩頭請罪!”令狐嫻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那人一身風塵一臉疲憊,一看便是遠道而來。


    “你...為何要找本殿?”“草民懇請殿下救救巫馬公子!”那男人又是一叩頭,聲音悲切。終於她的臉色冷峻下來,聲音威厲,讓底下還在磕頭的人身子不禁一顫:“你可知巫馬為何人?你又是誰?!”


    “迴殿下,草民口中的巫馬公子,正是您的嫡長皇兄,漠狐皇太子令狐樓啊!至於草民,本是巫馬公子手下巫雲穀的掌事之子瞿雲,知曉巫馬公子迴來後便一直跟在公子身邊,如今公子已經入龍塚一年之久,杳無音信,草民曾幾次嚐試入穀但是都不得而終,草民鬥膽懇請殿下救救公子!”


    令狐嫻大驚失色,這兩年裏,她一直在處理郡中事務,在蒼瀾浪蕩,卻是忘記了哥哥身赴龍塚尋藥!


    “該死...”恍然間,她似乎是想到什麽,目光探尋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他進穀之前,沒有告訴你什麽嗎?”“迴殿下,”那人深深低著頭不敢看她一眼:“公子....公子交代草民,若是他迴不來了,便有草民接手巫雲穀...而且...”他突然閉上眼睛痛苦道:“尤其是囑咐草民,切不可將此事告知殿下....但是..草民實在是不忍公子...”


    令狐嫻知道現在必須謹慎做決定,龍閑郡需要她,若是這人說的是真的,那...她的哥哥現在更需要她...


    “本殿知道了,你先下去,會有人給你安排休息的住處,”她說完這句話,就像是抽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癱坐在了椅子上....


    沁蘭居的蝶園是龍閑的寢殿,殿外,本是一大片的蝶蘭花,隻是這已近秋末冬至的世時節,早已經謝了個幹淨,隻剩下一片經過精心修理過的花梗,等待著來年的發芽。


    左熙和花卓本來是來找令狐嫻商討調兵一事的,不料,情敵見麵,不眼紅也尷尬...


    軒轅澈就這麽大大咧咧的坐在庭室裏,抬眼看了兩人,目光冷淡:“嫻兒上朝還沒迴來...”說完便繼續看自己的書,再也不理會這兩人。


    花卓自知無趣,便扯了左熙退了出來,摩擦著自己的胳膊酸不溜秋的說:“這麽一個冷的掉冰碴的男人,也不知道小嫻兒是怎麽看上的?!”


    見左熙臉色不好,花卓十分夠哥們有義氣的一直在貶低軒轅澈:“估計,前些日子那小丫頭情緒不好也是因為這個男人..”“不...不是....”絮叨了半天,聽到身旁一直沉默的人終於有了反應,花卓驚喜卻又疑惑:“怎麽不是?”


    “嫻兒是看了一封信...”左熙親眼見到了她看那封信,看完後便直接燒成了灰。他從未見過處於如此盛怒之下的令狐嫻。


    “信箋?誰的??”花卓好奇。


    “不知道”左熙麵無表情,心裏是已經有了數,那封信是夜送過來的,從京城方向飛過來的,應該是,她在京城還有著他們所不知的密探。


    此時此刻,皇帝的居院裏正是一場“腥風血雨”。


    “胡鬧!”


    令狐梁怒氣衝衝的瞪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頭,可是那小丫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惶恐。


    “父皇,兒臣沒有胡鬧...”令狐嫻無比認真,緩緩的開口迴答那個盛氣的男人,最疼她的父親。可是,那一邊是生死未卜的,是她另一個最重要的人,她不能不胡鬧一次!“你要是離開,這龍閑郡該怎麽辦?這一切的部署又該怎麽辦?你要置龍閑郡和王朝百姓於何處??”


    龍塚啊,那麽兇險的地方,他的兒子已經不聽勸的執拗的進了去,倘若這最後的女兒再遭不測.......


    看著小丫頭眼中的執著和倔強,令狐梁隻覺得自己又老了許多,連個小丫頭都管不住了....


    “郡中事務,兒臣都已經安排妥當,兒臣不在時,麻煩父皇重新執掌朝政,兒臣自愧不能效命禦前....”


    “那也不行!!”


    去多長時間,這已經不是她能說了算的了,誰都不知道,兇險的龍塚裏有什麽,可能,這一去就是永不複相見。


    “父皇!”被喝令的令狐嫻猛然抬頭,恍然間那雙眼眸中已經全是淚和乞求:“他是嫻兒的哥哥啊,和您一樣,都是對嫻兒最好的,嫻兒最重視的人..父皇...嫻兒不想就這麽棄了哥哥...”“你若是去了,誰來跟朕撒嬌,誰來給父皇送老?”


    “父皇...兒臣和哥哥一起來,一起陪著您,好不好?”她見父親的語氣和緩了下來,連忙不顧一切的跪走上前,扯著他的衣袍仰著臉哭道。


    令狐梁向來對這個女兒的眼淚沒有抵抗力,低著頭替她揩了去,沉默了半晌。


    “父皇....”


    “去吧去吧...”他狠狠的歎了口氣,倒背著手大步走出了書房:“都給朕活著迴來,朕....父皇等著你們一起過年...”


    被獨自留在房裏的令狐嫻心中一痛,伏首深深叩拜:“不孝兒臣,告退,父皇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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