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嫻一把拽住他還濕漉漉的衣袍,眼睛盯著他,開口道:“阿澈,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麽看待那個位置。”


    軒轅澈一時愣住,不知葉嫻說此話何意。


    “三年前,‘三荒之亂’結束,蒼瀾先帝重病駕崩,本被各方看中,名為大陸四傑之首的你最有可能承襲卻被軒轅宏奪取帝位,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看那個位置的。”


    軒轅澈喉嚨微動:“白厲。”隨著暗處便有人悄然離去守著周圍,以保證再無隔牆耳。“嫻兒,為何你.....”他接過攥著自己衣服的那隻手,坐到葉嫻身邊。“我隻是想知道,那個位置在你這裏,有多重要。”


    葉嫻很是正經的三次過問,並無半點說笑之意。


    他深吸口氣,苦笑:“嫻兒,我從小到大,就一直有人在身邊告訴我,那個位置隻會是屬於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父皇看重我,將最好的都給了我,我不在乎那個位置上擁有的,但是,我在乎的是父皇想要守護的。”


    想要守護的蒼瀾國土,蒼瀾百姓,蒼瀾的國泰民安。


    “但是,那時候的我隻想著征戰在外為父皇分憂,卻不知朝廷裏已經亂成一團。父皇駕崩之時,我連見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麵。”軒轅澈的手緊緊握著那隻小手,不想去迴憶那時的徹骨銘心。“我知道皇上和其他皇兄覬覦那個位置,我也沒想過要爭搶,隻要是能守住父皇的江山,誰坐都是一樣。既然皇上已經奉旨登基,也便由他去。”


    “可是,你知道現在京城已經亂成這樣了,再這樣下去,蒼瀾終會毀在軒轅宏手裏。”葉嫻不緊不慢的說著現實。“嫻兒,他是父皇詔令名正言順的承襲,我能反了他,但是不能反父皇。”


    葉嫻湊上去,意料之外的吻了吻他的嘴角,眸光溫柔:“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一件事。”


    “你父皇,蒼瀾先帝真正的死因。”


    “什麽?”軒轅澈不敢置信,盯著葉嫻的臉想要看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卻見他的丫頭臉色雖是溫柔,卻也嚴肅。


    “蒼文帝是被仙醫觀,丞相秦簡,軒轅宏和其母家一同,毒害死的。”


    蒼文帝便是當今皇帝和軒轅澈的父親,在位二十一年,溫厚賢良,頗得百姓愛戴。


    葉嫻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體在顫抖,卻依舊親口講當年的事實全盤說出。


    “1251年,當時名動江湖的邪醫巫馬,死在了秦相府,而他進入秦相府,是受先帝的長兄晟王的邀請,救治晟王的未婚妻,秦簡的親妹妹秦姚,你知道為什麽我初來蒼瀾便要求你將秦姚帶出來嗎,秦姚的癡傻,是被人灌了藥,而灌藥的人,正是她的親哥哥秦簡。”


    “又有什麽事,能讓秦簡不惜害慘親妹妹也要隱瞞的,當年秦姚老夫人撞破的,正是秦簡和仙醫觀弟子俞鶴,以及軒轅宏母家的人商議謀害先帝的事。”


    “你又怎知他們謀害父皇,又是怎麽害的了父皇的?”軒轅澈實在是難以去相信,自己向來敬重的父親竟然是被親兒子毒死的。


    “俞鶴因為鑽研害人的毒方,並多次拿活人試藥,被發現後,仙醫觀前任觀主親自將其驅逐,與之交好的單青因為想要得到觀主地位,而去結交了廣收幕僚的秦簡,他們做了交易,單青幫軒轅宏奪得帝位,軒轅宏幫他掌控仙醫觀,而秦簡有了軒轅宏和其母族的支持從此高枕無憂。害死你父親的毒——狼蛇,可就是俞鶴鑽研出來的啊。”


    葉嫻見他靜靜的聽,也繼續講下去:“至於我是怎麽知道他們謀害先帝的,阿澈,這不難分析,隻是你一直不想徹查而已。枉死的太醫景卿一家,是當年你父親病重時一直負責照顧他身子的太醫院院首,同時也是仙醫觀的弟子,他肯定是發現了先帝所中的毒,並且也發現是俞鶴在其中作害,隻可惜他隻是個小小太醫,在丞相麵前根本不足為懾,並因此被滅門。巫馬在府中救治秦姚老夫人時所配的藥中被人暗中動了手腳添了一味忘魂草,還有你當初用的朗姿的藥中,也是添了一味忘魂草,這忘魂草乃是毒物,除了那種地方,也沒人能種出來了。”


    “還有晟王,好一個癡情人,秦老夫人癡瘋後,一直癡言癡語,你可知說的什麽?”軒轅澈輕輕搖頭,葉嫻微笑:“她說‘秦家完了’,有一次我去看望她,她將我認成了她的長女,叫我快點離開秦家,秦家要死光了,阿澈,你告訴我,有什麽重罪會讓一個久居深閨的女子都感到絕望的,”


    “謀反逆上.....”


    “但是晟王不知,他發覺到秦夫人這些話並非無根據,一定是見到了什麽,便開始徹查,也因此,遭受到殺身之禍。”


    嘲諷的是,晟王徹查此事牽連到了先帝安危,卻是先帝親自下旨判他個謀反逆上全家抄斬。


    葉嫻伸出手,將軒轅澈的頭收入懷中,感受著他的戰栗,像哄孩子一樣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輕輕歎息。“當年先帝禦用小太監小祿子,以及禦前侍女常嬤嬤在先帝駕崩後不久就被滅口了,還有秦相府中的一個精通撬鎖仿物,篆刻臨摹的幕僚一直被追殺到現在,阿澈,你比我聰明,能想到是為什麽。”


    “先帝一切起居用務都有專人試毒,不可能會在這些方麵下手,唯一常接觸的,便是......”


    “玉璽。”軒轅澈逐漸從麻木狀態恢複過來,順著她的思路一同梳理著。


    “而朝廷中,唯一能拿到玉璽的,隻有曾經協同攝政的秦簡。”


    先帝登基不久就曾南下巡查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裏,秦簡攝政,玉璽自然也被留在了相府,加上那篆刻師的功勞,想要複製一個玉璽並非難事。而那些毒,便被抹在了真正的玉璽上,為了防止毒性揮發效力減弱,秦簡還想法子找來了質地與玉璽的玉質相仿的蠟油,將毒封在其中,卻依舊能通過觸摸滲透進先帝體內,加上禦前有照應,一時間這玉璽便成了毒害先帝的唯一利器。


    “這便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葉嫻摸了摸他的頭,起身走到桌子旁放置行李的地方,從裏麵拿出一個木匣。軒轅澈不知她又想幹什麽,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她打開木匣,在見到其中的物品後,臉色蒼白。


    “這是!”


    “方才我說過,秦簡借著那個篆刻家仿造了玉璽,自然也有仿造品的用處,因為真正的玉璽,金牌和傳位聖旨,早已經被先帝派遣親信送到了王朝,並親筆修書一封請王朝幫忙扶持新帝登基。雖說我不知先帝與王朝有何淵源,但是看這封修書,倒是漠狐皇帝欠過人情。”


    軒轅澈抓過玉璽,在觸摸上的一瞬間便覺到了不對,那真真實實的是一層蠟層,蠟裏封禁著狼蛇的毒藥。


    “你父皇駕崩時,你在外征戰不知實情,軒轅宏便夥同秦簡,將一切隱瞞下來,知道真實情況的皇子們也都被追殺殆盡。那日皇宮被軒轅宏的人控製,想要逼迫先帝寫下傳位詔令,但是滿皇宮都找不到玉璽,先帝又在悲憤交加中駕崩,所以,那張傳位詔令,是假的。”


    “哢嚓....”葉嫻順著聲音看去,隻見軒轅澈緊緊扒著的床沿已經被攥出一條裂縫,那人還在隱忍。


    “你自己看吧。”她將那卷聖旨遞過去,軒轅澈僵硬的接下,打開,掃了一眼。


    “為什麽,你要把這一切告訴我?”


    葉嫻抬頭看著天花板,對於軒轅澈現在的心情感同身受。


    “是啊,為什麽呢,明明這種事說出來,就是找不痛快。”


    我隻是不想讓你,在這種殺機重重之下,還為了那一卷欺騙堅持著當年與先帝許下的承諾。


    “你不反他,他便殺你,成王敗寇,自古如此。”


    你本就屬於那個位置,本就屬於逐鹿天下的一方梟雄。


    葉嫻出了客房,留下軒轅澈一個人在房裏自己靜靜。


    她的哥哥還陪在她身邊,隻是他的父親枉死,卻不自知啊。


    赤安內亂,三支民兵起義軍隊打著二皇子洛修的旗號,反抗著洛秋梧三番兩次挑起戰爭導致民不聊生的暴政。由於軍隊都被派出去攻打蒼瀾,一時間國內兵力空虛,洛絕隻好匆忙與蒼瀾簽訂停戰協議,撤迴軍隊鎮壓國內暴亂。


    “洛秋冥!死了還這麽陰魂不散!”洛秋梧難得如此氣急敗壞的在書房審閱下麵遞上來的各種各樣抱怨的折子,無比頭疼,房中奴仆一個個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這時,一個紫衣繡裙的女孩盈盈從門外走進來,看也不看那些小廝一眼。


    “太子哥哥。”一聲嬌喚無比酥軟輕靈,“幹嘛生這麽大氣呢,氣壞了可怎麽辦,”她走上前坐在洛秋梧懷裏,嬌笑著吻了吻男人的下巴,一臉心疼:“依奴家看,這是個計啊。”


    洛秋梧盯著懷裏那張稚嫩卻不失嫵媚的臉,豁然開朗,桃花眼上挑一抹醉人的笑。


    “馨馨果真聰慧,”那雙手覆上女孩的酥胸,引來一陣嬌嗔。


    有能力引起赤安百姓暴亂,而借此機會護住蒼瀾的,隻有她!


    一番纏綿,洛秋梧重新坐在了桌案前,一旁的榻上是被他折騰的昏死過去的女孩。他冷笑,若非看在這小丫頭曾經是她的貼身侍女,知道她眾多底細和習性,他一個堂堂太子又怎麽看得上這種女人。


    “令狐嫻,既然你能如此不留情麵,就別怪本宮的無義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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