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次可沒有聽錯,外頭清晰傳來的動靜,是軟靴碾碎積雪的腳步聲響!


    ‘‘一,二,三,四……’’月淺心默默聽著聲數著,看樣子來者不下十餘人。


    ‘‘殿下,是你給問楓報信了嗎?這來得也忒快了吧!’’


    ‘‘怎會?’’浮丘嶴當即搖頭否決,‘‘我傳信的工具都落在了馬上,拿什麽報信?’’


    ‘‘不對,他們,可能不是來救我們的!’’


    月淺心突然冒出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若是為救人而來,那他們大可以大張旗鼓地搜羅,怎的一個個噤若寒蟬,刻意壓低了聲響,怕是目的不純。


    這時,腳步聲突然停住了,月淺心也隨之屏住了唿吸,緊貼於壁上。


    ‘‘啾咪!’’


    這時,草堆裏的鸞鏡也似乎是感知到危險的訊息,驟然驚起,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什麽東西!’’


    外頭人吃了一驚,刀劍頓起的摩擦聲透過石壁清晰傳入了月淺心耳畔。


    ‘‘來者不善,我們快走!’’她猛然拉起浮丘嶴的衣袖。


    ‘‘可是,鸞鏡還在外頭……’’浮丘嶴麵上閃過猶豫之色,終是拗不過她,跟兩人一路往山洞裏頭奔去!


    這山洞兩麵環風必然別有洞天,而現在衝出洞口無異於狼入虎口,一去不迴,那麽便隻能賭一把了!


    狂奔之餘,月淺心腦中千迴百轉,轉過無數念頭。


    狹長的洞壁,兩人此起彼伏的心跳聲蓋過了急促的腳步聲。


    ‘‘前麵好像就是出口!’’


    一路狂奔了好久,總算看得到一縷隱隱約約的亮光透了進來,兩人大喜過望,待到出了洞口,眼前的一幕,卻又宛若當頭一棒,將兩人燃起的希望徹底澆滅。


    洞口外的確是有出路,不過,也是死路!


    因為,這裏是一道萬丈高崖,哪怕隻低頭多看一眼都會讓人頭暈目眩。


    而身後追兵的腳步之聲也越發近了,沒想到鸞鏡的調虎離山之計這麽快就被識破了。


    浮丘嶴從不善武力,月淺心一介女子就更不必說,往前一步是絕路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而追兵即可就到亦是無路可退,他們今天,注定插翅難逃!


    一眾戴著金屬麵具的黑衣人已無聲逼近。


    劍戟森森,泛著死亡的寒氣,似乎隻待一聲令下,就能將包抄中間的二人絞成肉沫。


    ‘‘殿下,他們似乎都是衝著你來的呢!’’


    危機關頭,月淺心仍舊看得透徹,這些人麵容肅殺絕非尋常刺客,而她如今的身份也隻是位岌岌無名的質女,豈能值得別人費大功夫遣了人跟來行刺?


    行刺對象是誰不消月淺心去說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畢竟這種事以前在宮裏也不說一次兩次了,他那時還小,自然是不懂樹大招風的道理,隻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說錯了什麽話無意間得罪了某個人吧,‘‘隻要殿下再乖一點就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他始終還記得幼時陪伴了他很久的溫柔聲音,他當時竟還傻傻地相信了,可是誰也不會料到,到最後給他致命一擊的,也是這把聲音。於是自那以後,他終是對這外表華美實則肮髒的宮闈深深厭倦了,後怕了。離宮那一日,是他睡得最香的一日。


    沒想到過慣了平民百姓一般安逸的日子,他都要慢慢忘卻了從前那些不堪迴首了,隻是一時疏忽得意忘形就被人鑽了空子,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師傅傳授的道他也隻是聽了,從來就沒兌現過。不過這次,他怕是真的是要以身殉道了!


    ‘‘阿月,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看來我們注定要一同葬身於此了罷。’’浮丘嶴緊握住月淺心的手,麵容嚴峻。


    ‘‘可是,殿下,我還不想死呢!’’


    月淺心卻突然勾起唇角,一把推了浮丘嶴在前,並朝著刺客叫囂了聲:‘‘浮丘嶴在此,誰有本事取得了他的項上人頭賞金就是誰的!’’


    聽了這話,在場之人無不瞠目結舌,麵露錯愕。


    而當事人浮丘嶴已然是石化當場。


    這…什麽情況?


    刺客們也是麵麵相覷,行刺多年,這痛哭求饒的有之,從容赴死的有之,高聲叫罵的亦有之,這臨時倒戈的倒還真是破天荒頭一迴。


    可還是有人不信邪提了劍直攻上來,送上門的人頭不撿白不撿啊!


    就等你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劍堪堪逼近之際,月淺心作了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來,她拽著浮丘嶴往旁邊一送,原來他們站著的位置,離懸崖口不過兩寸,眼見著那黑衣人就要隨著慣性一墜而下了,沒想到這人反應也不慢,登時就收了長劍,刹了步子。


    晚了,月淺心冷笑一聲突然發難,一手拉了浮丘嶴不放,另一隻手則使了全身力氣抓了他的衣襟,三人齊齊墜下,慘叫聲很快掩於雲端,剩餘人都懵了,迅速上前圍攏了在崖邊,可底下白霧一片,哪還看得清。


    一切,隻發生在片刻!


    誰能想到,最後關頭,一個習武多年的刺客,竟能中了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道,白白搭上了一條性命!


    ‘‘現在怎麽辦?還要再下去嗎?’’


    ‘‘還下去作甚?這麽高摔下去,怕是屍骨都難尋著了,迴去稟明就是。’’


    ‘‘好!’’


    隻是可惜了羽兄弟,好狠的小娘們!


    其中一人向下啐了一口,崖邊,終是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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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蛟達。


    問楓孑然佇立於哨所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不知怎的,今晚的夜,較之往常,似乎格外漫長格外清冷些。


    才感慨了一會,他就忍不住一陣惡寒,很快便將他那猶如深宮怨婦般的可怕思想壓製了下來。


    呸呸呸,自己可是正經影衛出身,怎麽會生出如此懈怠的心思,莫不是跟得太子殿下久了,潛移默化的,也開始變得感性了?


    他光顧著胡思亂想了,竟好似絲毫未能察覺,他的背後,不知何時,竟然悄無聲息多出了一個人。


    ‘‘何人擅闖!’’


    問楓多年的影衛經驗自然也不是蓋的,彎刀出鞘也快,寒光一閃,倒映出那人模糊的麵容。


    那人戴了一頂黑紗錐帽,長長的黑紗遮住了大半臉,隻露出一雙冷冽碧眸。


    等等,碧眸!


    問楓臉色突變,急急收了攻勢,執刀而拜。


    ‘‘屬下不知主上深夜駕臨,還請恕罪!’’


    ‘‘嗬,怎的一眼就知是我?’’


    那人好整以暇摘了錐帽,果然是日隕不錯。


    問楓聽了這話,卻是禁不住想起之前那小月姑娘與他開的玩笑,說他整日圍了兩個生得一般無二的主子轉,指不定哪一天看走了眼不可,當時隻當是笑話,不料今日還真的來了這麽一遭,還是讓他有些啼笑皆非了。


    主上啊主上,您與太子模樣生得如出一轍一般人輕易辨別不出來這確實不假,可是他問楓好歹跟了二位這麽多年,說是青梅竹馬都不算誇張,就算是狗也可以聞到味了好罷,何況,他問楓大大小小還算個影衛首領,若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他也早活不到今日了。


    不過,這些話,與另一位說說還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負擔,也斷斷是不敢在這位爺麵前大放厥詞的。


    ‘‘能為主子們效力,乃問楓之幸,豈敢疏忽。’’


    ‘‘哼,你若真如你所言這般牢靠,那便好了,也犯不著我三更半夜遠來於此了!’’


    問楓心裏‘‘咯噔’’一聲,‘‘主上這是何意?問楓聽不太明白?’’


    ‘‘不明白?’’日隕眸光一寒,攏於袖裏的一隻手閃電般出擊,卻是直接從問楓身上掏了一物出來。


    ‘‘那這是什麽?他的金令,好端端怎會出現在你這兒?’’


    ''''這,這……''''問楓啞然。


    ‘‘說,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太子呢?他去了哪裏?’’日隕抬高了語氣,顯然已是怒極。


    ‘‘主上恕罪,主上恕罪……’’問楓慌了神,忙跪了在地,將實情俱以告之。


    ‘‘糊塗東西!’’日隕罵了句,驟然將那金令狠砸在問楓身上。


    ‘‘太子年少輕狂也就罷了,你問楓可是我帶出來的人,怎的也同他一般昏了頭了,那天山乃極北苦寒之地,你也放心太子隻身前去?若是出了什麽事,把你剮了都不夠償!’’


    不是一個人……問楓臉埋了老深,到底沒敢說出這句來。


    ‘‘我問你,太子走後,你與他多久沒取得過聯係了?’’


    ‘‘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三日了……’’問楓跪在那裏,聲音已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日隕斜了他一眼,忍了忍要抽他個幾十鞭的欲望。


    ‘‘罷了,我就在就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速速趕去天山一趟,今夜就出發,務必要將他安全帶迴。’’


    ‘‘聲勢越小越好,切忌打草驚蛇!’’


    ‘‘是,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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