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正鬥得熱火朝天,台上卻也沒閑著,一中年男子正興味盎然地昆莫閑聊,不知提到什麽當眾便轟然大笑起來,直引得人紛紛側目。


    “這個人是誰,昆莫麵前也敢如此失態。”有新來的禁不住疑惑,交頭接耳道。


    “嗨,這是左賢王,是昆莫的嫡親表弟,單名一個屹字,性子極其爽朗,與昆莫一向親厚。”


    “哦哦,原來是嫡親兄弟,難怪我看二人生得有幾分神似呢!”


    閑聊之餘,浮丘屹隨口問了句,“大好的日子,王嫂怎麽沒來?”


    “哦,她嫌人多吵鬧,就讓她在帳內待著了,女人麽,總是矯情些。”昆莫摸了摸身側空空的軟榻,語氣也不自覺放緩下來。


    “嘖嘖,這麽多年王兄王嫂一直是鶼鰈情深,真讓做弟弟的我好生羨慕!”浮丘屹故意拖長了調子,端的是一個意味深長。


    知道他這弟弟向來沒個正形,昆莫隻瞥了他一眼,不再睬他。


    歌舞輪過一軸,已是臨近散場,隻等到最後一個獻禮環節結束,這出家宴,也算是落下帷幕了。


    所謂獻禮,顧名思義就是親眷提前預備好壽禮,當眾展示,隻當是討個彩頭了。


    很快,隨著一件件奇珍異寶被紛紛抬上殿來,報幕的文官也跟著扯著嗓子介紹著,並隨之紀錄歸案。


    “羊脂美玉十串。”


    “迴鶻安息香五盛。”


    “五羊金樽一套。”


    “青銅寶劍一把。”


    “黃金萬兩。”


    “噗!”月淺心嘴裏嚼著順來的蜜餞,冷不防聽到這樣一份賀禮,險些笑岔過氣去。


    還以為是文官搞錯了,沒想到緊接著一口沉重的箱子被抬上來,掀開來看金燦燦地一片,險些晃花眾人狗眼。


    這……不愧為烏孫大族,果然是財大氣粗啊!


    浮丘屹笑得很低調,攜著重金行了大禮道,“臣弟是個俗人,今日乃王兄知非大喜,恭祝王兄如日中天,萬壽無疆。”


    眾人見狀紛紛下拜道:“恭祝昆莫如日中天,萬壽無疆!”


    這時,一旁的浮丘暘終於沉不住氣,上前道,


    “父王,兒臣還有一份賀禮,想單獨奉上。”


    “好,呈上來。”


    在浮丘暘的示意下,一個侍女抱著一個海棠木雕的長形方盒一步一步走上前來。


    什麽東西這般神秘,有人不禁嘀咕出聲,紛紛伸長了脖子想去一睹為快。


    “這是什麽?”


    “迴父王的話,此乃民間廣傳的丹青聖手的真跡,世間僅此一幅。”


    丹青聖手?


    月淺心也是豎直了耳朵去聽,但遺憾的是她也來烏孫不久,對此,可謂是知之甚少,至於他們所說的丹青聖手,更是壓根沒聽說過。


    而一旁的浮丘嶴聽見了這個詞,


    也是麵色一凝,陷入了沉思。


    ‘’不知諸位可有聽說過‘天人有子,凝淚成裘‘,一言?‘’


    浮丘暘也不急著拆壽禮,故弄玄虛道。


    ‘’三王子說的可是那民間廣為廣負盛名的丹青聖手。‘’一旁的舍中大吏似是想起什麽,向昆莫解釋道。


    ‘’老臣曾聽民間廣為流傳,有位丹青聖手,畫技詭譎,有筆落驚鴻,墨染千秋之能,就連他所用的畫紙都是觸體生溫,細膩如玉,可存至百年不朽,被稱為凝雪羊裘,而這聖手卻是行蹤不定,往來隨心,有人一擲千金也難買他筆尖一點,也有人不名一文也能有幸得見神跡。流傳於世的少之又少,可謂是重金難求。‘’


    ‘’莫非三殿下拿來的,就是此物?‘’


    大吏素來諳於此道,得知眼下有機大飽眼福,不由眼睛放光。


    還有這種寶貝,這三殿下的賀禮也是別出心裁了。


    月淺心是嘖嘖稱奇,戳戳身前這位的肩膀,浮丘嶴與她對視一眼,但笑不語。


    昆莫看膩了俗世的奇珍異寶,乍聞此物,頗有興味道,


    ‘’哦?還有此等寶貝,那還等什麽,打開來看看!‘’


    ‘’遵命!‘’浮丘暘依言接過畫軸,當眾啟封。


    ‘’哎呀,果然是非同凡品。‘’


    ‘’你們看,這畫中的麋鹿栩栩如生,好像快要躍出來一樣。‘’


    ……


    畫卷一經展示,當即便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大吏更是如饑似渴地觀摩著傳聞中的‘’凝雪羊裘‘’,連聲讚歎。


    昆莫看了一會兒,也是目露驚豔,不由龍顏大悅道,


    ‘’果然是寶貝,暘兒有心了。‘’


    浮丘暘微微笑道,‘’父王高興就好。‘’


    一旁的右夫人看著這父慈子孝的一幕,很是樂見其成。


    而由於隔得遠了,又有不少人聚到一起,人頭攢動的,月淺心這裏隻看得到畫卷的一角,很是不爽。


    倒是浮丘嶴坐著紋絲沒動。


    奇了怪了,這家夥性子怎麽變得如此之沉穩了,這麽淡定,對比之下襯得我格外沒見過世麵似的。


    月淺心忍住湊上前去跟著扒拉一番的渴望,決定有樣學樣,維持好風度。


    正當這時,隨眾品鑒的左賢王也是頗有興致地抵掌笑道,‘’哎呀,你們怎麽都隻顧著那幾匹鹿了,臣弟私以為此最為絕妙的還是這上麵的‘’人‘’了,這乍一看啊,還真有幾分王兄當年馳騁疆場的影子在裏頭啊,這尤其是這領頭的好漢,他…‘’


    說著說著,左賢王驟然手指著畫像臉色大變,像是看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舍中大吏見狀順著浮丘屹手指的方向湊了過去,也是悚然一驚,


    ‘’這,這…‘’


    昆莫本來隻是坐在原位粗略地看了幾眼,見他們這幅神色,狐疑地將畫奪來,觀摩了片刻當即便是勃然大怒。


    ‘’好大的狗膽!‘’


    那畫被狠砸在地上,畫卷滾了兩圈攤開在地,有著大片留白的皚皚雪地,最打眼的還是馳騁在最前方的鹿群,後麵緊跟而來趕獵的人馬卻是隱隱約約得看不真切,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遊獵的領頭人,寥寥幾筆描畫得隻看得清肩上挑起的皮毛大氅,那項上,卻是空空如也?


    竟是個無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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