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俏枝走了下神,沒注意她說了什麽。


    “沒事。姐姐 我要睡了,晚安。”王錦兒揚起笑臉。


    “嗯。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的。”輕聲囑咐了一句,俏枝摸摸她的頭,轉身出門。


    “…好。”許久之後,寂靜昏暗的房中傳來低不可聞的應答。


    轉日,清月負責去喊王錦兒起床,剛推開門,便看到她穿的整整齊齊的坐在床上,見清月進來,便柔柔弱弱的露一個笑臉:“清月姐姐早。”


    阿…清月捂住被可愛乖巧擊中的心口,腹誹:“這麽可愛的孩子,那三夫人都能下死手,當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既然要從長計議,那首要問題便是要保證越少的人知道王錦兒的行蹤約好,昨日因擔心錦兒的傷口,有些病急亂投醫。不過,好在小二喊來的也不是什麽醫館明醫,看起來不過是個赤腳郎中,並不認識縣令家的千金。


    不過,錦兒臉上的傷到底是被看到了。如果那郎中是個會聯想來事兒的,難保不會將錦兒同失蹤毀容的縣令千金聯係到一起。


    因此,在房中吃過早飯後,俏枝便派秋月告知白簡,她打算帶著錦兒迴家小住,避人耳目。


    不要問她為什麽不讓清月去,就清月這個見到白大俠就臉紅不的毛病…估計到了中午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實在是,家門不幸…俏枝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如此感歎了。


    還沒感慨完,廂房的木門吱呀一響,秋月走進來,遺憾的搖頭道:“白公子不允。說請小姐去樓下議事。”


    …?我迴自己家,怎麽還需要和你商量??


    “我去去就來,秋月你在這兒陪著錦兒。清月你陪我下去吧。”揉揉眉心,俏枝強壓下不快,衝著錦兒柔聲道。


    “嗯!”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過一個柔弱,一個喜不自勝。


    家門不幸阿家門不幸!俏枝一邊搖頭一邊下樓,清月阿清月,你什麽時候才能看清白簡這個油膩毒舌男的本質!


    “為什麽不讓我迴家?”先發製人,俏枝怒氣衝衝。


    “你確定...把錦兒帶迴家可以保護她?你家那邊的長舌婦,真的沒事?”


    額...這似乎...確實....


    “那我自己迴去吧...我迴家取點東西。”


    “我陪你吧。安全。”白簡說完就要起身。


    “不用了白大俠,秘密秘密!清月,走吧,我們雇輛馬車。”


    走在熟悉的街道,俏枝一時間有些感慨。她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個把月的時間,從陌生到熟悉,從孤單到收獲了母親,姐姐,還有兩個頗為親近的小丫鬟,真的很神奇。


    走到了熟悉的大門前,她突然有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那時候她初到這個世界,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會。每天用盡心機,用盡演技的和所有人周旋,甚至和鄰居對罵,曾經她以為她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然後...她遇到了姐姐,迴了餘府,收獲了親情,然後...終於又迴來了這裏。


    “小姐?小姐?”久久不見俏枝開鎖,清月不由得出聲詢問,“有什麽不對勁兒嗎?”


    “沒,抱歉。”迴過神,俏枝淡淡的笑了下,拿出鑰匙開鎖。


    “嗯...小姐你不用和我道歉的...你最近好奇怪。”


    “奇怪嗎?”俏枝拉開門,“畢竟我...”不是原來的那個人啊...


    “嗯...沒事的小姐!小姐你這樣很好的!我和秋月都很喜歡現在的你。”清月卻以為她沒說出來的半句話是因為時耀去世,連忙矢口否認。


    俏枝沒迴答,不在意的笑笑。重迴這裏,真的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她甚至記得剛穿越到這裏時候的驚恐。隻是睡了一覺,就什麽都變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類,甚至連語言習慣都是陌生的。


    家裏的一切都沒有改變,桌邊放著未寫完的字帖,虛虛的落了一摞。她走到櫃子邊,手伸進暗角,果不其然的摸到了之前藏銀子的包袱。


    “啊,小姐。這是...”清月有些傻眼,她家小姐什麽時候學會藏銀子了,隨即又難過起來,在鄢陵。小姐居然已經慘到了需要藏銀子的境地...難怪家裏光禿禿的,連家具什麽的都少。


    “咳,這是別人的..讓我想想我怎麽還給他。”俏枝心虛的咳了一聲,突然覺得被親近的小丫鬟發現自己很窮有點尷尬。


    “什麽?!”清月驚了。


    “嗯...說來話長,說來話長...”俏枝把包袱遞給清月,“走吧,該找到的東西找到了,你在隨我去個地方。”


    插上門閂,鎖上門。仿佛這樣就能和過去告別似的,她朝著曾經的家鞠了一躬。


    起身的時候,卻聽到一個記憶中的尖酸刻薄的聲音。“呦,瞧瞧這誰啊?一個月不見,你去哪勾搭野漢子了?”


    俏枝迴過身,看到是那個縱容自家孩子扔石頭的大嬸,搖搖頭,攔住眼眶發紅,想要衝上去理論的清月。“不用和這種人過多的爭執,清月,我們迴去。”說完,便準備繞過鄰居大嬸,去做馬車。


    大嬸卻迅速的用肥大的身軀擋住了他們的路。“嘖嘖嘖,怎麽招。帶個姐妹出來,膽子就大了?還爭執。說話文縐縐的就能掩蓋你勾搭漢子啊。”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不許你說我們小姐!”清月氣得眼睛都紅了,她自小長在餘府,雖隻是個家養丫鬟,但也隨著自家小姐讀過幾本書,認得幾個字。什麽時候聽到過這麽粗鄙的話。


    她心急,又想到自家小姐,曾孤苦伶仃的在這兒生活好長時間,不知受到過多少謾罵,或許比這還要粗鄙。一時間氣的都要都要哭出來。


    “呦,還小姐。怎麽著,現如今這青樓還興配丫鬟啊?”大嬸擺弄了自己摞滿補丁的裙子下擺,“這是有貴人給你贖身了,還是來咱們這兒找街坊老主顧啊?”


    她嗓門大得很,又尖又利。早在剛才就有街坊聞聲趕來看戲。聽到這句話都低低的嗤笑出聲,一副讚同的嘲笑嘴臉。


    “你..!”清月氣到極點,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擼起袖子就要去和婦人理論。


    “呦,青樓丫鬟要打人了~”那嬸子誇張的大叫,“來打你姑奶奶我試試,不給你點顏色你還真當自己是小姐了?呸。倆爛貨。”


    “鄰裏之間,何必如此呢。”死死的拽住清月,俏枝克製住自己的脾氣開口,“你說的那些勾搭,我從來沒做過。”


    “呦,你說沒勾搭就沒勾搭啊?那你晦氣你能承認吧?瞧瞧你才來了我們鄢陵多久,丈夫就死了。你在我們這兒的時候,我們一整條街都不順!克夫的爛貨!真晦氣!”手舞足蹈,像極了滑稽的小醜,可說出來的話卻不中聽到極點。


    “...你總會有後悔的那一天。”俏枝沉默了許久,繞過嬸子,上了馬車,“還有,孩子不應該這麽教,你不會教。會有人替你管教的。”


    “哎呦呦~我怕你不成!”馬車絕塵而去,把鄰居嬸子的話遠遠的甩在後麵,“有本事你來啊。看看誰教育誰!真是笑話!”


    “清月.”馬車上的俏枝看清月還是一副氣得要死的樣子,輕輕開口,“不要和那種人置氣,會掉麵子。”


    “小姐!我...我生氣!我以為你在外麵和姑爺過得很好,沒想到...”清月說了一半,意識到自己又無意識的帶了時耀的名字,連忙小心翼翼的看向俏枝,發現她沒什麽變化,才暗自鬆口氣,“他們這樣對你,小姐你為什麽不生氣啊,還不讓我和他們吵。”


    “你吵得過他們嗎?小時候學的規矩和看的書裏麵,有和潑婦吵架的嗎?”俏枝淡然的笑笑,伸手握住清月的手,“我以前覺得,時耀死了就跟我的天塌下來一樣。被姐姐逮迴家以後,我才知道我還有你們。”


    “我覺得天都塌了的時候,才知道還有你們在擔心我...放心,我不是鄢陵的餘俏枝了,我是你們的小小姐啊。不讓你去爭去吵,是因為即便我們贏了也沒有用。這事兒,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曾經的和現在的,我都要讓他們還迴來。”


    “小姐...你的意思是...”清月好像有點明白了。


    “嗯,我想,餘府悄悄的收拾幾個鄢陵百姓,應該不是難事吧?”俏枝笑笑,又搖搖頭,想不到自己一個十八線的撲街演員,穿個越居然能拿到主角本,嘻嘻。


    他們先去了街口的當鋪,當俏枝把一百兩銀子拿出來攤到櫃台上時,那小夥計都驚呆了。直愣愣的瞧著俏枝長大嘴巴。


    “這...姑娘,您這一個月...賺..這麽多啊...”小夥計咂舌,難不成這姑娘為了贖迴遺物,還真去做了那種營生?這可真是....


    “...不是賺的,家裏給的。”俏枝鬱悶,但因為小夥計算是她穿越以來,第一個對她不錯的,還是耐著性子簡單的解釋了下,“之前和家裏鬧矛盾,我是偷著出來的。”


    “哦,曉得,曉得。”小夥計賊兮兮的點頭,一臉幫她守住秘密的樣子,“姑娘您稍等下,我這邊去幫您辦手續。”


    ...俏枝鬱悶,早知道還不如不解釋。算了,等把錦兒送迴去,調查了道觀,估計也不會再來鄢陵了。誤會就誤會吧。


    拿到了硯台,俏枝跟小夥計道了聲謝,便坐馬車迴了客棧。


    “對了,清月。”下了馬車,一路沉默的俏枝突然開口。


    “小姐?”


    “沒什麽。我隻是...想說,現在的我,和以前沒什麽兩樣。”垂下眸子,俏枝終究沒有說出那句話。


    我會變迴曾經的俏枝。


    她不敢,不敢想象要怎麽才能永久的偽裝成另一個人。所以,抱歉,俏枝,請你原諒我的任性吧。


    “呦,你們迴來了?”見俏枝他們進來,正在自斟自飲扮演大俠的白簡迎了上去,“怎麽樣,被長舌婦罵的爽嗎?這就是你不帶著我去的下場。”


    ???俏枝氣結,你跟蹤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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