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賴潑皮當然沒死,他再在趙闕身前耍橫,也罪不至死。


    趙闕隻是小施懲戒,令他明白,人外有人,一山總比一山高,天外有天。


    掌櫃瞠目結舌良久,麻溜的跑到趙闕的飯桌旁,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


    趙闕把這無賴潑皮的腦袋生生按砸下去,單單砸出了一個大缺口,另外三麵完好無損。


    不止如此,桌子仍然牢固,找工匠把缺口修補完善,半點不影響使用。


    憑此般手段,往嘴裏扒拉飯的客官,著實厲害的緊,定然是江湖上高明的武夫!


    “客官!客官好身手!”掌櫃粗重喘了幾口氣,既慢又重的說道。


    趙闕放下空碗,擦了擦嘴,嗤笑道:“算什麽好身手,他不過是潑皮無賴忒的廢物,不值一提!他將我當做好欺負的過路人,也罷,我好生教教他,如何為人處世!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掌櫃和小二拍手稱讚:“客官說得好!”


    掌櫃看趙闕吃完了,推了下驚魂未定的小二,“快把客官吃完的空碗收拾起來,再去浸泡一壺上好的茶水,送予客官解解渴,暖暖身子。”


    隨即他又對趙闕笑道:“客官,客官,這張桌子不能用了,咱們去另一張。”


    趙闕點點頭,心想也是。


    這種潑皮無賴在桌子底下直挺挺的趴著,實屬晦氣。


    客棧其他客人,眼見著無旁事發生,敬畏的看了趙闕一眼,重新落座。


    掌櫃坐在趙闕的對麵,稍稍猶豫,立即有了決斷:“客官!這頓飯和桌子錢,包在我身上,不要客官的一分錢!”


    “哦?”財迷成這樣的掌櫃,居然不要錢?他要什麽?趙闕問道:“掌櫃有其他事?但說無妨。”


    掌櫃尷尬笑了笑:“您看啊客官,自古寧惹君子不惹小人,客官離開客棧之後,自是無憂無慮,可我還要在金露城長長久久的幹下去,您把潑皮無賴打了,他等客官走了之後,把怨氣發泄在我身上咋辦啊!”


    趙闕恍然大悟,原來掌櫃在擔心這事啊。


    頓時起身。


    搓了搓手,活動活動手腕。


    “此事簡單,三言兩句就能說清楚。”


    “啊?!”掌櫃驚詫。


    如何能三言兩句便可說清楚啊?!!


    隻見趙闕踱步走到昏死過去的潑皮身邊。


    眾目睽睽之下。


    手指在潑皮身上點了幾下。


    潑皮哎呦一聲痛唿,驚醒過來。


    他斜了斜身體,仰望蹲坐著直勾勾瞧他的趙闕,“娘呀!!”


    “老爺!!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子能撐船!把我當一個屁給放了吧!”


    “是我眼瞎!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老人家!要是知曉您老人家乃是江湖高手,借給我劉潑大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招惹您老人家啊!”


    趙闕咧嘴笑道:“我壓根沒把你放在眼裏,你說的那些話,與經過我耳邊的北風無甚區別。”


    “是是是,老爺是天仙下凡,哪能跟我這種無賴一般見識!”


    趙闕話鋒一轉,“有兩件事拜托你一下。”


    “老爺請講!莫說兩件事了,一百件事、一千件事、一萬件事,您吩咐,我劉潑大,上刀山下火海!”


    “哈哈……不至於不至於,第一件事,望你洗心革麵,找個正經的營生,好好過日子。”趙闕慢悠悠道。


    劉潑大愣了一下,如此讓他洗心革麵的言語,還是娘親臥床彌留之際說的,一晃多年,沒想到,又有人令他棄惡揚善,不再做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的潑皮無賴勾當,好好做個人,好好活下去。


    “大……大大俠,劉潑大聽您的,從此之後,市井再沒有我劉潑大這個閑懶無賴漢子!”劉潑大不顧腦門血流如注,雙指並攏,指天發誓。


    趙闕見他神情還算真誠,到底是不是真的痛改前非,還看劉潑大以後怎麽做。


    老話說,聽其言觀其行。


    “第二件事,不許將怨氣撒在這家客棧身上,若你心中不服,而今說出來,你我做個了斷。”趙闕冷眼看著他。


    第一件事要劉潑大的保證,第二件事看劉潑大是否真個有怨言。


    劉潑大抹了把臉上的鮮血,苦笑道:“大俠,我剛才已經對天發誓了,今天是我自作自受,怨不了別人,要怨,也是怨自己胡作非為!”


    趙闕深深看了他一眼:“望你說到做到。”


    劉潑大的傷勢果真無妨,除了腦袋隱隱眩暈之外,行動自如。


    連忙爬起來。


    他朝趙闕抱拳道:“大俠一語驚醒夢中人!劉潑大把大俠說的話,一輩子記在心裏,時刻不忘!”


    順手接過小二遞過來的手巾,擦著臉上的鮮血,再不遲疑,鞠了一躬,把身上的錢財全部拿出來放至桌麵。


    他向掌櫃道:“掌櫃的,是劉潑大不好,驚擾了客棧貴客用飯,又用腦袋砸壞了您的桌子,飯錢加桌子錢在這裏,您幫忙瞧瞧,夠不夠?不夠的話,容劉潑大一段時間,讓劉潑大做工賺錢,再來償還!”


    掌櫃樂見相安無事,嘻嘻哈哈笑道:“浪子迴頭金不換,錢你收迴去,這樁事落得個皆大歡喜的局麵,足夠飯錢、桌子錢啦。”


    劉潑大抱拳說道:“先生,若無它事,劉潑大這就告辭了。”


    趙闕不禁負手,打量著他:“望你牢記今日之言,順便多讀書春誦夏弦,來日安居樂業,方能對此時的你有個交代。”


    “多謝先生。”劉潑大感激道。


    接著轉身離開,大步走出客棧。


    掌櫃與小二盯著匯入行人的劉潑大,感慨道:“這廝被一頓揍,沒白挨!”


    趙闕迴至位子,倒了一杯小二浸泡的茶水,笑道:“人心隔肚皮,天知道劉潑大是作何想的,話又說迴來,日子是他自己過的,我隻是順水推舟教訓了他一下,勸解了一番,是否真的息黥補劓,還是得瞧他今後能不能抵擋的了遊手好閑、好吃懶做的蠱惑?”


    “客官,話雖是這麽一個道理,世上誰人不好逸惡勞、貪安好逸?”掌櫃神神在在的說道。


    趙闕聽聞其言,內心微動,苦笑搖搖頭:“原來是我把他想的太過不可救藥了……”


    掌櫃隻能和小二在邊上賠笑。


    性本善亦或性本惡,吵了那麽久,也沒有個結果,讓趙闕這麽一位馬上將軍明白人心的微妙,著實強人所難了。


    公孫青鋒恰逢從客棧門前經過,忽覺有異樣的目光看向她,她轉頭往客棧望來。


    她與趙闕的視線輕輕觸了觸,就迅速交錯。


    趙闕笑著起身,拱手問道:“公孫姑娘用過早飯了嗎?”


    公孫青鋒攜劍,一席青袍,青絲披肩,些許的冬風吹拂,幾縷青絲跳到臉頰,她理下青絲,望著趙闕展顏歡笑:“有緣天涯相見,無緣對麵不識,公孫青鋒見過陳大俠!”


    掌櫃跟小二暗道,原來客官姓陳。


    趙闕去到公孫青鋒身邊,邀請她喝幾杯茶水。


    公孫青鋒瞥見毀壞的桌子,心知適才有打鬥,又環視客棧的客人無動於衷,隻是見她邁進門,把目光擱在她身上。


    她暗道,陳大俠當真行俠仗義,方才定然又教訓了市井惡奴!


    掌櫃自是迴返櫃台後,小二收拾殘破的桌子,順帶喊人將之送往工匠那裏,修修補補。


    “公孫姑娘這是去哪裏?”趙闕為公孫青鋒斟茶。


    公孫青鋒笑不露齒:“吃了金露城特有的小餛飩,聽聞今日是銀漢鏢局少總鏢頭大喜的日子,便想去湊一湊熱鬧。”


    趙闕刹那笑了起來:“正好,在下也要去參加少總鏢頭的大婚,你我結伴同去,不知公孫青鋒能不能給予在下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公孫青鋒故意反問。


    趙闕挺了挺胸膛,笑道:“當然是帶著一位女子劍仙前去賀喜,也好使眾位江湖高手,高看我幾眼!”


    說到女子劍仙,掌櫃的吃驚的望向公孫青鋒。


    最近市井傳言,金露城來了一位新近崛起江湖的女子劍仙,難道便是眼前這位青袍攜劍女子?


    公孫青鋒立馬笑開了:“我或許要使陳大俠失望了,我並不想去坐在銀漢鏢局裏,見見少總鏢頭大婚的歡喜模樣,隻想遠遠的看幾眼,瞧瞧銀漢鏢局此等南揚州一等一的鏢門世家,鋪張至何種地步。”


    趙闕應道:“也是,關乎銀漢鏢局的臉麵,無論內外,皆要裝扮的富貴到迷人眼。”


    他又低聲問:“公孫姑娘的傷怎麽樣了?”


    提起此事,公孫青鋒作揖道謝:“多謝陳大俠的援手,傷是小傷,眼下恢複的極快,估摸著再靜養一段時間,便可無礙。是了,陳大俠,請問你有沒有聽說,所殺的那五人,同門師兄弟放出話來了,即使天王老子殺了五人,也得血債血償。”


    趙闕不以為意:“江湖打打殺殺,難道殺了人,就想脫身?盡管讓他們尋我,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殺一群同樣是殺,公孫姑娘可以將此事全部推到我身上。”


    公孫青鋒感激的看著趙闕,心裏暗道,陳悲璨陳大俠真有灑脫仁義之風!


    那五人作惡在先,被人殺了,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門派護短尋仇,也是人之常情,卻本末倒置,簡單的道理也不講了。


    一味的隻求為門下弟子尋仇,揚言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就算真的幫那五人報了仇,五人背後的門派,也隻會留給江湖一個惡名。


    惡名總比沒名氣好……


    “陳大俠多慮了,我行走江湖這段時間,懂的道理少,但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幾個字,還是了然於胸的。”公孫青鋒抱拳笑道。


    了然於胸?


    趙闕不禁瞥了眼她的胸,青袍遮蓋住了,看不到胸襟多麽的開闊。


    公孫青鋒哪會注意不到趙闕的視線,嘩的一下子臉紅了,也不知她是在趙闕麵前這般,還是本就外剛內柔的女子。


    這位新晉崛起的江湖女子劍仙,嬌嗔道:“陳大俠!”


    趙闕尷尬的一笑:“多有得罪,想錯了。”


    公孫青鋒瞪了他一眼!


    你這登徒子想錯哪了?


    是不是經常想錯?!


    趙闕哈哈大笑,公孫青鋒臉蛋的紅漬久久未能消去。


    客棧掌櫃不禁納悶趙闕的真實身份。


    此人看似與普通市井百姓沒甚區別,最多長相俊逸不凡,製服劉潑大的那驚豔的一手,與女子劍仙又其樂融融,如何看都覺得,客官委實不簡單,或許是位隱姓埋名行走江湖的得道大宗師!


    想到這,掌櫃對剛剛免了趙闕的早飯錢與賠償桌子,感到特別滿意。


    無論如何,他與客官都算產生了交情,隻要是好交情,買賣人便滿足了,萬一哪一天在何時何地,遇見了客官,客官伸伸手指頭,就幫了自己一忙呢?


    “金露城的小餛飩,別瞧著個頭小,皮薄,餡多,放在新鮮的湯汁裏,吃上一碗極為的舒服,尤其是在冷冽的冬日裏,好像身體裏突然升起了一團火,暖洋洋的,刮在身上的冷風,也不感覺冷了。”公孫青鋒強自說起了小餛飩。


    她不和陳悲璨一般見識!


    趙闕嗯了聲:“客棧的早飯做的也極好,有菜有餅有肉,湯汁不禁沒有飯菜混合起來的油膩,反倒極為暖胃,吃上如此一碗,渾身有勁,再飲幾杯茶,覺得十分充足。”


    掌櫃便有話說了。


    “客官有所不知,我家的早飯是爺爺那輩傳下來,快一百年啦!老味道!我絲毫不敢調整!傳說,當年天下初定,即便是咱們富庶的南揚州,同樣百廢待興,老百姓自然是有什麽吃什麽,我爺爺那輩,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塊,哎,別說!味道還不錯!後來終於有了肉吃,換一下配菜,成了您吃的那碗早飯了。隻要是吃過的客人,沒一個不說好的,這就是咱們老輩的聰明才智呀!”掌櫃屢屢到來,不忘誇一下自己。


    趙闕笑著問道:“掌櫃的敢不敢把配方教給我?實在好吃,以後不管走到哪裏,拿你家的早飯解饞!”


    掌櫃趕忙擺擺手,賠笑道:“客官,這種事著實不敢啊!老祖宗若是在天之靈知道了,非得劈了我不可!”


    趙闕點了下掌櫃,哈哈大笑:“隻是隨口問掌櫃一句,瞧把掌櫃嚇的,難不成你開客棧的壓箱底,是這碗早飯?”


    掌櫃提了熱水過來倒滿茶壺,“不敢瞞客官,早年間客棧生意不好的時候,我就是靠著這碗早飯活命的,四麵八方的街坊鄰居,哪一位不說我的早飯好吃又暖身子、解饞?無不豎起大拇指誇獎我是天生的廚子!”


    這種家傳的玩意兒,輕易不外傳,庖廚的廚子也是掌櫃百般考驗的自家親戚,考驗無誤後,才將家傳的手藝傳授給他。


    公孫青鋒對陳悲璨的了解又上了一層樓。


    他幫她解圍,展示出的殺伐手段,以及,陳悲璨無形施加予她的壓力,皆讓公孫青鋒不知不覺間,把陳悲璨想成了一位雖然富有善心,但不折不扣是催命奪魂江湖人。


    眼下,陳悲璨與掌櫃的相互打趣,讓公孫青鋒又覺得,陳悲璨實際上是出身市井、返迴市井的俠義之人,絕不是空洞洞的一聲大俠、儒俠、仁義之士。


    趙闕坦蕩的指著公孫青鋒:“掌櫃的,你可知她是誰?”


    掌櫃哦呦抱拳向她:“不愧為江湖新的女子劍仙,百聞不如一見,一見恍如天上的仙子臨凡遊玩。”


    公孫青鋒輕笑:“你這掌櫃,真會說話。”


    “自然,自然。八麵玲瓏、滴水不漏。”閑著也是閑著,趙闕隨口說句恭維話。


    掌櫃扭過臉,瘋狂擺手:“不敢當不敢當,二位慢用茶水,我去算賬了。”


    溜之大吉。


    趙闕兩指緩緩旋轉茶杯,驟然悄聲問公孫青鋒:“姑娘,陳某如果哪一天有事需你幫忙,幫不幫?!”


    公孫青鋒詫異問道:“或是陳大俠適才提及的陪你進銀漢鏢局,見識少總鏢頭的大婚?”


    “這算什麽事?不過是舉手投足的小事。”趙闕瞄了眼她的雙目,垂下頭,看著杯中茶水。


    公孫青鋒一字一句道:“陳大俠但說無妨,您救了公孫青鋒的命,公孫青鋒竭盡全力而為!”


    趙闕問:“你知不知曉歡喜金佛寺?”


    公孫青鋒呆了下,左右看看,低聲道:“何止聽說過……”


    聽她的語氣,仿佛另有故事,趙闕靜待她往下說。


    “我來金露城前,半夜趕路,見一位黑衣人懷抱兩位嬌媚女子往城裏趕,我心中納悶,覺察黑衣人不是好人,上前出劍阻攔,黑衣人先是喝罵我,讓我滾遠點,又見我是女子,雙眼現出兇光,丟下那兩位嬌媚女子,與我交起手,我倆交手上百迴合不分勝負,黑衣人武學境界遠勝於我,應該走的旁門左道,戰力和我相差甚遠,他果斷撿起倆女子,繞行朝金露城飛奔。”


    公孫青鋒挑著重點說,聲色並茂。


    “黑衣人擄掠女子,我肯定不能坐視不管,拚盡全力不斷阻攔,黑衣人似乎終是被我惹怒了,施展了邪術,與城中百姓所見的十丈血佛無異,一模一樣,有了血佛的加持,我便不是黑衣人的對手,隻能眼睜睜看著兩位良家女讓他擄走。”


    趙闕問道:“金露城內出現的血佛,與跟你交手的那尊並不一樣?”


    公孫青鋒一口咬定:“絕不一樣,氣息相差甚遠,肯定是兩人!而且血佛從金佛寺旁現身,我猜測,兩人俱是金佛寺的和尚,這般武學高強,金佛寺到底是正兒八經的佛家寺廟,還是妖魔窟,就不好說了。”


    她說話謹慎,並未咬死金佛寺一定有問題。


    趙闕點點頭,說道:“公孫姑娘答應幫我,這些天還望仔細養傷,很快我便需要姑娘幫忙了。”


    公孫青鋒驚訝問道:“陳大俠是想……”


    他不等她說完,鄭重的點點頭。


    她馬上閉嘴。


    終究是年紀輕輕的女子劍仙,熾烈的劍意眨眼升起,與清晨的朝陽一般無二。


    趙闕邀請公孫青鋒一塊去銀漢鏢局欣賞富貴人家的裝飾。


    她欣然同意。


    望著兩人結伴離開。


    掌櫃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詞,檀郎謝女。


    隻是,掌櫃又咂巴到了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堂堂的江湖女子劍仙,憑什麽對姓陳的客官,禮貌有加,乃至在他麵前,自慚形穢,主動稱客官為陳大俠?!


    難道?!


    難道客官是……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陳悲璨!陳大俠?!


    掌櫃刹那手腳冰涼。


    姓熊,喚做大膽的掌櫃,再有多少熊的大膽,也不禁全身發麻,忽覺跟做夢無差。


    金露城今日整座城都在沸騰。


    走在大街小巷,人來人往,奔走相告。


    銀漢鏢局更是派出許多人每條大街派送小禮品。


    趙闕和公孫青鋒也被人塞進手裏了禮品,拆開紅色的布袋,裏麵裝著兩顆雞蛋和一把小米。


    “你到金露城時,見沒見過城外的災民?”趙闕問道。


    公孫青鋒歎氣道:“見過,一群災民正要往金露城聚來,讓披甲執銳的官兵給攔下了,期間少不了動手動腳。”


    趙闕神神在在的說道:“城內的人世和城外的人世,如同兩個人間。”


    公孫青鋒看過後,把紅布袋紮起來,聚音成線跟趙闕說道:“就算你是陳悲璨又如何?麵對滔滔洶湧的災情,依舊無能為力。”


    趙闕輕聲道:“能做一點多做一點,使我心安。”


    “哦?怎樣讓陳大俠的心徹底安穩?”公孫青鋒好奇問。


    趙闕仰頭看了看天,雲把太陽遮住了,南揚州今年的冬季,冷的仿佛把人給凍成冰柱。


    “大庇天下百姓俱歡顏?算不算?”


    “……”


    當然算。


    公孫青鋒近乎脫口而出,陳悲璨你在癡人說夢。


    世上的悲歡並不相通。


    “各位父老鄉親們!聽我說!聽我說!總鏢頭發話了,誰要是寫出上等妙詩祝賀少總鏢頭大婚,賞銀五百兩!”


    “少總鏢頭說了!因為賀喜的人踏破了鏢局門檻,清早便被一聲聲祝福震的耳朵快聽不見了!鏢局要在流水街大擺十天宴席,全城百姓誰人都可以去吃!”


    “柳少夫人說了!她嫁給少總鏢頭,實在為人生裏的大幸事,柳少夫人會讓十位鏢局裏的婦人,挑選城內的妙齡女子,每人送上一副貨真價實的玉手鐲!”


    聽著癲狂的唿喊,公孫青鋒問道:“陳大俠,你見過這樣如夢似幻的人間嗎?”


    趙闕一語不發,臉色陰沉的快滴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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