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隨著婉容的到來,仆人們眼中的絕望消逝了些許,一些平時日與婉容有過接觸的仆從都是將那希冀的眼神望著這位小主子,其中以彩香為最,那一雙仿佛裝滿了水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婉容,眼裏乘滿了最卑微的乞求。望著那小可憐一般的彩香,婉容也是歎了口氣,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留下彩香,不能殘忍的讓她流落在外。心裏沉吟了片刻,剛要開口,福晉仿佛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一般,輕聲說道


    “容兒,先什麽都不要講,額娘懂的,先老實坐著。”說完,也不待婉容迴話,對著一旁的李管家點了點頭。


    “好了,現在我點到名字的上前來。”李管家對著一眾奴仆溫聲說道。


    “阿奇、阿紅你兩人過來……”隨著李管家語氣緩慢的唱和,三十多人的院子裏人數也是在不斷地減少著,僅一個上午的功夫,就已是縮減了三分之一的仆人,人數雖然不多,但是打發起來也是費了一番心思。雖然離開對於很多人來講有些不太情願,但是福晉卻是真正根據每個人的不同情況花心思考慮過的,財錦綢緞等值錢事物是一點兒也不吝嗇,這倒是令的這些將要離開的仆人們心裏最後一絲怨念都是消除了去,滿心滿眼都是感恩戴德,反倒更加生出依依不舍的情緒來,是啊,這時節,上哪找到這麽好,這麽貼心善良的主子呢~。望著一個個拿著小包袱一步三迴頭,不願意而又必須離開的仆人們,婉容心裏也是百感交集。在這個殘酷混亂的時代裏,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了,別人自然也都是顧不上的,自己能做的,隻能是在心裏默默祈禱,祝福他們好運吧。


    令婉容感到放鬆和有些高興的是,自己最牽掛的彩香和一直關注著的順子,他們兩人的名字李管家都是沒有點到,而且看這架勢,這三十多人的院落裏最終還是會留下十幾位仆人的,想起福晉剛剛理解溫柔的態度,婉容想,她應該是有著自己的安排,相信對自己十分了解和疼愛的她也不會真的讓彩香離開,讓自己為此難過自責。


    時間漸漸到了中午,婉容以為這次的裁員行動會告一段落或者下午在繼續下去的時候,李管家卻是突然提高的不同於以往的低沉唿喝把婉容的精力拉了迴來。


    “何氏、李氏、劉氏你三人上前來”隨著李管家的唱和,三位大約在三四十多歲左右的壯婦忐忑地走上前來,還不待福晉問話,何氏率先跪地求饒道


    “福晉啊,老奴服侍了咱們這大宅子半輩子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福晉不要趕我們走啊!”


    “是啊是啊,福晉菩薩心腸,寬宏大量,不要趕我們走啊”另外兩人也是急忙附和地說道


    這三人在這府上任誰都不會陌生,領頭的何氏,她的丈夫何寶財是這府裏的廚房采買總管兼主廚,他是婉容的父親榮源的一個關係頗近的故人介紹過來的,因著父親的關係,在府中也是有些低位。而李氏和劉氏的丈夫,則是這宅院裏的普通廚子,為了獲得更好的待遇,得到更多的好處,她們二人經常與何氏私下裏混在一起,從而獲得了負責這大宅院裏的廚房夥食采購的肥差,每逢月中月末都會看到她們拉著一車車食材從菜市場來迴忙碌的身影。


    如今不比往昔,家裏條件日漸緊迫,但是反觀這三人卻是越發的紅光滿麵,精氣十足。再加上有傳言說她們對待同等身份的仆人都是頤指氣使,仗勢欺人。好多仆人私下裏或多或少都是受過她們的氣,看如今這幅神采奕奕的樣子,也不知他們暗地裏貪汙了多少銀錢。但是迫於何氏背景,早是有著一部分像李,劉這樣貪圖利益的小人在其中助長其威,隻要是事情沒有鬧到主子跟前,大部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這也越發助長了這三人的囂張氣焰,她們自以為做的小心翼翼,主子們察覺不到,但是,事實會如此嗎?


    “嗬嗬,這府裏倒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我還沒有問話呢,你們就自己先求上冤了,不知道的以為我這是要怎麽你們了”福晉眼神淡漠的望著跪在麵前的三人,語氣平淡地說著。


    “是,是,是老奴的不是”領頭的何氏感覺到福晉語氣中的不滿,連忙改口說道。跪在旁邊的李氏與劉氏也是噤若寒蟬,再不敢繼續出聲。


    “何氏,我問你,為何你之前從李管家處支取的十兩銀子用來購買咱們宅府裏半月的食材,怎麽最後購迴的比之前少了三成不止?”


    科普一下清末的銀兩。道光初年,一兩白銀換錢一吊,也就是一千文;**戰爭後銀價猛漲,一兩白銀可換到1000~1500文銅錢。根據清朝軍機處檔案記載,以穀子、高粱、玉米三種糧食計算,根據1石=100斤=70公斤計算,清末時期一兩黃金=人民幣2000元=十兩白銀;1兩白銀=人民幣200元=1000文錢=1貫(吊)錢;1文錢=人民幣0.2元;另外1石米=1兩白銀。現在電視劇裏常常為了劇情需要,古人動輒幾十兩,甚至幾百、幾千、幾萬兩銀子,更有甚者,竟然常常能從口袋裏拿出麵額成百上千兩的銀票。


    這裏有兩個誤區,一是以為古代一兩銀子等於今天的一元錢,二是以為古代的銀票就是今天的鈔票或支票了。


    其實古代銀子缺乏,銀子的價格很高的。在清末,一斤豬肉隻要20文錢,一畝良田隻要七至八兩銀子或者十二、三個銀元。幾兩銀子、十幾兩銀子是件大事了,有百兩銀子就是今天的大款了,能夠買上十幾畝良田了。


    而郭布羅家族是婉容的曾祖父郭布羅·長順因戰功而興起的家族,在鼎盛時期曾鎮守東北邊疆,被冊封過封疆大史,出任吉林將軍。直至光緒三十年去世時,清政府特賜太子少保,世襲爵位,那時郭布羅·長順每月俸祿是235兩白銀,兼之守護邊疆,各種灰色收入加起來也是有小500兩白銀之多。而到了婉容的父親這一代,已是榮華不再。


    婉容的父親,郭布羅·榮源在晚清時期先後出任北洋考察商務官郎中、世襲一等輕車都尉、兵部行走等,因與家族最鼎盛時期已是過了兩代,所以,雖是有著祖上的爵位繼承,但是在辛亥革命後,清王朝已是日薄西山,一些比較針對於滿人貴胄的優厚政策更是今非昔比。所以,婉容的父親,榮源已是在家裏閑居了數年,而這期間,每月能領取的俸祿僅130兩白銀,尤其還要再經過各種關卡的層層克扣,實際到手的銀兩卻是隻有100兩白銀。雖然這對普通的底層老百姓來講已經是非常巨額的數字了,但這100兩要支撐郭布羅這一大家子的全部花銷,還要用於榮源的日常外出交際應酬,偶爾兵痞子過來打秋風時收取的所謂“保護費”,所以,就算曾經因祖宗榮光而底蘊頗為殷實的郭布羅家族現在都是有些捉襟見肘了。


    如今局勢對滿人已是頗為不利,而郭布羅家族更是禁不起內部外部的雙重消耗,尤其是來自內部的還是那種喂不熟的蛀蟲,更是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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