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記住了,婆婆,放心吧。為了小帥帥薑弟弟的幸福,我一定謹遵婆婆的重托,絕不敢有半點的馬虎。” 萬五五把貼著“美心液”三個字的長玻璃管緊緊地握在手裏,然後用紙包好,鄭重地放到了自己平時寸步不離的小挎包裏。


    萬聖這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緩緩小心地站了起來,手臂擋著小徒弟的後背,“五五,那我們走吧,啊?”不過,她剛一起,就覺得頭很暈眩,打了個軟腿。


    五五立即扶著她,“婆婆……你還是要注意身體啊,別整天為了我們的事操碎了心。帥帥,我們就放心大膽地讓他走吧,他一走啊,我們還少了一個討厭鬼。我們倒落得幹淨了。”她故作稀鬆地嚷著,其實那眼淚啊,真是有些忍不住了,“婆婆,你現在好些了嗎?要不你一個人先去飯堂等我,我剛才忘了拿……拿……手帕了。”


    她說完,就迴轉身,又迴到剛才的房間,關好門,靠在門背上,眼淚唰唰唰地流下來。要說永別了,她是真的好不舍帥帥薑弟弟,她們之間這兩三年,沒有一天分離過,她們經曆了那麽多,開心快樂痛苦驚險的那些往事,哪能放下啊?


    全真去薑公子房間叫了他去飯堂。他去的時候,婆婆已經坐在那裏了。菜還沒有上來,隻有一小碟花生米。


    “薑兒。快,快到婆婆身邊來。”萬聖一見到,就急忙把他召喚到自己的身旁。


    “婆婆。”薑思濤撒嬌地叫了聲,把頭埋在了婆婆的懷裏。


    “真是的,我孫兒啊,就是長不大,就是長不大。”萬聖的聲音有些微顫,拍著即將分別的孩子。


    “婆婆,誰說的?你孫兒啊,一迴去,就先迴學校讀書,然後呢,一畢業就跟一女孩結婚生子,成家立業。你孫兒呐,那時候可就當爸爸了哦,你還說我長不大?”薑思濤更加的心酸了起來,這個時空裏的某人,曾經讓他愁腸百結,愛恨交織,如今,算是勉強能夠放下了。可是,這婆婆還有五五姐二人,他怎麽可能放下?她們是他在這裏最親近的家人啊!


    “好好好,不準反悔啊,婆婆可是會來看你的啊?你看不見婆婆,婆婆在高維空間,可是看得見你那些低維星球的事兒謔,你要乖噢,迴了那邊……”


    “婆婆,你真的可以過來看我?”薑思濤抬著頭驚喜地問。


    “那是當然,隻是婆婆在你身邊走來走去,你不一定認得出來,認出來了,你也不一定認得我。孫兒啊,這裏的一切,你一迴去啊,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婆婆啊,到那天,會給你喝忘川之水的,不喝,你怎麽能個重生?你說呢,是不是?”


    “……嗯,那好吧。婆婆,那我知道了:不管在什麽時空,婆婆都認得孫兒。……孫兒呢,現在就好受一點了,知道婆婆了不會不管我了。”他說著,從萬聖的懷裏爬了起來,眼角的淚光淡去了很多,鼻子雖然還是酸酸的。


    “閣主,現在上主菜嗎?”有小廝過來恭敬地問。


    “ 額……稍微等一下吧,這五五怎麽還不來?全真,你去問一下。”


    “好的,閣主。”


    全真往外走去,剛拐彎,就看見一身淡黃色長裙的萬五五笑吟吟地走過來。


    “咦,婆婆,五五姐來了,來了。”


    “那好,全真啊,你開始上菜吧。”婆婆道,然後她又忽然改口說,“對了,全真,叫五五跟你一起去端菜,今天菜有點多,特別是那個糖水啊,是我叫廚房特別交代的紅豆薏米紅花,熬了兩個時辰才熬好的。等下,薑兒,你一定要多喝點啊,倒是那些菜,你可以少吃點,不要一下子就吃飽了,沒肚子喝那紅豆薏米紅花湯了。”


    萬五五在門口就聽見婆婆對全真的吩咐了,她沒有進來,在外麵看著薑弟弟,她不忍看了。知道婆婆的意思,今天就得開始準備那天的事了。從另一個角度說,那天,就是薑弟弟死亡的日子,飛離的日子。她是此生此世,永遠也不可能再見著他了。


    她盡力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跟著全真一步一步沉重地邁著步子,往廚房方向走去。在廚房擺自己托盤的時候,萬五五刻意把糖水放到自己的盤子上。還叫全真先走,她後麵來。


    她走到在一個拐角處,便偷偷地打開了婆婆千叮嚀萬囑咐的美心液,左右瞅下,確定沒旁人,便把美心液小心翼翼地倒在了糖水碗裏……


    這頓飯,吃的真的揪心,三個人的話都少,喉嚨裏都梗著什麽異物一樣。


    還是萬聖打破了沉悶的氣氛,“薑兒,吃啊,這鹵水拚盤裏,可是有你最愛吃的雞翅啊,還有鴨腿,不過,一樣隻來一塊就行了哈,今天菜這麽豐盛,要全部過一圈才行。”她愛憐的睨著孫子,給他夾了一塊鴨腿,又放了幾匹青菜到孫兒碗裏。


    “婆婆,你自己也吃啊。反正,反正,這些都是婆婆的美味……美味……”薑思濤愣了白眼,煞有介事,翻看著五五姐,嘻嘻笑的。


    “美味素食。”萬五五立馬插嘴。


    “呃……五五,你……”萬聖一怔,睨著小徒弟。


    “素食……好啊!其實我也喜歡。婆婆,謝謝你老人家啊,為了我的嘴巴,我那愛‘吃香喝辣’的五香嘴,婆婆你真是想盡了辦法。”薑思濤開心地迴應著。


    時間又過去了一會,薑思濤摸了摸有些脹了的肚子,兩手一拍,“好了,我主食不吃了,我一定聽婆婆的,要留點空肚子,把這糖水給喝了,”說著,他端了起來。


    婆婆的眼睛愣了一下,心也不由自主地緊了起來,她不知道,這時間過得這麽快了。這最後的時間到了,這是永別了。至少是這個創世星球裏,她要跟她的孫兒永別了。現在連五五都被蒙在鼓裏,她還不知道,這就是永別的時刻,還真的以為等她萬聖從粉花村迴來做法才是那個時刻。


    “薑兒,你頭上有個啥東西啊?”萬聖說著,就走過去,用手趴了趴薑思濤的頭發,她又趁機輕輕從後麵抱著了他,“薑兒,好了,你現在喝吧,你頭發上剛才一根草,我已經給你拿掉了。”


    “好,謝謝婆婆。”薑思濤一邊大口大口地喝著,一邊表揚著今天的糖水,“哇,這味道,好香啊,香噴噴的。”然後端起糖水一飲而盡了!!!


    婆婆一下癱軟了起來,她差點跌倒。


    “婆婆,你怎麽啦?”五五在旁邊立馬扶著,薑思濤也立即轉過身,要去扶。殊不知,他腦袋忽然一暈,眼發黑,什麽就都不知道了,一下子啪啦在了桌子上。


    “薑弟弟,薑弟弟,你怎麽啦?你怎麽啦?”萬五五那邊扶好婆婆,這邊又趕忙來檢查薑弟弟。


    “沒用了!沒用了!五五,接受現實吧。薑兒已經喝了我的忘川之水,還有……”婆婆痛苦地有氣無力的喃喃了起來。


    五五愣了一愣,眼淚奪眶而出,“……婆婆,為什麽啊?你不是說五天後才做法,今天這美心液,隻是是讓他寬心的藥水嗎,讓他幾日後走得安詳些嗎?”


    “沒用了,五五,就是今天,就是現在,孩子不過一個時辰,就會離開了……我不想大家生離死別的,就提前了,就提前了,我也很痛,我的心如千刀萬剮啊!可是,我能不這樣提早完成這件事嗎?我不提早完成,到時間誰替他完成,我不忍心看他了,五五,你也出去,你也出去,就讓他一個人靜悄悄地走吧。讓他無牽無掛地走吧。”萬聖按著胸口,喘氣噓噓地囁嚅著。


    “婆婆——”大護法趕來了,扶起萬聖,又立馬吩咐小師妹,“五五,你先照顧這裏,我得立馬送婆婆走,婆婆的身體現在不行了,我得去粉花村找村長……”


    萬聖不放心,又鄭重地叮囑道,“不,五兒,你千萬別進去,就在這門外守著,婆婆不讓你進去看到一切……你會……你會受不了……的……”婆婆氣若遊絲地說完,頭一歪,便昏迷了過去。


    “婆婆,婆婆,我明白了,我不進去,婆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剛才還怨你,我剛才還不懂你。”萬五五咚地一聲跪在了門口,她不停抽泣,淚如雨下。


    天下的事,分分合合,誰又能永遠地擁有誰呢?


    美好的時光是那麽的短暫,再見了,我親愛的孫子!


    再見了,我親愛的婆婆!


    再見了,我的五五姐姐!


    再見了,白莎貝兒,永生永世!


    屋內的薑男子,眼角捧出了一滴淚珠!


    他漸漸地頭發花白了,而後又全白了……


    他的臉手像鬆樹皮了……


    他的老年斑布滿了手和手臂……


    一切都停止了,他的肉體正在分解,一陣濃鬱的花香噴散了出來……


    門外的女子聞到了,她再一次淚流滿麵!


    弟弟,再見了,迴到家裏一定要好好的!姐姐祝福你!姐姐永遠愛你!不管你在哪裏,姐姐都祝福你!為你祈禱!


    而房間內,一粒粒塵埃大小的閃亮水晶粒子,飄渺地飛散在餐廳內,飛升了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明……漸漸地穿過屋頂,穿過屋頂的上空……


    最終,消失於虛空之中……


    一片元神浮了起來,他似乎什麽也記不起來了,隻知道有個藍色的到處都是海洋的圓球在前麵飄來飄去的,似乎在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


    然而,他飄到了半空,本意知覺中,似乎應再飛高一點,然而,這藍球的影子卻淡隱起來了。


    他好像找不到方向了……


    於是,他徘徊了,有些眩暈,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走,一陣輕風拂了來,元神自然便輕捷地隨風而飄,飄向了一間院子旁的桃林裏了……


    元神在桃林的枝頭上飛舞著,好像要尋找什麽好東西,要找什麽好地方呆立著……


    可是,又好像什麽也找不到,隻有那婀娜多姿的蝴蝶在花叢中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


    而此時刻的萬聖婆婆,已經被村長德德明安置在黃金聖殿的蓮花寶座上,靜養休息了。她流膿的身體已經慢慢在結痂。


    而大護法趁此機會,急忙趕往白莎貝兒和麵具秦的粉花小築,看望老朋友。可是,當他興致勃勃地趕到時,隻有玉蘭在看守這風景依舊的小院。


    “大護法,他們已經走了幾天了。”玉蘭抱歉道。


    “不是吧?這麽不巧!”大護法遺憾不已地呆住了。


    “對了,大護法,還有什麽事嗎?我馬上要去商聯了。……這還不是大護法搞出來的好事嗎?非要買我們的大黃根,我們賠了三倍的違約金給人家,現在啊,我得加班加點地把我們的損失補救迴來,不讓,貝兒老板一迴來,看見這個慘樣還是照舊,沒有改觀,不知道該……”玉蘭難過道,一邊收拾起院壩裏掛的一幅幅土黃色的普魯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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