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再把自己碩大的身材收縮了起來,變成鴕鳥大小般,又從行李袋裏啄出幾個鮮花餅和飲用水。


    薑思濤一隻手抱著貝兒,一隻手伸出,溫和地摸著坤的頭,“嗯,坤,你真乖!”便拿出一瓶水遞給它。坤搖搖頭,匍匐在地,閉上眼,歪著腦袋。


    “坤,是要睡覺嗎?飛累了吧?”


    坤點點歪腦袋,眼睛眯眯然。


    “嗯,那好,坤,你好生地睡。”薑思濤心疼地再次拍了拍坤乖巧的頭腦袋,“我現在得照顧你的小主人了啊。”


    坤又點點歪腦袋,一動不動了。


    安撫好坤,薑思濤放下奄奄一息的貝兒,把她靠在一棵大樹邊,拿出水和小餅走過去,蹲下身送到貝兒的嘴邊,溫聲細語道,“來,童童,喝點水,吃點東西,補充點體力。”


    貝兒喘著氣,虛弱地睜開眼,愧疚疚地看著她心愛的男生,苦澀地笑,“謝謝……墨成,墨成……辛苦了,都怪我身體不爭氣。”


    “別說了,童童,是我不對……是我沒有事先了解清楚。就一心叫你過來,讓你受了幾天的累。”薑思濤搖搖頭,輕輕地撫摸著她臉兒。


    貝兒喝了幾口水,也吃了兩個小餅,慢慢閉上了眼睛,她實在疲累困乏得不行了。


    一個時辰之後,她又忽然睜開了眼,陡然覺得唿吸順暢,心情舒爽。


    她爬起身,走到山口,憑欄遠眺,刻意地深唿了好幾大口新鮮的空氣,頓感清新舒爽,豪情萬丈!


    坤早也醒了,看見貝兒一個人在山頭深唿吸,它馬上站起來,走幾步,到貝兒身邊,伸展開它那收縮自如的水晶翅膀,把貝兒整個包圍起來,像一堵美麗的水晶牆,保護著它的小主人不受夜風寒意的侵蝕。


    貝兒感覺很溫暖,她溫和地摸了摸坤,“謝謝。”


    後走到心愛的男人身邊,把他叫醒,讓他跟她一起,躺在坤碩大的白水晶翅膀下,被坤保護著,庇護著,避免被山頭的大風吹出病來。


    這時,她放心大膽地再次乖乖躺下,漸漸地又安穩入睡了。而薑思濤也太疲勞,也很快入了睡夢。


    後半夜,薑思濤忽然醒了,感覺神清氣爽。


    他轉過頭,看了看那深睡著而唿吸均勻的乖巧可愛的女孩兒。


    憐惜之愛油然而生,他把手輕輕地伸出來,撫摸著女孩兒的甜美臉龐,“童童,你現在真實的就在我的身邊,真好。”


    此時的他好滿足,好溫暖,好愜意。


    他的嘴角不由地輕輕地上揚,溫柔地笑起來。


    我愛你,童童!我愛你,童童!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薑思濤從來沒有這麽踏實和幸福過,甚至踏實得像個傻子了,有些呆頭呆腦的,好像萬事萬物都與他不再相幹了,也不會讓他有任何憂愁煩惱了。


    “好奇怪哦。”他自我解嘲道。


    不過,對於白莎貝兒來說,因為太疲憊,也太痛苦,所以很快進入了最深度地睡眠狀態。


    隻是,這深度睡眠沒維持多久,有些暗藏的東西又自個兒冒了上來。她開始不太安了,進入了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中。


    她的眉頭蹙皺了起來,還不停地翻身,看似醒了,又是睡著的,看似睡著,又不安生。


    “怎麽啦?童童,做噩夢了嗎?”薑思濤支起手臂坐了起來,他愛撫地摸著她的頭。


    “嗯嗚,一隻好兇的大黑狗一直在追我跑……”她的眼睛微閉著,嘴巴蠕蠕著說。頭發絲處已經滲出了很多微密的細汗。


    一種無可言說的不安和恐懼困擾著她!


    片刻後,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痛苦而虛弱地望著身邊的男人。


    “墨成,我們還是迴去吧。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暫時還不能來這裏。我似乎又看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又髒又黑的畫麵……這畫麵,極其的炫彩,好看,但是卻是魔鬼的世界,他們好像是你奪我搶,你恥笑我,我嘲笑你……到處都是紙醉金迷的圖畫……


    她邊說邊把身體支了起來,靠在男人的胸口。


    “在那兒,一個人拚命地搶到了漂亮的外衣,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可是,最後,卻不得不倒下去。


    別人又把他的漂亮的外衣又奪了去。而他一點力氣也沒有,因為他好像是死的,他已經支配不了他這個身體的工具。原來,他是真的死了。人家把他燒成了灰……


    可他那種爭強好勝的心還是在,他又去找了另一個身體,又重複著上一個的故事,他搶,他得到,他開心,他倒下,他被燒成灰…… ”


    “童兒,別說了,別說了。”薑思濤悲傷地流下了眼淚。


    她說的話,他何嚐不知道?這不就是他的家鄉嗎?看似好美,好漂亮,可是,這些美很短暫。而且大部分的人,是拚搏了大半輩子才換來的美好,好容易換來了,享受不了幾年,老病老死又來了。


    可是,即使這樣,我們還是要活著啊?


    這就是我們的命數。


    不過,現在,不是整個社會好多了嗎?大家都提倡真善美的東西了,人們也漸漸地向內在求索了,不再一味地隻向外比美比酷比炫了。


    隻是,這擴泛的速度,似乎真的太慢了,人們還是被無形的能量所鉗製住,他們想擺脫而不得力氣,好像有什麽無窮無盡的看不見摸不著的矩陣控製住他們。


    有心無力,說的也許就是他們吧。


    不過,怎麽說,有心,也是一種進步,不是嗎?


    “童兒,其實啊……這個地方也許並不是全部這麽糟糕吧?”薑思濤還是想為自己家鄉爭辯一下。


    “那是當然,如果一個地方全部那麽糟糕,那早就天災人禍了。人心壞了,天災也就來了。這個地方還安然地存在,那證明有正氣之子在平衡那些險惡的東西的。


    隻是,我……我……沒有力氣,去做那正氣之子,我自己是已經千瘡百孔了。


    還是,還是,迴我們的粉花村去吧,那裏才是滋養我們的地方,待哪天,我成為了一個有些力量和保護能量的戰士,我再迴去,也不遲。”


    貝兒靠在男人懷裏,雖然說得氣喘籲籲,有氣無力。但是能夠感覺到她是頭腦清醒的,邏輯力強的。


    薑思濤也有些驚呆了,因為貝兒剛才的話語,讓他感覺她突然明白事理起來了,以前多少感覺她有些傻唿唿的。


    也許是這裏山頭的清風,新鮮的空氣,真的讓人智慧生發吧。


    不過,是真的就這樣要迴去了嗎?薑思濤似乎還拿不定主意,他好像有些擔憂什麽。


    他先是在言語上同意了貝兒要迴去的請求。後又弱弱試探:“貝兒,我想問你,這裏除了讓你感覺不爽而要迴去外,是否是太……太想念你的宇軒……哥哥了?額,有沒有這一層的意思啊?畢竟,那粉花村裏的一草一木,都有你和你的宇軒……哥哥相愛的證據……”


    “宇軒哥哥?哪有?”貝兒一驚疑,隨即酸楚地說:“他已經不需要我了,他徹底拋棄我去閉關了。……反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村長一會兒說他忙,一會兒又說他去閉關,反正,我也不清楚。“她說著,嘴嘟起了。


    “傻瓜,你還聽不懂嗎?村長說的忙,就是閉關啊。”薑思濤雖然心裏很吃酸,但還是盡量安慰她。


    “反正,不說那麽多了。如果呆在這個空間我可能很快就要……死去!”百莎貝兒再次強調說。


    薑思濤一聽,把貝兒輕輕鬆一放,站了起來,他有些為難。


    如果迴粉花村,流星宇軒的影子會一直揮之不去啊,這是讓他很難接受的。真是很無奈,本想去個全新的地方,讓他和她可以真的重新開始,重新來過。但,現在看來,是不行的了。


    也許,也許,是不是也要大度一點?學學人家流星宇軒?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成全別人。


    他敲打起了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的腦容量大一點,豁達一點。


    然而,敲打,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得到的答案就是,自己很自私,很嫉妒,很想一個人擁有她全部的愛。


    不過,現在天邊那泛白的晨光中,隱隱約約掛著的如輕紗似的紅橙藍紫的七色雲彩,還有早起黑色飛鳥的影子……這些美麗的晨微之景,漸漸地讓這個小男子,心胸還是逐漸寬闊了起來。


    他長長噓了口氣後,對著廣闊的天際,作了最後的決斷:好!迴去!


    徹底打定主意後,薑思濤快步地走過去,把這個決定告訴了白莎貝兒和大鵬坤。


    他們倆頓時都興奮了起來!


    大鵬坤擺弄著小腦袋,在它的小主人身上蹭來蹭去,看得出它真的很開心。


    它的小主人也噘著嘴,“嗚嘛,嗚嘛”地兩聲,重重地親了親它,然後跳跳蹦蹦地喊起來。


    “坤,我們要迴家了哦!坤,我們要迴家了哦,我們要迴我們自己的家了哦!”


    主仆二人,就這樣,邊跳邊唱,邊歌邊舞的。看得薑思濤直笑著搖腦袋。


    緊接著,又是一個三天三夜的空中翱翔……


    終於到家了,還是那熟悉的農家小院。


    “宇軒哥哥,宇軒哥哥,我們迴來了!”一打開小院的大鐵門,貝兒就興衝衝地嚷叫。


    屋裏空無一人!


    她低垂著頭,神情憂戚地走了出來,搖頭歎氣:“哎,我怎麽忘了,宇軒哥哥已經走了啊。”


    薑思濤看見這一切,轉過臉去,心裏一陣酸澀。


    “咦——你們怎麽迴來了?”叼著旱煙袋子,搖擺著短手臂的矮個子村長,一臉驚訝地從外麵走了過來。


    “她,貝兒……”薑思濤欲言又止。


    “村長,你怎麽在這裏?”白莎貝兒一臉驚詫。


    “我……哦,不就過來看看你這個粉花小院,我以為你們走了,就不迴來了,打算給,給你們鎖起來。結果,一……一走過來,就看見你們又迴來了,這樣好啦,我就不用麻煩了嘛。”德德明村長結巴結巴地說。


    “是不是啊?村長,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麽了,知道我適應不了還是咋地?”白莎貝兒挑著眼尾,白眼珠翻翻地睨著村長。


    “哪有,哪有,我又不是神仙?對了,貝兒小姐,究竟是怎麽啦?說給我這老朽聽聽。”德德明眨巴著永遠沒有煙味的煙嘴。


    貝兒捋了捋額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迴道:“是這樣,我呢,一到現代城上空就頭暈眼花、發昏嘔吐、焦躁不安的,就好像要上屠宰場一般。


    反正,別提了,有多慘了……所以我就強烈要求要迴來,我說不迴來,我就死在那裏算了。所以,他,沒辦法,就跟我們迴來了哦。”


    村長愣怔怔地聽著白莎貝兒的表述。沉默片刻,又眨了幾口煙。


    “嗯。那好吧,就按照——你們所說,就在這裏定居下來!不走了!”他溫和的聲音中透著果斷和堅定的支持。


    “好,好,好,我也定下來,也不走了,就跟貝兒在這邊算了。”薑思濤也走過去,趴著貝兒的肩膀,斷然地說。


    德德明肯定地點了點頭。


    又笑著說,“對了,你宇軒哥哥走之前不放心你們,他把他所有黃金錢財都留了你們。你們在這裏不用做任何的工作,隻管玩,玩耍就是你們的工作!你們覺得無聊了,隨便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白莎貝兒和薑思濤一愣。但她並不太貪戀這些錢財,對於村長的話,她沒有太多的觸動,反而很傷感。


    薑思濤更是如此,他有他的自尊心,他有手腳有頭腦,幹嘛還要這個大情敵養活自己,那簡直的侮辱了自己,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村長,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不過,我們不需要,我們可以自食其力的。”貝兒簡單地迴答說。薑思濤也看著村長,肯肯地點點頭。


    村長猛地又吸了幾口煙,抬頭望了望遠方。


    “好吧,你們說什麽我都尊重你們。反正宇王把你們托付給我了,你們就像我的兩個孩子。你們有你們的個性,我不便幹涉。


    ……不過,遇到什麽事情,一定要來找我,不能悶在心裏麵。


    ……再有,貝兒小姐,你要記得,你去爾斯村的現代城有那麽強烈的反應,證明你此生一定有重要的課題在那裏……你要覺察自己的內心啊,你要觀察自己啊。


    ……越是反感的地方,越有可能有生命的禮物在那裏等著你。


    其實呢,你們這次一走,我就有那麽一絲絲的擔憂。覺得你們還小,怎麽能承受得了那流放之地的烏煙瘴氣,艱難險阻?


    那是一個刀口藏蜜的地方,表麵繁花似錦,其實是一座殺人不見血的監獄來的。那是欲望之都,人們被各種各樣的五花八門的欲望所重重包圍,如遇不到明師,是不得出離的。


    但是,話又說迴來,正因為它的痛苦悲傷,口蜜腹劍,才讓人們警醒,想方設法要逃離,要覺醒,要開悟。


    這就是說,為什麽山穀裏往往開出鮮花,荊棘叢生裏生出勇士的道理……”


    薑思濤睜大了眼睛看著村長,平時看村長像個樸實憨厚的又不講究的農民大伯,怎麽說起道理來,還有板有眼,一針見血,包羅萬象,融合變通?


    白莎貝兒並無多大的詫異,她似乎沒有太多鑒別別人的本領和心思,對什麽都沒有太大的好奇心。不過,她還是聽進去了,而且也認可村長的觀點。


    “明白了,村長,我會記住你的話的。等我什麽時候準備好了,我會……試一下,再過去的。”


    “嗯,到時間再說吧。眼下的重點還是先安頓好家吧,啊?”德德明拍了拍貝兒的肩。


    白莎貝兒忽然有些痛苦地望著德德明,“村長……我現在心裏真的很失落,我宇軒哥真拋棄我了嗎?他才走幾天,我已經很想念他,我心裏很難受!”


    村長呆了下,歎了口氣,壓了嘴,沒有迴答什麽,隻是同情地看著貝兒。接著又盯了盯薑思濤,似乎在擔憂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薑思濤苦澀地對村長搖搖頭一笑,好像在說:我沒事,別擔心!


    村長立馬轉向門口,看樣子他要走了,他該說的已經全部說完了。


    再不走,這白莎貝兒的問題會越來越多。


    現在,得留下生命的課堂,留給這對小情侶,讓他們自行成長,自行解決了。


    臨行前,他又重重地拍了拍薑思濤的肩膀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個心裏說:謝謝村長的關心。


    一個心裏說:小薑,你要撐住啊!


    不管怎麽說,很長時間內,他們一定是在這裏粉花村生活了!這得重新撿柴拾火起來!


    他們來不及休息,也來不及有什麽過多的情緒了。


    立馬忙碌起來:整理房屋,打掃通風、清洗廚房碗筷,擺置家什。


    一個清新像樣的家,又生發出來了,隻是這次,它換了男主人。


    薑思濤其實還是很喜歡粉花村的。


    覺得這裏人美心善、個個和藹可親、互幫互助,社會結果簡單。


    隻是叫他住在這裏農家小院,他腦海裏總是閃現出宇軒和貝兒親熱的場麵,他有點接受不了。


    但看到貝兒真的很喜歡這裏,迴到這裏就很開心快樂,他就也無可奈何了。


    畢竟,貝兒的開心是最重要的。


    他挑了一間空房子,安置好家什也就安心地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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