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退下去,他已經不用出劍了,再退便會敗,敗了他就不會成名,敗了什麽都沒有了,所以他不能再退,眼眸之中浮現一抹堅決,他不能再退了。精光一現,劍終於刺了出去,他很熟悉的一劍,死在這劍之下的人,有十個人,西邦七怪,還有鐵仙姑梅蘭子,毒包子金子琪,錢蘭子錢秀梅,這些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當然也都是一些該死的人,所以他們都死了。可是蒼雲風比這些人還要該死,所以他的劍更快,更狠,更毒,這一劍不會空,已經朝著蒼雲風的心髒刺去,雖然他受傷了,可是這一劍絕對不會比自己沒受傷的時候慢上幾分,所以劍刺入了蒼雲風的心髒。蒼雲風知道穆玨的劍,這一劍他已經看了他出手七次,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破解掉,卻不曾想,這一劍發出的時候,他的劍依舊慢了一分,劍身一橫,想要擋住刺入心髒的那一劍,可是劍身離著他的劍尖幾寸,已經刺中了他的心髒。一個人被人刺中心髒,那肯定是活不了的,尤其是穆玨這樣的劍客,對於心髒之上的致命點,他已經掌握的無比熟悉,被他一劍刺入心髒的人,絕不會有活著的可能,哪怕有些人的心髒在右邊,可是他刺中左胸也會死。因為這是殺人的劍,殺人的劍,刺中人就會殺死人,所以才是殺人的劍,可是蒼雲風沒死。他的劍沒有擋住穆玨的劍,但是他沒有死,因為江湖之中有一種寶物,叫做護心鏡,叮的一聲,劍尖之上的巨力將蒼雲風震退了幾步,心髒口的衣服之上,出現了一個口子,而退了幾步的蒼雲風,臉上出現的不是羞愧,也不是驚駭,而是詫異,是的,那是詫異,這種詫異的神情令所有人都不解,連穆玨都一臉的不解。


    “穆公子,你的師父是誰?”蒼雲風語氣有些凝重的說道。


    “你問這個幹嘛?”穆玨一臉不耐煩的說道,他沒有師父,他的劍法隻是一頁紙,這一頁紙乃是他去鎮上買東西的時候,他們用來包裹東西的。原本他以為這是一頁廢紙,沒想到這一頁對於別人來說是廢紙的東西,卻改變了他的人生。


    “你的劍法讓老夫想起一個人。”蒼雲風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須,一臉肯定的說道。


    “哼,什麽人?”穆玨冷哼了一下,他若不是在胸前放了護心鏡,現在已經死了,也就是說這一戰乃是他已經敗了。就算他狡辯,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看得出來,雖然前幾劍他壓著穆玨,但是最後一劍,才是能夠致命的,也是能夠分出勝負的,就算他如何狡辯,已經不能改變他已經輸了的事實。


    “鍾石。”簡單的兩個字出口,坐在了石桌之上的那些人臉色劇變,鍾石是什麽,鍾石是兩個人的姓,但是卻是一個人的名字。鍾石的母親叫做石英,鍾石的父親叫做鍾武清。這兩個人的名字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鍾石的名字乃是他父母的姓,這件事情聽過鍾石這個名字的人都知道。穆玨當然沒有聽說過鍾石,因為他也不知道誰是鍾石。


    “沒聽過。”穆玨很是肯定的說道。


    “老夫猜想你會這樣說的,鍾石的弟子,肯定不會承認,這一點想必他們都會認同的。”這句話似乎不是對著穆玨說的,而是對著那些人說的,尤其是顧雲風,此時已經用一種很不好的目光看著穆玨,不僅僅是顧雲風,石桌之上乃是四五個人,他們都是武林之中有一番名氣的名人,都用同一種目光看著穆玨,而且是很不善的目光。


    “誰是鍾石?”穆玨冷冷的說道,他的確沒有聽說過鍾石,一次也沒有聽說過。


    “他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劍,他的劍叫做一劍勾魂,每一劍都是刺人心髒,每一劍都是勾魂奪命,所以叫做一劍勾魂。”蒼雲風似笑非笑的看著穆玨。


    “一劍勾魂?”穆玨的語氣沒有信心了,難道自己所練的那一劍,是這個人的劍法?可是那又如何,這個人的劍法,自己練會了他又能如何。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一生之中殺人無數,江湖之中喪生在他劍下的亡魂,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他的敵人很多很多。隻要跟他扯上關係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的朋友,他的家人,都沒有好下場。”蒼雲風平淡的說道,穆玨聽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說鍾石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好人。而且他是一個敵人很多的人,至少在場的這幾個人肯定都是他的敵人,所以隻要他跟鍾石有一點關係,那麽他們就會殺他,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為他們的目光之中,已經散發出來寒冷的殺意。


    “我跟他沒有關係。”穆林非常堅定的說道,雖然這樣的辨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但是他還是要辨白。哪怕這些人不相信,這些人不會替他解釋一下,如果他是江湖之中有些名氣的人物,或許還會有人聽他解釋一下,可惜他不是,他是從山村之中來的,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山村,沒有人會聽他的解釋。所以他出手了,就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時刻,就在蒼雲風要將他定為鍾石弟子的時候,他一劍掀開了石桌,朝著眾人飛去,而他的身影極速離開了這裏。人在逃生的時刻,會爆發出野獸一般的本能,所以他的速度很快,就跟野獸一樣,迅速而且瘋狂,所以他能夠逃走,哪怕牽動身上的傷勢,他也能逃走,他的傷勢很重,沒有人能夠在那樣的重傷之下,與一個絕頂劍客決鬥,還能刺出那一劍。可是他做到了,也沒有人能夠在那麽多位武林名宿之下逃走,可是他逃掉了,他終於明白了一個事情,當一個人的意誌力強大到超越肉身的時候,的確是能夠駕馭一切的。此後他再也不用劍了,他那柄漆黑的破劍,被他折斷,他再出現的時候,是用刀,一柄一尺有餘的刀,而且他精研天下劍法,用劍法之中演變而來的刀法,可是又專門克製刀法,所以他的刀非常克製劍法,蒼雲風最終還是死在了他的刀下,他最後悔的是算計了穆玨吧。因為穆玨的那一劍,本不是一劍勾魂,也跟鍾石沒有什麽關係,可是那不重要,隻要他說有關係,那麽就會有關係,因為他是蒼雲風,而穆玨隻是一個無名小卒,一個鄉野小子。沒有會相信他的話,而蒼雲風的話就是證據,哪怕就算是錯的,也是證據,他們這些人已經高高在上太久了,一句話定死一個人的命運,在他們眼中稀鬆平常,可是江湖之所以是江湖,那是會有變數的,所以江湖才是最血腥,也是最可怕的。


    “很好。”很好,隻是很好,是很好,也不是很不好,沒有人能夠聽出這句很好是什麽意思,連蕭白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他隻是覺得這個時候該說一些什麽,所以說出了很好兩個字。這個穆玨的遭遇與他似乎很像很像,可惜他上一輩子沒有他那樣的魄力,所以死在了那群禿驢的折磨之中。他早就知道江湖是一個什麽樣的江湖,江湖真的有公平正義嗎?也許有,可是很少有人能夠做到,至少蕭白覺得自己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他不覺得自己有多高尚。而此刻他隻是要過去罷了,如果是另外一個人擋住他的去路,也許他就已經殺掉了他,可是穆玨的武功很高,高到了什麽境界,無人知道,連蕭白都不知道,因為穆玨的可怕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那一股意誌力。


    “路就在這,想走可以走。”穆玨平淡的說道。沒錯,路就在他的身邊,隻要越過他就可以走入蕭白原本要去的地方,可以見到他的女人,詩紅雨,他第一個女人。他知道詩紅雨就在那裏,雖然還不曾見到詩紅雨的身影,可是蕭白的心中感覺異常的強烈,一般一個男人有這種感覺往往是很正確的,所以他想要過去,也必要過去。可是穆玨,就像是一座高山,擋住了他的去路,無論什麽人遇見了他,最好的選擇便是乖乖的迴去。沒有人願意跟他動手,可是今日蕭白卻是試一試,他已經將易筋經練到了玄境,蟬眠神功練得出神入化,劍法通神,就算是達摩再生他未必不能一戰,何況一個穆玨。所以他要過去,蕭白決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夠改變,當然蕭白也是一個很少會聽別人意見的人,他連梅二的意見都不會聽,何況是他人。


    “走便走。”蕭白吐了一口氣,邁步而出,路本就是用來走的,他想走就走,誰又能如何。刀已經從地上拔了出來,一揮而出,這一刀的風采,蓋過天下人任何刀客的鋒芒,這一刀的淩厲,似是海麵卷起驚濤駭浪,這一刀的氣勢仿佛整片天空都在顫抖。穆玨的刀,更強了,也變了,變得不在針對劍客,而是跟大海一樣,也許他已經許久許久生活在了海上,所以一把一尺短刀揮出的將是形如海浪一般的刀氣,這一刀名為天崩地裂。此刀的氣勢可謂是驚天動地,絕非常人能夠擁有的,蕭白的身體之中湧現出來一層罡氣,護住了全身,可是刀氣似是海浪一般砍在了罡氣之上,哢嚓的聲音響起,罡氣就像是玻璃一般,出現了裂紋。蕭白心驚不已,那可是罡氣,能夠硬破罡氣的武功,他從來不曾見識過,可是如今見識到了。嘭,罡氣破碎而去,蕭白的身影直接被刀氣逼退,直接後退了十幾丈,穆玨的手才收迴,刀再次落在了原先的位置,天地之間的那種氣勢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蕭白眼眸之中乃是驚恐,以及不甘心,可是那又能如何,他原本已經高估穆玨了,現在看來還是他太低估了穆玨,如果要硬拚,也許有機會跟穆玨一較高下。可是他知道,自己也會付出很大的代價,而這代價絕對不是現在自己能夠付出的,就算他拚掉了穆玨,他也跟一條死狗沒有任何的分別,哪怕是一個簡單的人,都可以殺掉他,比如雲之遙,想必就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若世上有神,也不過如了吧。”蕭白望著他喃喃說道。


    “你的真氣化為罡氣,猶如天罡之氣,普天之下能夠破掉你罡氣者,寥寥無幾,再練十年,你的武功定將又是另一個巔峰,皆是你在別人眼中也是神,可惜現在要想過去還不行。”穆玨再次盤腿而坐,蕭白的武功他自是無比驚駭,一個如此年輕的人物,竟是將武功練到這種境界。當今武林怕是無人能夠與其針鋒,也許有些與他一樣的老怪物可以,可是他們與自己一樣,已經很老很老的,懶得再動了,人老了,江湖就注定不是他們的江湖了。


    “多謝賜教,定當謹記,他日若有幸再次突破,便會前來一雪前恥。”蕭白說道。


    “你可以走了,還有一句話,是別人托我帶給你的,珍惜眼前人。”穆玨道,聽到了這句話,蕭白眼眸一愣,似乎想到了,望著穆玨的身後,那裏沒有什麽東西,空空如也,可是蕭白似乎已經看到了什麽,他的感覺不會錯。


    “原來如此,現在我明白了。”蕭白笑了一下,平淡的說道,緩緩轉身而去,此時蕭白的心情很不好,因為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也隻有這種可能,這已經是答案了,所以他心情很不好,他迴到了自己的院子,院子之中上官紫觴與何鳶等著他,上官紫觴知道蕭白去幹什麽了,那是去找自己說的那一個女人。其實她心中是不願蕭白找到那一個女人的,她甚至希望蕭白永遠不曾遇到過那個女人,可是蕭白遇見了。隻是此刻看到蕭白會來的身影,上官紫觴沉默了,她也拉住了好奇想問的何鳶,她從蕭白的身上看到了一種頹廢,這種感覺仿佛就是一個被人拋棄的人才會有的。


    “你是不是男人,就這樣灰溜溜的迴來了,你還配得上天下第一四個字嗎?”梅二見到蕭白的時候,眼眸之中滿是鄙夷之色,房屋之中四目相對,何人便是上官紫觴與何鳶,他們一臉好奇的看著蕭白與梅二。尤其是上官紫觴,豈會認不出來那個人是梅二,可是蕭白與梅二似乎就像是一對多年的老友一般,但是上官紫觴是知道的,蕭白在東都從來不曾行走江湖,是怎樣跟梅二認識的,這都是謎團,可是人都會有秘密,上官紫觴自然知道蕭白不會將這些秘密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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