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上了枝頭,東都的夜有著些許的寒氣,已過子時,東都之中已然燈火不亮,連侯府之中也是如此。一片漆黑的侯府異常的安靜,連來迴巡府的那些護衛都已經睡下了,這樣的深夜連那些蟲鳴蛙叫都似乎已經累得休息了。絕對不會有人想要在這樣是深夜出現,尤其是出現在東都之中,可是東都之中還是有人出現了,站在了東都最高的城樓頂上,冒著雖是輕微卻冷冽的風,站在了樓角延伸而出的引雷龍頭之上。這引雷龍頭不過隻容一隻腳踏足,可是此人卻在月光之下,很是淡然的站在了那裏,圓月似是在他身後,照亮了他的身軀。一襲黑色的長衣,衣角在微風之中微微揚動,雖然彌漫著些許的寒氣,可是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縱然是冰天雪地之中,他也絲毫不在乎。男子劍眉星目,眼眸冷淡,似是一張永遠不會化掉的冰塊臉,黑色的長衣之上,胸前有著點綴的點點銀光,那是用銀絲繡出的梅花,黑色的發帶在鬢發之前,輕微的搖動,烏黑的長發整齊無比的披散在了後背之上,眼眸之中的亮光,似是能夠透視黑夜之中的黑暗,似乎任何東西都逃不過他的眼眸,左手拿著一柄劍,輕輕的環抱在了胸前,劍鞘與劍柄渾然一體,如同一根三尺有餘的黑色棍子,約莫兩指粗細,這樣的劍在江湖之中少有人用,因為這是細劍,劍身隻有一指寬。能夠用這種劍的人,足以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劍法的自信,畢竟江湖之中寶劍很多,削鐵如泥的寶劍自是不少,細劍與敵對戰之時,很容易被人斬斷,尤其是麵對用刀之人,所謂刀走剛猛,劍走陰柔,刀客的刀總是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猛烈,所用之招式亦是陽剛霸道,尤其是成名刀客與劍客交戰,多是那種斬斷寶劍的事情出現,所以細劍總是要吃虧不小。


    男子冷傲的站在了這裏,站在了整個東都最高的地方,似乎已經享受慣了這種站在高處的感覺。仿佛隻要出現,他總是要站在高處,讓所有人都要仰望他的身姿,一身清冷的墨衣冷臉,身上散發的那種冷感,絕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胸前的銀色梅花,就算是在月光之下,也是極為的明亮,他很喜歡梅花,因為他姓梅,就是梅花的梅。也許這便是他喜歡梅花的原因,他總是喜歡穿著一身墨衣長袍,胸前總是不會缺少梅花,當然必不可少的就是環抱胸前的劍,哪怕這柄劍,是一柄最為普通的長劍,他叫梅二,這個名字似乎有點不適合這樣的人,因為誰都不願意在自己的名字之中取一個二,當然他以前的名字肯定不是二這個名字。但是他行走江湖用的就是梅二這個名字,天下也絕不會有人笑話梅二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有名嗎?自然是有名,而且是太有名了,琅琊公子傾人城有名嗎?很有名,連東都一些閨中女子都聽說過他的名字,有人說琅琊公子不僅劍術超群,文采也是過人,可是琅琊公子的劍法,在江湖之中排第幾?沒有人會說出答案,因為江湖很大,究竟有多大?沒有人知道,因為江湖囊括的不僅僅是汐國,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這片天地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而當今江湖最大的勢力有哪些,江湖之人都能夠脫口而出,一山一穀雙殿三宮四宗,這句話囊括了天下最大的宗門勢力,一山說的就是黃泉山,一穀說的就是碧落穀,黃泉碧落,這是齊名的,江湖之人聽到這兩個勢力無不聞風喪膽。


    黃泉山,乃是江湖之中最龐大的勢力,沒有人知道黃泉山背後的勢力究竟有多龐大,這麽說吧,黃泉山最鼎盛之時,整個天下沒有任何勢力能夠與之抗衡,如果有一個勢力能夠統一天下,那麽便是這個黃泉山無疑。當然黃泉山也是這麽做的,黃泉山的野心從來都不曾隱藏過,所以江湖之中便將黃泉山歸為邪門歪道,尤其是將黃泉山歸為天下最大的邪道勢力。碧落穀,碧落穀便低調了許多,碧落穀也是無比神秘,因為整個天下沒有人知道碧落穀的穀主是誰?而且碧落穀是一個神秘的山穀,沒有人知道碧落穀在哪裏,可是天下隻要有人得罪碧落穀,或者說一些碧落穀難聽的話,第二天江湖之上便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針對碧落穀之人就會被屠滅滿門,這就是碧落穀的可怕之處,所以碧落穀也成了僅次於黃泉山的邪道第二勢力,甚至提起黃泉碧落,所有人害怕碧落穀多過害怕黃泉山,至少黃泉山還不至於睚眥必報滅人滿門。雙殿,明日殿與明月殿,說起來這兩殿倒是與黃泉山有些淵源,因為這兩殿是從黃泉山分裂開來的,當年黃泉山舉世無敵之際,江湖正道與之爭鬥,卻令正道毫無還手之力,可就在黃泉山將要統一江湖的最後一刻,黃泉山的左右護法皆是叛離黃泉山,硬是創建了兩方勢力,便是這明日殿與明月殿,此後雙殿與黃泉山成了敵人,而江湖人也不能將他們融入到正道之中,雙殿倒像是成了正邪兩道之外的第三方勢力。三宮,便是正道為首的三個勢力,最出名的便是深雲宮,號稱天下第一勢力,隻不過都是正道人物命名的,黃泉山的子弟聽到這個第一勢力,隻會嗤之以鼻,因為在他們心中,天下第一勢力,自是黃泉山無疑。就算當年不曾真的一統江湖,可黃泉山的威名自此打響,如今也是江湖之中舉足輕重的勢力,誰能與之抗衡。除了深雲宮之外,其他兩宮便是天寧宮跟浮華宮,三宮之下便是四宗,也是天下聞名的四大劍宗,琅琊劍宗便是其中之一,還有夏落劍宗,傲雪劍宗,知秋劍宗同為四大劍宗,琅琊公子便是如今琅琊劍宗宗主的親傳弟子,能夠得到琅琊公子這個稱號足以說明他的本事,要知道琅琊劍宗的宗主年輕時候也得過這個名聲,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的琅琊劍宗宗主無疑就是琅琊公子傾人城了。


    梅二,冷傲無情,像他這樣的人物,不會將感情溢於言表,甚至所有人都會懷疑,這種人無情才是最正確的。為何說是這種人,因為能夠成為這樣的人,絕不能容許心中有一絲的雜念,梅二,名字有二,他不是二,而是第二,什麽第二?自然是用劍第二,也許東都之人會問,他用劍是東都第二嗎?如果問到的是江湖人,那個人就會出現一個鄙夷的目光露出,一副就是沒見過世麵的眼光落在那個問話之人的身上。江湖人可以不知道汐國的皇帝是誰?但是不可以不知道梅二是誰?人們就會好奇,他是天下哪方勢力的掌門宗主?自然不是,他不屬於任何的勢力,可是沒有勢力,他的名氣真有這麽大嗎?有人就會拍案而起,他的名氣不大嗎?第二難道不大嗎?第二是什麽,自然是天下第二,他是天下第二的劍客,為何是天下第二的劍客,那是他自己說的,他隻是天下第二,有人會問,為何他隻說自己是天下第二?他從來不會迴答,因為第二就是第二,既然他認了第二,那麽自是還有人的劍法在他之上。天下第二劍客,也許不是天下第二高手,可是對於江湖人來說,天下第二劍客與天下第二高手無甚區別了。這樣的人,誰會想到會出現在東都之中,因為沒有人會想到梅二會出現在東都,他沒有任何的理由出現在這裏,對於他來說,東都的那些所謂高手,根本就連提都不配在他麵前提起。


    “好久不見?”城樓的樓脊之上,已然有個人慵懶的坐在了那裏,此時這個人衣衫不整,也不能說衣衫不整,而是他穿的一身白色貼身之衣,這種衣服人們隻會在一種情況之下穿著。就是睡覺的時候,顯然他就是剛從床榻之上起來的,穿著這一身衣服來見他,梅二從來不覺得很奇怪,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從來都是令人不解。


    “七年,我來了。”語氣極為的冷淡,言語更是無比簡潔,似乎根本不願多說一句話。


    “我看見了。”蕭白點頭說道。


    “七年,我已經強大太多了。”梅二非常認真的說道,七年前梅二初出江湖,路過這個東都,像梅二這樣的人,東都之中所有人在他眼中就是廢物,根本不曾想到東都之中竟是隱藏著這樣的高手。


    “看得出來。”蕭白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說過七年之後,才是最強的你。”梅二很認真的說道。


    “我好像說過這樣的話。”蕭白點頭說道。


    “七年之後,我也是最強的我。”梅二道。


    “所以,你來找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你強還是我強?”蕭白道。


    “自然。”梅二點了點頭,他當然想要看看,七年之中這個人已經恐怖到了怎樣的境界。七年之前,他夜間入了皇城,本是想要去刺殺那個皇帝的,可是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皇宮之中的那一戰,沒有人知道,連皇帝都不知道他曾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因為皇宮絕對擋不住梅二這樣的人,皇宮禁衛在他眼中形同虛設,這樣的人進出皇宮如探囊取物一般,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皇帝,極為簡單,卻不曾想東都皇宮之中有著這樣的人物存在。


    “七年前我不曾問過,你為何要來東都,因為我知道你這樣的人,問了也是無用。”蕭白道。


    “自然,我不想說的話,天下不會有人知道。”梅二很認真,自然,他不想說的話,天下絕不會有人能夠逼得他說出任何有關七年前那件事的話。七年前也許梅二還不是第二劍客,可武功足以在武林之中占據一席之地,能夠讓梅二為他做事之人,想必是接近那個位子之人,也許是哪一位皇子,也許是哪一位王爺,這都是有可能的,蕭白曾經揣測過,也曾暗中查過,但是一無所獲,要知道能夠令他一無所獲,其背後隱藏的人可謂是厲害之極。


    “今日一戰,若是你勝了,我會告訴你。”梅二補充道。


    “出劍吧。”蕭白沒有多餘的廢話,梅二說出了自己的價碼,雖已經時過七年,那一個人卻是隱藏的極深,這種人肯定是非常可怕的,蕭白一點也不會小看這樣的人。因為令人恐懼的往往不是武功,因為一個人武功可怕,也僅是可怕而已,還不至於令人恐懼,比如梅二。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可怕,可是知道了就沒有那麽可怕了,而那種不知道的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他就像是隱藏在黑暗之下的一條毒蛇,這樣的人隻要一竄出,絕對會令人致命,無疑是令人恐懼的,連蕭白都如此認為。梅二知道,自己該出劍了,梅二的劍,沒有什麽華麗的劍招,沒有什麽驚天的氣勢,因為梅二的劍隻有一個字,快,快的無影,快的可怕,快的令人恐懼。沒有人能夠看見他的劍是怎樣出鞘的,也沒有人能夠看見他的劍是如何刺出去的,如果站在了他麵前的是別人,那麽此時梅二已經收劍而立,因為他的劍已經刺穿了那一個人的喉嚨,當他的劍收迴劍鞘的時候,那個人喉嚨之上的鮮血才會緩緩流出。所有倒在梅二劍下的人,都是如此,唯一有例外的隻有他蕭白,七年前的蕭白,還有現在的蕭白,熟悉的場景再次出現,細細的劍尖已經被蕭白伸出的兩根手指緊緊夾住,如同七年前一模一樣,仿佛從來都不曾變過。梅二的思緒迴到了七年前,那是皇宮的廣角樓之上,唯一不同的就是地點的不同吧?梅二那個時候意氣風發,劍法之中多了許多銳氣,可是如今他的劍法,已經沒有了銳氣,隻有快。也許有人會說,快有什麽可怕的,殊不知快才是梅二最可怕之處,他的快足以令人窒息,天下能夠在劍法之上比梅二還快之人,怕是沒有了。


    “我現在明白那個人說的話了,如果天下還有一個人能夠不畏懼我的劍,那個人必定是你無疑?”梅二不曾收迴長劍,而是歎了一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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