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又仔細瞅了瞅,但隨即又否定了心裏的念頭,不會那麽巧的。


    正是神思間,救護車聲音越來越近。


    陸靳寒隻覺得耳邊嘈雜,一陣一陣焦急的聲音,然而他卻像什麽都聽不清了一樣,被扶著,被拉扯著起來,他眼影撩亂,隻鎖定一個方向,卻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然而最後一絲神誌告訴陸靳寒,她是冷漠的吧,她的眼裏看不到一絲感情的色彩……


    陸靳寒輕晃著著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聲息粗緩,聲音幾不可見,隻知道唇形是,“惜惜,惜惜,跟著我,不許走,不許離開,不許!”


    夏今惜冷眼看著,隻是看著,看著陸靳寒這番模樣,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也沒有什麽別的表情了。她倒不覺得有什麽心疼,連半絲憐憫也無,隻是,還是那句話,他現在這個樣子,做給誰看呢?


    這是卑微嗎?陸靳寒的卑微?不啊,夏今惜隻覺得可笑,可笑也可恨,仿佛過往他的那些罪惡通通抹去,而現在最是罪大惡極的人,成了她。你看那些人的眼神,她們什麽都不知道,看著她就像看著什麽冷血動物一樣,不是啊,不是她的錯的。


    明明心狠手辣,罪大惡極的人是陸靳寒,明明是他的罪,是他的惡,為什麽這些人要用這些眼神看著她?憑什麽?憑什麽他求幾句,說幾句悲憫的話,這些人立馬就開始同情他了?


    陸靳寒他又有什麽資格做出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憑什麽?他有什麽資格!這些人又憑什麽!


    夏今惜緩緩的,後退了一步,唿吸粗重了幾分。


    “唉唉唉,這位女士,”其中一個護士也終於忍不住了,直接上前,冷聲裏又帶著些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您跟患者是什麽關係?為了患者的生命安危,您還是跟著我們上車吧,快點!”


    “他的生命安危?我為什麽要考慮?我巴不得,想要他死呢。”夏今惜沒動,隻是不緊不慢的一句,說完後,才慢慢的轉了個背。


    “別走,惜惜,別走!”


    “你……”護士皺了皺眉,擰了擰眉又看向一旁的女孩子,“還真是沒遇到過你們這種情況,不要命了?怎麽迴事啊?這不是耽誤時間的嗎?患者現在流血過多,再不醫治這人就得沒了!吵架是吧?也不分分場合!”


    護士語氣淩厲,數落完陸靳寒,又將矛頭對準了夏今惜,這看男的這態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夫妻。看向夏今惜的時候眼裏多了幾分煩躁,那眼神直接透露著——“見過不講理的女人,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無理取鬧的女人!”


    “快點,這人都傷成這樣了……”


    “我不會跟著你去的。”夏今惜突然開口,目光落在陸靳寒身上,“我寧願一個人待在這荒蕪的馬路中間,我也不願意跟著你一起去醫院,嗬,你最好是流血過多,自己死了最好。”


    陸靳寒不是一直求她麽?她偏偏就想反其道而行之了,她偏偏不想叫他如意!


    就像她自己說的,死了,不是最好麽。


    憑什麽呢?他說做什麽,她就得跟著做?


    她不,她就是不。


    陸靳寒就像個神經病,她為什麽要配合他?反正,他該死,他就是拖著時間死了,不是正和她意麽?


    想著,夏今惜又慢慢靠近那些人,靠近陸靳寒,俯身,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還真是一點都沒說錯,你現在,真的像一條狗,可憐巴巴的要飯呢。可是,又哪能呢,你怎麽可能可憐呢,你以前,可會咬人了!你要真是狗,也是一條惡狗,瘋狗!”


    夏今惜語氣越來越淩厲,眼裏夾雜了她所有的恨意。


    在場的人仿佛都被嚇了住,就連正扶著陸靳寒的護士都愣了愣,搞半天,這不是夫妻?這是仇家啊?


    夏今惜見著,嗤嗤的笑了兩聲,遂又站了起來,轉身就想上車去。


    “幫……我,報警……”


    顫顫巍巍的,終於發出了聲音,雖然及其微弱,但其中又有十分堅定,閉了閉眼睛,又開口,“幫我,報警!有人……謀殺我!剛才,那輛車,我知道……車牌……”


    說完一句話,已經及其費力,夏今惜猛的轉身,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睛正好對上男人那雙雖然及其虛弱但又帶著得逞的笑意的眼睛。


    “都這樣了,還不忘記威脅別人,嗬嗬,真好啊,說你是狗,還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夏今惜眯了眯眼睛,好不掩飾臉上的漠然,以及眼裏隱隱的掙紮,惱意,“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別的高明的招數結果呢,還是這麽low啊!”


    “low就low吧,惜惜,有用就好了啊……我隻是,不想要你走而已。”陸靳寒嘴唇隱隱幹裂了開,目光始終朝著一個方向,“惜惜,我求你,你不理我,我隻有出此下策了,你要是敢走,我保證,那個人……活不到明天早上。你知道的,我有這個本事的。”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他是陸靳寒啊。


    陸靳寒仿佛吃準了,那個和陸司璟有著一模一樣的雙眼的男人,在夏今惜心目中一定有著非比尋常的位置。


    他甚至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剛才一說“報警”,夏今惜便迫切的下車阻止,陸靳寒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


    然而倒真是不知道,是幸,還是悲了,就連一個像的人,都能在她心目中占據這般重要的位置。


    他也真不知道該祈禱,夏今惜是應了他這威脅,還是不要應。


    “不是說,我是癩皮狗麽?狗就狗吧,能賴上就好。惜惜……”換作幾年前,誰知道這會是陸靳寒能說出來的話。連這樣的侮辱,都能輕描淡寫的過去。


    “嗬,你倒是承認了,畜牲不愧是畜牲。”夏今惜輕言,眼裏帶了絲血紅,看著陸靳寒,眼裏突然劃過一道幽光,又有些狠,不經意的扣了扣自己還帶了些已經幹涸了的血的手指,“好啊,我跟你上車,不要後悔,千萬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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