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他說。


    “你的臉色告訴我,你在瞎編。”林道西拉過來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她也累。


    “公司那頭還很麻煩?”


    “不太好。”


    “是錢的事?”


    “創業的公司都麵臨著這種窘境,資金和技術永遠都是最大的問題。”


    林道西說:“我聽我師兄他們說了,我現在就是想幫,錢上麵確實不夠……”


    顧則臣的那個公司,就跟個吞金獸似的。


    她手裏這點錢,完全不夠看。


    借個七八萬,對他而言,作用不大。


    “不需要。”他淡笑。


    這是他近一個月內,第一次真心笑了出來。


    覺得……很輕鬆。


    他跟林道西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很輕鬆。


    她不是不懂裝懂。


    “你呢?”


    “就這樣唄,先迴去辦個廠,行不行的先試試。 不過我起步應該比你要好很多,我拉到了投資。”


    畢業就能拿到投資,這點……她很強。


    “股份怎麽分的?你要拿大頭,你的企業你的產品,你至少得說了算。”顧則臣給了林道西一些建議。


    他的公司現在亂七八糟,但股權的事情,他還算是有點小經驗。


    林道西一直敢衝敢闖,肯定會有更大的成就,他不希望看到她中途被這些破事絆住腳。


    “嗯合股,我拿大頭,這點我不可能會讓。”


    兩人相談甚歡。


    談得通,也有共同話題。


    雖然創業的方向不太一樣,但對未來都有期望與擔憂。


    林璡在屋子裏陪梁向前說話,廚房裏梁民輝囑咐張敏:“小西愛吃炒牛河,我來炒……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她家的那個孩子嫁不出去了嗎?領家裏來說要讓則臣看看……”


    張敏看著客廳裏的兩個人。


    梁民輝說了半天,見妻子一句反應沒有,叫了她一聲。


    “你幹什麽呢?怎麽還走神呢?”


    張敏迴過神。


    她掐著手裏的芹菜,收迴視線。


    “則臣……可能看不上普通的女孩兒。”


    張敏覺得……她好像看出來點門道。


    顧則臣都好久都沒來家裏了,昨天通電話,她隨口就說了一句林璡父女倆今兒要來。


    你說,顧則臣今兒就來了。


    創業不順,看臉看眼睛就知道了,結果一進門,那就是特意打扮過的!


    小夥子為什麽會特意打扮自己?


    有想見的人!


    想讓別人的眼睛愉悅。


    什麽情況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她談對象的時候,她也會注意這些。


    喃喃說著:“爸的想法還真就對了……”


    “爸什麽想法對了?”梁民輝問。


    張敏心中歎氣。


    這事吧,估計不行。


    高令歌明顯沒有看上則臣,你看她都帶著侄女來家裏了,高家隻肯給個高晴。


    但則臣相中的不是高晴。


    客廳裏。


    “你要是能等,你等我兩年!”林道西算了算時間,她覺得壓縮壓縮,應該能成。


    新興互聯網市場淘金,很艱難。


    萬事開頭難。


    “等我將來給你投,就算我不能投,我也能給你拉來投資。新興產業就是燒錢,多少錢都不夠燒的,你現在都成功邁出去幾步了,不扛一扛,有點可惜了。讓你做我這種產業估計你也不幹,可上錢來錢快。”她窮過。


    也剛剛邁出創業這一步,什麽商業價值未來發展潛力都跟霧裏看花一樣,從商業角度出發,所以她曉得找個支點用最低成本去試錯。


    她特意避開和師兄和顧則臣去走一樣的創業路。


    顧則臣:“我們現在主要就是給電信和聯通和尋唿台做一些項目,跟你師兄那項目還不一樣,自己公司的項目……都得靠後。一個項目,公司就得傾巢而出,我得給人留下印象。”顧則臣翹唇,一臉自嘲:“我之前都去給人組裝電腦了,一台50塊。”


    顧則臣窮,林道西的師兄也窮,大家都是窮的很穩定很團結。原本林道西也窮,現在林道西換路子了。


    顧則臣缺錢。


    到處都要用錢。


    什麽錢,都得賺。


    他現在進行的項目,真的如果有人出錢肯買,他就賣了。


    有點……


    扛不下去了。


    林道西看他:“再堅持堅持吧,不行你等我兩年。”


    她也很看好顧則臣。


    不是她自己還沒站穩就想著要跑,而是人賺了錢,賺到錢以後又去幹什麽?


    別人要做什麽,林道西不知道,她賺了錢以後,她就是要拿錢去搞投資。


    讓錢生錢。


    像是她現在要做的這種傳統業,發展是有一定的局限性,新興產業就不一樣了。


    顧則臣起身。


    “我得迴去了,還有活等著我呢。”


    今兒過來,他就是為專程送她一程。


    想見她一麵。


    現在見到了。


    他又要迴去,奮鬥了。


    在他們這座城市,像是他公司這樣的,能有上百家。


    不去拚,啥都沒了。


    從兜裏掏出來個紅顏色的小口袋,遞了過去。


    “給我?”林道西伸手接了。


    “嗯,保佑你大展宏圖。”


    “謝啦。”


    她的眼睛,在他的眼中慢慢變彎了起來。


    她像是個小太陽一樣。


    發光發熱。


    所有人都會勸他,顧則臣啊,你有那麽多的錢,為什麽就偏要砸在一個見不到迴頭錢的公司上呢?


    所有人都想讓他放棄。


    隻有她。


    她說,堅持堅持吧。


    你等我兩年,兩年後沒人投你,我投。


    顧則臣突然覺得頭很癢,他的手指輕輕抓著自己的頭。


    他兩天沒合過眼了,他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吃不下。


    是她看見他的第一眼,遞給了他一根香蕉,她說他餓。


    她讓他去睡覺,她說他困了。


    林道西將紅色的小口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認認真真裝好。


    他們即將分開。


    他們即將各奔前途,各自努力。


    沒人知道明天會是什麽樣,是成功還是失敗!


    送林道西的那個小口袋,是顧則臣去廟裏求的。


    他……也迷信了。


    人很迷惘的時候,人會變。


    他去寺廟裏,給林道西求了這個福袋。


    他的“她”就要去追逐星光,他願,林道西可以歲歲步步如願以償,前途坦蕩再無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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