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他知道自己的遭遇嗎?他知道自己受了多少苦嗎?他怎麽能這樣對自己不聞不問!


    讓大奶奶安排她,怎麽可能?這位大奶奶一看就不是個善楂。好妒,不賢,又強勢。一個女人,能給那麽多男人當先生,就足以見這位大奶奶有多麽好強和霸道了。


    綺嫦緊緊咬著嘴唇,你們的心腸咋就那麽狠!……


    此時,被綺嫦批得體無完膚的江又梅正在看紀洪偉的課業。他完成的非常好,不僅把先生留的作業認認真真地完成了,還自己多做了許多。這個學生不僅有靈性,更有對繪畫的執著追求,和對漫畫的熱愛。他筆下的漫畫人物,極是誇張可愛,特別是一個小男娃,留著瓦片頭,穿著小肚兜,正咧著大嘴在嚎哭。江又梅拿著小畫笑了半天。


    江又梅也惜才,在他的畫上認真地寫著批語,並提了許多建議,同時又給他另留了些課業。這個學生好好培養培養,應該是個不錯的漫畫家。


    她的全副身心正在課業裏,突然有一隻大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生氣了?」背後傳來林昌祁的聲音。


    「不要鬧,我正在忙。」雖然這是最後一篇畫了,江又梅還是稱聲自己要忙,又把他的大手拿開。


    「晚了,該歇了。」林昌祁又道。


    「我還要忙一陣,大爺先歇著。」江又梅頭也沒迴地說道。


    「好,那你快些,不要太晚了。」林昌祁又道。


    江又梅嗯了聲,繼續埋頭寫著。江又梅一直磨蹭到深夜,才放下筆起身。推開雕花窗欞,透過寬大的樹葉,看見天邊的明月又亮又圓。


    月宮中的嫦娥和玉兔,是美好綺麗又讓人浮想聯翩的。


    綺嫦、綺娥、綺玉、綺兔,縣主大嬸起的名字還真好聽。除了綺嫦,另外三位通房後備軍都沒能如願以償,其實她們是塞翁失馬,得了福了,隻是還不自知而已。


    江又梅迴到臥房,林昌祁還靠在床頭看書。江又梅沒說話,直接拿了內衣褲去淨房沐浴。天色已晚,她也沒洗頭。


    江又梅上床後就背對林昌祁躺了下來。


    林昌祁也放下書躺下來,現在天還不冷,他們也沒用羅帳。外麵的月光透過窗欞射了進來。今兒是九月十五日,月亮又明又亮,把屋內照得亮堂堂的。


    背後傳來林昌祁的聲音,「你就一直這麽不理我了?我和綺嫦的事情是在我們認識之前,我們……」


    江又梅截住了他的話說道,「大爺,我知道綺嫦的事情不能怪你,我隻是有些……」膩味,這兩個字不好說出來,又說,「大爺,咱們能不能都冷靜冷靜,不說話?」


    林昌祁伸出的手又縮了迴來,說道,「那好,睡吧。」便也轉過身睡了。


    第二天,江又梅起床後,依然如往常一樣幫林昌祁整理衣裳,卻是不像往常那樣眉目帶笑。林昌祁的臉上也看不出表情。來服侍主子的幾個丫頭看兩人的情緒不對,也都不敢說話,屋裏靜極了,連腳步聲都幾不可聞。


    如今江又梅要去國子監上課,早飯吃的較早,小丸子還沒起來。兩人正默默地吃著,綺嫦又來了。她給林昌祁和江又梅曲膝行了禮,說道,「大爺,大奶奶,奴婢——不想吃閑飯,能不能給我安排個差事?」


    要求上崗來了。


    江又梅用帕子擦了擦嘴說道,「我去國子監了,大爺請慢用。」然後就走了出去,明顯不想管他們的事。


    林昌祁隻得問綺嫦道,「那你想幹什麽——差事?」


    「我,我看得出來大奶奶不想看見奴婢。所以,奴婢想去大爺的鴻院做事。」綺嫦說道。


    林昌祁的臉上滑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說道,「我明天便會迴西川,鴻院隻需要掃地看門的婆子,你若是想去那裏,就去吧。」


    「那奴婢想跟著大爺去西川。」綺嫦馬上道,又趕緊說,「奴婢不敢有其它的非分之想,隻想著能服侍大爺,哪怕幹些粗活也足矣。


    林昌祁沉吟了一下,說道,「綺嫦,我可以再給你些銀子傍身,你出府或是找個好男人嫁了,或是自己做些小生意,……」


    「大爺,」綺嫦的眼淚流了出來,說道,「我再也不想嫁人了,也——不想出府。」


    「綺嫦,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想出府,隻想跟著我?」林昌祁又道。


    「嗯,奴婢隻想跟著大爺。」婍嫦堅定地說道。


    「好,既然這樣,我成全你。」林昌祁意味深長地說道。


    「謝謝大爺。」綺嫦給林昌祁曲了曲膝,臉上也有了絲笑容。


    「那你現在就去鴻院準備吧,明天就啟程。」林昌祁道。


    江又梅和小包子來到古榕軒,紀鴻偉已經等在大門口了。他看到江又梅,忙過來行禮。


    江又梅把他的課業拿給他,「做得非常好,堅持下去,你在丹青方麵的造詣會非常高。批注都寫在上麵了,按照批注做就是了。」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


    紀鴻偉聽了,又長躬及地,「謝謝先生,先生的教誨學生會銘記於心。」


    今天,小胖墩也來了國子監上課。如今班裏的小學生便有十個人了。另外多的那兩個孩子,一個是雍郡王爺的外孫魏臨謙,一個是太靖長公主的孫子陳和基。


    魏臨謙十歲,雖然畫得孬,但還是要跟著畫。那個陳和基八歲,明顯就不是來學畫的,是來湊熱鬧的。但人家有門子有洞子,就是進了這個班,站了這個坑。


    這些孩子,哪怕是最小的黃善,都能跟著江又梅畫,雖然畫的差些,但還是用了心的。可這個陳和基,根本就不畫,還要搗亂。


    江又梅皺著眉問他,「陳和基,你怎麽不畫?」


    他頗有氣勢地迴答,「我的手是拿令箭和兵器的,而不是拿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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