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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青州耀王府,應該知道我自在公子於南夷蠻荒揚刀躍馬,浴血屠場的事跡。上次我假冒無常公子入園,那是我理虧,所以我能忍受你們的酷待,而無怨言。


    現在,理字站在我的一邊,我不再忍受你無理的迫殺,我有權把黛園變成血海屠場,我說得夠明白嗎?”


    “我和你講理。”郭園主色厲內荏,憤怒變成恐懼,自在公子的話充滿威脅,充滿血腥味。


    憑這其間的神勇表現,與往昔有關自在公子的傳聞,這番充滿殺氣血腥的話,沒有人敢認為是虛言恫嚇。


    “講理?”江星冷笑“你這種人居然肯講理?奇聞。理字永遠由自認是強者的人曲解詮釋,我倒想知道你屠殺請來的賓客,窮追我的理由何在。好,你說吧!我在聽。當我認為你的理是狗屁,與我的理完全不同,不符合我的利益,我會毫不遲疑地用刀和你判曲直,說理!”對方悍然表示,理如果不符合利益,就會揮刀相向,這種理還能說嗎?


    “易地而處,你怎麽說?”郭園主這兩句話,雖然帶有講理的意味,但卻沒有站在強者立場說的氣勢,倒有點無可奈何示弱的神情。


    “我?抱歉,我單人獨刀邀遊天下,從沒有聚眾結黨稱雄道霸的豪強經驗。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從不殺害不存心殺我的人。假使我有幸也成為像你一樣身份地位的園主,我決不會藉口情勢不利而屠殺我的賓客。這種解釋你是否接受,我毫不介意。”


    “凡事皆可商量,何必做得太絕?”霍夫子說話了,大概肚子裏有點墨水的人工於心計“老弟,你到底想怎樣擺平這件事?事情已經過去了,善後問題終須有解決之道,是嗎?”


    “硬的不成,來軟的?”“開出價碼,可以斟酌。”


    “好,你幹脆,我也爽快。”江星欣然說,能和平解決當然好,他並不想真的逞匹夫之勇端平黛園“我有三點疑問要求了解,一件要求務必達成。”


    “說說看。”


    “三點疑問,其一,你們兩條龍本來互相有所勾塔,為何突然反顏相鬥,有何陰謀?”


    “沒有陰謀,純粹是利害衝突。”霍夫子憤然說“本來雙方皆有默契,在京都各自發展實力,互不侵犯。這次神龍大批高手來京,咱們事先毫無所知,黛園事故發生後的次日,


    你已經脫困。咱們追搜你時,才發現玄玉真人那些中堅人物光臨,突然襲擊殺了本園不少人,這才知道情勢嚴重失去控製。”


    “咱們在京城的眼線,已傳來正確的消息。”大總管加以補充“原因是他們的副頭領飛翅虎林西,認為咱們不該策反了皇家的敢勇營左都督安邊伯元泰。又懷疑咱們派有奸細在威武副將軍元彬身


    邊,嚴重地影響他們的權益威信,所以乘機落井下石,打擊我們。”


    安邊伯元泰,指純粹軍人出身的元泰(賜國姓),是極少數不被收買的掌權重要武臣,從


    不賣禁衛的帳,提督禁衛的錢寧恨透了這位仁兄,卻又無可奈何。


    元泰的敢勇營,與元彬的神威營,同屬皇家內衛密部之一,各擁有一衛邊軍駐紮在皇城,兵權在握,禁衛的人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唔,那就怪了。”江星懶得追究這種混帳事“其二,那晚襲擊黛園的人,是何來路?”


    “如果知道,咱們豈肯罷休?”霍夫子苦笑“最後殺入園中的刀客可怕極了,刀刀飲血,驍勇絕倫。咱們正在加緊查緝,最近可能獲得一些線索。”


    江星默然,想起了虎形人,那些人的刀法,正是彪悍勇猛。夜襲黛園,很可能是為了


    他,因為他已在黛園作客。理由有點牽強,但不無道理。虎形人也許知道他在黛園有難,不想他死在黛園,所以發起襲擊。


    他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知道其中真象?


    “其三,臥底的四個人,你們全弄清楚沒有?”


    “已經清出三個人。”


    “還有一個呢?”


    “不知道,奸細之間,彼此沒有連係,無法追出。”


    “你們不懷疑我?”


    “起初確有點懷疑,但最後你隻顧帶了難友逃生,並沒裏應外合,因此不再懷疑。”


    “謝謝你們信任,我羅翔光明磊落,對做奸細毫無興趣,不希望因此而壞了我的名頭。”“你的一件要求是什麽?”


    “我要帶走花花雙太歲。從此,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日後見麵,是敵是友大權操在你們手中,如何?”


    “你要那兩個……”


    “我不管他倆是如何向你們效忠的,把他們交出來,從此與你們一刀兩斷,是殺是剮那是我的事。


    這兩個混賬在跟我逃走時,百般刁難不聽指揮,誤了我的大事,最後悄然溜走,削弱我的實力,我饒不了他們。”


    “可是……”你們給不給?”江星霸氣十足沉叱。


    “我給。”郭園主大聲說“兩個雜碎又不是活寶,這兩天他們的表現糟透了,臨陣畏縮,一而再阻礙同伴的行動。不久前剛撤迴,就生火取暖,幾乎燒毀了賓館,我正要好好懲治他們呢!你等著,本園主把他們押出來交給你,希望你永遠不要再迴來。”“很難說,郭國主。”江星口風緊,不作任何承諾“在下要在京都興風作浪,很可能影響你這條龍的權益,屆時你最好小心些,不要給我抓住任何再來的藉口,那就大家和和氣氣,平安無事,河水不犯井水。”


    “哼!你再來,我必定和你拚命,你最好見好


    即收,永遠不要接近我的黛園。”


    五個人氣衝衝地往迴走,守衛不敢關閉柵門,幹脆躲入接待室,眼不見為淨。


    片刻,郭大總管帶了八個人,四個人押一個,漸來漸近。


    花花雙太歲被背捆雙手,每人由四名大漢挾持,居然昂首挺胸毫無懼色,大踏步而行,不住冷笑。


    “人完完整整交給你。”郭大總管不敢放大嗓門,在他的炯炯神目盯視下,顯得氣懾。


    “你說話要算數,黛園與你恩怨兩消,走了就不要再來,黛園不歡迎你。”


    八名大漢把花花太歲推出園門外,七手八腳閉上了園門,然後神氣地踏著整齊的步伐走了。郭大總管居然沒有勇氣,迴頭瞪一眼出口怨氣。


    花花雙太歲瞥了北燕勞秀一眼,臉上的表情複雜。


    “我有權要求決鬥。”唯我公子麵對著威風凜凜的江星,嗓門居然夠大“你如果真以為王某貪生怕死,我要糾正你的錯誤。”


    “我承認咱們丟下你,自求生路有點理虧。”狂風劍客也挺了挺胸膛說“但大限來時各自飛也是人之常情,咱們做了並沒感到歉疚。要怎麽辦,要殺要剮,你說好了。咱們的要求並不過份,衝武林同道份上,讓咱們像英雄般死去,你不能拒絕,除非你自認是懦夫。”


    “去你娘的混蛋!”江星毫無風度的破口大罵“什麽大難來時各自飛?沒知識,大老粗,濫用成語狗屁不通,你以為你是什麽?兔二爺?呸!”


    “你……”狂風劍客居然臉一紅。


    “你們要決鬥,行嗎?”“我知道你厲害,為了表示咱們不是真的懦夫,不行也得行。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咱們花花雙太歲人固然壞,但決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唯我公子厲聲叫“有種就給我一把劍,咱們雙太歲敢玩命,也能拚命。”


    “狗屎!”江星一麵替他兩人解綁,一麵嘲弄他說“遁辭知其所窮。哼!挾持勞秀姑娘向他們投降屈膝,居然敢挺胸膛不承認是懦夫,這是你對懦夫的看法?”


    “兵不厭詐,咱們雙太歲是有名的壞蛋,當然知道用手段詐術。”唯我公子毫不臉紅大聲嚷“事實上,咱們隨他們追逐你的期間,沿途不斷增加他們的麻煩,最後火焚他們的賓


    館。侮辱脅迫咱們雙太歲,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你要解釋為何泄露我的身份,挾持我做投降價碼的理由。”勞秀走近,冷冷地將劍拔出遞過“我是那麽信任你,而你……”


    “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唯我公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迴避她的目光“如果我……我不這樣做,咱們某個人目下已經躺在他們的屍坑裏了,我必須爭取活的機會。謝謝你的劍。”


    “而你現在卻


    不怕死,你知道咱們三個人聯手也對付不了自在公子。”


    “死,沒有什麽好可怕的。現在不怕,是因為已經沒有牽掛,花花雙太歲真不該有牽掛。”唯我公子喃喃地,猛地向江星揚劍逼進“周小子,欠債還錢,在黛園我欠你一條命的債,並不表示我要用命來償還,你最好不要失手在我的劍下,免得我多欠你一條命的債,來吧我等你。”


    勞秀一把抓住他握劍的手,手在顫抖。


    “牽掛是……是我嗎?”她的語音也呈現顫抖。


    “算了,勞姑娘。”唯我公了苦笑,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你根本不知道江湖險惡,不知世道艱難。當初我看到你,我不否認居心不良,後來……金牡丹和你的侍女都曾經警告過你。而你卻依然以天真無邪的純真態度,追隨咱們兩個人所不齒的大壞蛋輕生涉險,這……別說你要求咱們對付自在公子,咱們也心甘情願,就算你要咱們向閻王揮劍,咱們也會奮勇上前。我對不起你,我隻能說,我抱歉。你好好保重,迴家去吧!你這種性格在江湖走動,會吃虧的。”


    另一麵,狂風劍客借用小綠的劍,已展開搜魂魔劍的殺著,豪勇地向江星瘋狂地進擊,完全放棄防守,每一劍皆是兩敗俱傷的絕招,居然掌握了八成攻勢,逼得江星遊走。


    唯我公子掙脫了勞秀的手,一躍而上。


    “鄭兄,聯手!”唯我公子大叫“別讓他遊鬥,你乾我坤……”


    叫喊聲中,截住江星的退路,劍起處風雷驟發,狂野絕倫,奮不顧身搶攻。


    兩人一聯手,江星突然不再遊鬥,易守為攻,一聲長笑,身形一晃,便向相反的方向易位。不但擺脫了截住退路的唯我公子,熠熠刀光已從狂風劍客的劍側鍥入,寒森森的刀尖突


    然光臨狂風劍客的左頸耳根。


    狂風劍客大駭,向右扭身便倒,劍已


    收不迴來封架,不得不走險自保,砰一聲側身倒地,一滾便飛躍而起。


    他的反應神速,硬從死神掌心中逃出來了,驚出一身冷汗。


    “好了,不逗你們玩了。”江星現身在丈外,收刀入鞘“你兩個混蛋聽清了,咱們要到京城,找四海盟神龍的晦氣,大幹一場,鬧他個天翻地覆。咱們此舉,與救天下蒼生無關,隻為了快意恩仇。你兩個混蛋僅與潛龍結怨,與神龍無關,可以脫身事外。加入,咱們萬分歡迎;拒絕,趕快滾蛋,在天子腳下玩命,形同造反,需要真正的亡命之徒,前怕虎後怕狼的人,最好明哲保身,遠離京師地麵。”


    “你們?”唯我公子指指零零星星幾個人,目光最後停留在北燕勞秀身上,眉心蹙在一起了。“我不要那一點點牽掛。”勞秀幽幽地低語。


    “你是當


    真的?”唯我公子轉向江星問。


    “決無虛假。”江星鄭重地說。


    “神龍的人,已向黛園的潛龍撂下狠話,而且必定認出我唯我公子的身份,我想脫身事外已來不及了。好,我參加,鄭兄,你呢?”


    “花花雙太歲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你參加了,還少得了我一份?”狂風劍客將劍奉迴小綠手中“咱們已經死過多次了,多死一次又何妨?何況這也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幹啦!羅兄有你領頭,咱們心說誠服跟你走,咱們說話算數。”


    “好,歡迎參加。”江星興高采烈向兩人行把臂禮“咱們這就動身,先找地方策劃,謀而後動,有三分顏色才能開架坊,咱們可不是鬧著玩的,走哇!”


    西山事件在江湖轟傳,自在公子的威名直線上升,赫然登上風雲人物寶座,成了天下年青一輩翹首。


    他成了京都街頭巷尾茶餘酒後聊天好題材,名震京都,有如名震天下。


    北地第一高手金鵬嶽峰的聲譽地位,受到嚴重的挑戰。


    誰都知道,庚山嶽家依附柱國大將軍元道偉攀龍附鳳,兩個兒子的官階是飛騎尉,雲騎尉,任職禁衛,目下正替鎮國副將軍領了出京軍符,替元家辦私事。而元道偉卻是目下京都軍部的主宰,京都出了翻天覆地事故,焉能不管?嶽家子弟哪能袖手旁觀?北地第一高手武林領導人物,怎能脫得了身?


    風雨欲來,暗潮激蕩。


    從積慶坊往東麵的大街走,第四座大院便是有名的梨園大院。


    這一帶的房屋建築,全是大戶人家的大院,外表形式大同小異,裏麵卻各有春秋。


    有些大院除了亭台花榭之外,大院套小院真有百十棟房舍,堂奧深深,層居疊棟,走進


    去不見天日,複壁地窟,秘不可測。梨園大院就是這種深遂建築,裏麵的主子,是當今的梨園魁首衛賢,太子殿下麵前的紅人,帶領了一批伶人子弟,以及歌伎樂工,安頓在院內,整天鼓樂喧天。梨園大院載了歌伎樂工的大轎紛紛出院,足以占滿整條街。


    京都大多數朝臣,甚至大多數禦史老爺,都知道衛賢是海州風希王府的臂膀,傾陷忠貞大臣的主事人,但皆無可奈何。


    多年來,參閡攻擊這位伶人的本章堆積如山,不法勾當甚至叛逆的罪證也可以車載鬥量。結果是平安無事。


    但這些王公貴胄與朝臣們,誰都不知道衛賢在江湖道上的綽號千變幻狐,更不知道他


    身懷絕技。


    歌女樂工真有一兩百之多,都是跳天魔舞的絕色美女。加上男的伶人和執役人員,梨園


    大院人數足有三四百,每天進出大院門與角門的官吏、兵役、打手、護軍……真可形容為


    車水馬龍,其複雜的程度可想而知。


    沿大街向西走,便是占了兩坊地段的是店街。


    每條通向皇店街的街口,皆有禁衛的將爺們把守,進入的人必須排隊搜身,隻許帶一種物品金銀。


    梨園大院雖然不在皇店街的範圍內,但相距僅半條街,仍然派有神威營的邊軍把守,閑雜人等不許在大街上遊蕩逗留,誰敢在宏大壯偉的大院門口,鬼頭鬼腦張望,很可能把老命都送掉,那些神威營的官兵就敢公然當街殺人,屍體用馬馱出得勝門,丟人亂葬岡了事。


    所以,大白天附近絕對安全,而且往來的人,全是玉衣寶馬或者有華麗車轎的人士,絕對沒有安全的顧慮。


    像江星這種浪人莽夫,真不配在附近的街道露麵。


    但天一黑,盡管華燈似錦,皇店街城開不夜,卻是浪人莽夫們的活動時光,也是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牛鬼蛇神們,為非作歹的獵食場。


    風雨已止,大概今年不可能再有大風雪啦!即將進入雪化解凍期,冷死人的時節光臨了。


    京都的貧民多,每天都可以看到街頭巷尾凍死的屍體橫陳。


    八個人影分成四組,二更初就登上了對街的積雪瓦麵。街上光影朦朧,每家都是有不怕


    風的氣死風圓形街燈籠,一盞盞在寒風中搖擺,光影閃爍,空闃無人的街道,真像一座死城。


    每條街都設有管製柵,夜禁從二更開始,皇店街例外,除了巡夜的禁衛軍與治安人員,沒有人敢在外麵走動,所以除了從屋頂走之外,街道上無法通行。


    街道的積雪已經掃清便於行走,但這八個人寧可辛苦些利用屋頂往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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