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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看戲?”東方玉蘭顯得有點驚訝。


    “在這裏勸阻我的朋友,盡量阻止他們渡河聲援泰安山莊。”


    “我們也是。”姑娘欣然說:“你有計劃?”


    “有,我有幾個朋友,就散布在這附近。東方姑娘,歡迎你們參加。”


    “且慢。”酒狂皺了皺眉,凝聲說道:“別亂來,你用何名義阻止那些人?”


    “這有何難?”琅琊公子豪氣幹雲:“我琅琊公子也是江湖三公子之一,是有頭臉的人物,我會盡力勸阻朋友們的。鬼手龍跟黑道人物打交道。”


    “黑白合作,明修棧道?”


    “酒狂前輩,大義之下,任何手段都是合情合理的。”


    看著正義凜然的琅琊公子,酒狂沉默不語。


    寧鄉,是益洲府最東的一縣,東麵與鎮江府丹陽縣交界,東南與金壇縣接壤。


    雲宵山位於寧鄉東南五十裏。地跨四縣,延綿數千裏,是益洲地區最大的山脈,巍峨險峻。


    除了山還是山,千峰萬巒綿綿無盡,有些奇峰高入雲表,有些峭壁千尋陡落,幽邃無際。


    抬頭上望,雲封天柱,蒼鷹迴翔於日雲之下,悠悠蒼穹下一片平和安詳。俯瞰千尋麓穀,霧鎖川溪,籠罩陰森叢莽,誰也不知道這片神秘的天地裏隱藏了些什麽天地的奧秘。


    大多數地域,千百年來從沒有人進入這片神秘天地,那裏麵大部分地區也的確不適宜人類居住。


    這就是益洲府山區的風貌,除了稍有平原的各處河穀建了城鎮之外,大多數地區都是人跡罕至的窮山惡水,隻有飛禽走獸生息其間。


    人不能僅靠飛禽走獸活命,因為人畢竟是雜食的生物。而且,人不能像野獸一樣,與禽獸一樣生活,茹毛飲血與禽獸一同生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人需要追求吃與活下去之外的生活空間。因此,從聚族而居演變為共建城市。要人們重新拿起獵獸工具,迴到山林裏重新與野獸生活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事;把一


    個人趕進萬山叢中,生存的比率幾乎等於零。


    這裏是益洲西南山區,有些地方仍然是洪荒叢莽。


    沒有任何一個笨蛋會拋開花花世界,跑到這種地方來生活;在這裏活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也活不下去。


    附近城市也有獵戶,但狩獵區決不敢延伸至洪荒叢莽區,那裏麵稀奇古怪的猛獸,可不是普通獵戶對付得了的,甚至一頭小獸,也具有致命的危險性。


    但天下沒有絕不可能的事,洪荒叢莽不適宜人類生活,並不表示絕對沒有人類涉足其間,因此,才會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神話、奇事、異聞、幻想等等故事流傳於世,尤其是有關神仙、妖怪、奇禽異獸等等傳說在外麵的山區城鎮中廣為流傳。


    那裏,是死亡的神秘絕域,也是人們幻想、向往的神仙勝境,更是引起追求、探索、幻想的目標,吸引了一些冒險家的注意和好奇。


    的蹤跡。


    欲望有多種,因人而異。


    找到神仙,成仙脫離汙穢的塵世,不再在人間浮沉,也是欲望之一。獲得某種渴望的東西,比方說奇珍異寶、靈藥、財富,也是滿足欲望之


    一。


    好奇,那就範圍更大了。探險、征服、表現勇氣……不一而足。


    總之,這裏的確有人跡。


    而且數目之多,超出想像。皆是粗壯魁拔的驍勇大漢,身著輕甲,刀劍森森,煞氣凜凜,訓練有素的散開成若幹小隊,沿山脊向山峰另一側特定的目標地前行,動作伶俐矯健,悄無聲息。


    益洲府雖然瀕臨洞庭湖,但境內可用於耕耘的土地實在是太少。老百姓除了打漁打獵采藥以外,隻能紛紛去尋找些能養家糊口的體力活,日子過得極其艱難。


    任勞任怨的百姓們總把未來希望寄托於天上的神明菩薩。窮鄉僻壤之地,信仰反而堅誠,每逢過年過節或是特定的日子,都會節衣縮食,給寺廟獻上供奉。


    定安寺深處雲宵山脈西南一側的峽穀上,傳說中主持圓明大師德高望重,佛法無邊,在四裏八鄉頗有好評。定安寺今天也有異於往昔,後麵的禪房居然可看到燈火,香積廚也有火光,可知必定有和尚在弄食物。


    和尚們按清規,午後是不可以進食的,隻能喝清水。香積廚照例不生火,絕不可以煮食物。午後偷吃的食物,稱為鬼食。


    靜室點起兩具燭台,光度似嫌不足。四位紅光滿麵,雄壯結實,年約半百的和尚,居然拿美酒待客,而且肉香撲鼻。


    哪像是苦修的和尚?簡直就是四個臉團團富家翁,隻要留起頭發脫掉僧


    袍,就神似富翁大爺級的人物了。


    客人有三個,卻有兩個是美如狐仙的妙齡女郎,甚至穿了秋袍長裙,宛若大家閨秀。


    寺廟中窩藏有女人,實在不像話。


    那位男客年約二十許,魁梧健壯,劍眉虎目,英氣勃勃人才一表,可惜臉色有點蒼白。


    如果臉色可以估計健康狀態,這位年輕男客顯然不符,臉色有病容,身材卻明顯地可以看出非常的健碩。


    臉色有點蒼白,並不是缺點,反而顯得氣質清秀,英氣中透露出斯文味。


    坐在上首主位的那位大和尚,臉上有不悅的神情流露,已有了三分酒意,


    臉色更紅潤了。


    “少莊主,上次你父親把我拖下水,在仙桃縣對付自在公子那個魔鬼,結果……嘿嘿,你們倆父子都是失敗者。明天你們必須走,你們在我這裏逗留得太久了,你遊龍公子太招眼了。”大和尚吞下口中的大塊肉,盯著遊龍公子下逐客令。


    “事情略有滯礙,就找替罪羊,這算公平嗎?”遊龍公子顯得激動憤慨:“,向家款項出了事就怪我,怪我惹來了災禍。哼!如果我不殺,錢從那裏來?魏安,魔佛和雙頭蛟他們誰肯乖乖聽我講道理?為了屯積兵器、盔甲、弓箭馬匹、旗號,還有可供三萬人馬半月的糧秣,那一樣不要錢?我費盡心思,足足籌措了十八萬兩銀子,這些銀子是天掉下來的不成?從魏家和魔佛身上,我一共獲得了十三萬兩銀子,不殺光他們,他們肯甘心傾家蕩產嗎?要立不世事功,婦人之仁成得什事。等到起兵之日,同樣會死千千萬萬的人。當初貴天王起兵惠安府,大掠四縣市,所殺的富戶不下一千八百家,這才有金銀招兵買馬,惠安城內外包括鍾祥附近四市十二鄉。那些鄉愚小戶人家,能奉獻多少香儀?有些貧戶還得靠我們另行捐款濟助呢,我這樣做,事先也曾獲得軍師方麵默許的,可出了一點紕漏,就翻臉無情……”


    “所以你就另起爐灶,蔣施主,你做了三天說客,也浪費了三天工夫,應


    該知難而退了。”坐在上首主位的那位大和尚,臉上有不悅的神情流露,已有了三分酒意,臉色更紅了:“就算你說破了嘴唇,也打動不了我的心.省些勁吧!你們最好明天就離開。”


    “圓明大師,你不要固執好不好?”遊龍公子笑容可掬,絲毫不介意逐客令:


    “你不鬆口,我如何向徐老先生交待?他誠意請你前往共享富貴,我也誇海口可以促駕成行……”


    “那是你和他的問題,不是我的。”大和尚圓明大師,是定安寺的住持,說話具有主人的權威:“他鬼爪喪門爬上了高枝,攀上了皇親國戚,你遊龍公子也由他帶攜攀龍附風,你們都是登上龍門的新貴,命好運氣好日子過得好。我一個和尚,就算坐上了海洲王府的王座,對我一個和尚又有何好處?老實說,王座還真不如我非非僧現在的蓮座快活逍遙呢!別說了,我是不會上當的。”


    “上當?大師未免說得太過份了吧?咱們誠心誠意請你有福共享,你卻故意曲解咱們的心意,愈說愈難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遊龍公子仍然笑容滿麵,說的話似乎沒有多少秀士成份,江湖味卻重:“大家都是好朋友,有福同享難道也錯了?”


    “狗屁的有福同享,上次的賬還沒跟你父親算呢,嗬嗬!”圓明和尚怪笑,怪眼在兩位美麗的女客身上瞟來瞟去:“我非非僧在這窮山惡水裏,快快活活躲了幾年,每年外出兩三次,予取予求歡樂無限,你居然要我丟棄享受,為了區區幾千兩銀子,聽任別人驅策賣命,你是不是昏了頭?”


    “這次沒有人要你接受驅策賣命,僅要求你跟在身邊防範意外。”遊龍公子不死心,繼續說服:“一入王府身價百倍,名利雙收同樣可以予取予求。圓明大師,你必須了解自己的處境,明白為何要躲在窮山惡水中,隻能暗中外出,過見不得天日的日子。這十幾年來,要捉你剝皮抽筋的黑白兩道高手名宿,數量愈來愈多,早晚會有人掘出你的根底,瀕臨定安寺。如果你進了王府,局麵將完全改觀,你那些仇家苦主,天膽也不敢前往海州自尋死路,想通了沒有?”


    “哈哈!你不要危言聳聽,這一套唬不了佛爺我。”圓明和尚大笑:“我那些仇家不成氣候,根本威協不了我。我躲在這裏並非為了避仇,而是可以毫無顧忌,享受我所獲得的成果,沒有人幹擾我的享樂。不要說了,我不會放棄無邊的享受,去替別人做打手保鏢。”


    “大師!”


    “識相些好不好?別說了。”圓明和尚勝上重新湧現不悅的神情:“你在白費工夫。”


    “蔣兄,你就把真正的原因告訴他吧!”那位左頰有一顆、美人痣的漂亮女人說:“不必為了有我姐妹在場而感到不便出口。”


    “他娘的!”圓明和尚有點冒火了:“你這混蛋和你父親一樣陰險,瞞了真正的原因?原因是什麽?”


    “好吧!我說。”遊龍公子淡淡一笑,臉上表情暖昧:“風希王從徐老先生處,知道你的丹藥有功參造化的功能,所以希望依……”


    “原來如此。”圓明大師怒意消失了:“我非非僧的愛好是酒色財氣.在色字方麵的藥物是超一流的,藥引出於雲嵐山巔的雪蓮和烏斯藏紅花,真正的人間絕品。而你那位主子風希王號稱神爐真人。嘖嘖嘖嘖……可憐,所煉製的藥……老天爺!想起來就惡心,那玩意居然有人敢吃,我算是心服口服。他那位堂叔魯王爺,在各地征選五百童男童女,收集尿液煉秋石服用,已經教人嘔吐了,還好被人刺殺了,不然遲早死在自己的丹藥上。而竟然更為惡心下流,竟然……”


    “不許說!”遊龍公子臉紅耳赤沉喝。


    “嘻嘻!連我們都不介意,你又何必不好意思?”漂亮女郎笑嘻嘻地接口:


    “讓和尚說,這才能表示和尚的藥不同凡響呀!同時也等於神爐真人誌在和尚的藥,和尚如果不應承,可能會有何種結果?語氣中暗含的威脅,是用不著猜的。


    “貧僧不想說了。”非非僧圓明冷冷地說:“我的藥已所剩不多,要留作己


    用。”


    “和尚,你還不明白嗎?”遊龍公子也冷笑:“徐老先生綽號稱鬼爪喪門,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是你的好友知交,為人險毒冷血。他在王爺麵前推薦你,你如果堅持不應承,他臉上掛不住,說不定會派三兩百名高手護衛前來強行促駕,屆時你去不去?你這座定安寺能保全嗎?別蠢了,和尚,不要給臉不要臉,屆時大家臉上難看,何苦來哉?”


    “你威脅我嗎?”非非僧圓明厲聲沉喝。


    “我怎敢?畢竟我是新人,是在徐老先生手下辦事的人,奉命辦理他交辦的任務,算起來你是前輩。”遊龍公子也劍眉一挑,說的話有骨有刺:“如果在下是不相幹的人.這不敢兩字不會出於我口。”


    “算了,算了,蔣兄。”女郎含笑打圓場,其實是以退為進:“用不著傷了和氣。


    反正我們奉命前來請和尚出山,意思已經表明,事成與否,我們無權強行決定,隻須據實迴報,我們不負成敗的責任。我們明天就動身返報,徐老先生不會怪我們的。”


    “海涯神女,你不要牙尖嘴利賣弄小聰明。”非非僧怪眼一翻:“我這裏隨時都可以丟的,大不了佛爺到南夷那邊另辟桃源,或者幹脆深入雲嵐山,小小一個海州小藩王豈奈我何。如果真把佛爺惹火了,佛爺會到鈞州向那個什麽神爐真人討公道,哼!”


    “和尚,何不現在就去?”海涯神女


    媚笑;“王爺必定倒履相迎。”


    “你以為佛爺不敢去?”


    “王府的護衛……”


    “不要說護衛,連侍衛也唬不了佛爺這種人。惱得佛爺火起,幹脆大鬧一


    場。十五年前,天問劍在海州附近,就曾經把風希王的侍衛們,殺得落花流水。佛爺的能耐,絕對不比天問劍差,哼!”


    皇帝的禁軍稱侍衛,各地藩王的保鏢稱護衛,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


    非非僧圓明和尚的愛好是酒色財氣,他對美色的欣賞格調頗高,所煉製的丹藥,號稱江湖第一,確也是房中藥裏的聖品。


    風希王神爐真人所煉的丹藥,雖然也


    頗有名氣,但煉的材料汙穢肮髒,知道內情的人根本不敢領教,好處是材料不虞匱乏。


    而圓明和尚的丹藥,雪蓮來自東邊胡羌族占據的雲嵐山脈之巔,烏斯藏紅花來自極北高原烏斯藏。


    烏斯藏也產雪蓮,但品質比不上雲嵐山所產。


    神爐真人派人找圓明和尚,正所謂物以類聚。所派的代表,是最近聲名鵲起的遊龍公子,與號稱一代妖姬的海涯神女。另一位美女亦是江湖名女人,黑牡丹,那一身黑衣裙,卻像一位俏寡婦。


    這是說,非非僧圓明和尚假使不識相,將以武力做後盾,根本不需千裏迢迢,另派護衛來大動幹戈。


    有兩位妖豔的漂亮名女人同來,也有以色相誘的用意,表示王府有的是天姿國色美人,可以同好同樂。


    “我知道大師的金剛禪功,已修至十成火候。”遊龍公子皮笑肉不笑,明捧暗損:“手中的無敵戒刀,可一刀砍斷大雄寶殿的巨柱。天問劍夫婦當年大鬧海洲潯陽,把縱橫江湖多年的十二星宿斬了個精光。那時,我還是八歲的少年,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蓋世霸王,也不知道他的劍到底如何厲害。大師的戒刀,比那把傳說中的天問劍,重量超出一至兩倍,那家夥哪能比?大師如果真要到海州去鬧,在下真得小心提防呢!好吧!在下明天就返迴海州複命,徐老先生即使責怪我無能,我也認了。你是他的老朋友,本想在接到他的手書之後,便會爽快地答應的,用不著我催促。以我遊龍公子的聲望地位,也不配催促大師應允。來,敬大師一杯,明天,就不再打擾大師的享樂了。”


    酒杯一舉,不等非非僧有所表示,


    一口便幹了杯中酒,一照杯大刺刺地抓過酒壺自行斟酒。


    “請代貧僧向老朋友徐施主致意,謝謝他提攜的好意。”非非僧誠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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