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裏的動靜那麽大,小吃街的原住民早就收到消息,此刻聚在一起聊天。


    甜品店的店主搖著羽扇,慢悠悠說:“這屆新生的速度比上一屆更快,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了。”


    燒烤攤的老板嗤笑,語氣不屑:“本來就留不了多久,一座墳塚,何必來那麽多生人?”


    “熱鬧幾天也好,守墓孤寂,天天對著你們早就看膩了。”


    有坐在酒館裏的老人搖了搖頭,卷起桌上的煙葉,邊抽邊歎。


    以前的阿瓦洛拉可不是這樣的,城市有種活著的肆意氛圍,伊斯學院是當時王都裏首屈一指的綜合學院。


    神學院的修者歌頌自己信仰的神明,元素法師互相探討奧秘,工匠的大錘在鍛造台上敲出火光……


    直到前線的戰士再也無力抵抗汙染入侵,王國的版圖一處接著一處陷入黑暗,阿瓦洛拉已經是風中殘燭。


    “沒人知道貴族和教會在想什麽,我們這些學院舊人,注定成為這裏的陪葬品。”


    ……


    薑理等人從宿舍區外麵迴來,沒參與的玩家四處打聽。


    【長白:我靠,你們這群人半夜偷偷集合,也不和我們說一聲?】


    【東南南:消息捂得這麽嚴實,公屏上麵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來。】


    【黃昏:吃獨食可不是好習慣啊,咱們這個副本明明是人多力量大,怎麽能藏著掖著?】


    【不知歲年:上麵的別搞笑了,線索在分院教學樓裏,大白天誰都能看到,你們自己沒意識,怪誰啊?】


    【不知歲年:進副本沒有明確的任務,開局哪個不是自己摸著石頭過河,又不是你爹媽,非得拉你一把?】


    【邁克:好啦,昨天隻是試試水,畢竟大家也不確定。】


    【天天歐:宿舍區外麵全是詭異,我們有備而來,前往教學樓都減員了不少。】


    麵對玩家的指責,有昨夜出去冒險的人不滿反駁,還感覺自己辛辛苦苦摸索的攻略被抄作業了。


    公屏裏吵作一團,玩家的罵戰持續了半個小時。


    薑理感覺有些人就是閑得慌,她拿出晚上挖的土壤和兩支萎靡的玫瑰花端詳。


    泥土沒有減少,裏麵還有幾根殘破的大腿骨,被薑理戴著手套挑出來。


    從解刨技能書上麵學到的知識,能判斷出這是成年男性的骨頭。


    關節的磨損程度可見是年輕人,大概二三十歲。


    倒是很符合學院裏高年級學生的年齡。


    想到被當眾殺死後迅速腐化的屍體,還有夜晚的火把映照下的荒蕪,伊斯學院有三種形態。


    白天的校園,夜晚的詭化,以及最深層的真實世界。


    薑理迴憶著晚上看到了幾抹山影,還有煉金塔的方向,再和校園內的其他建築互為印證。


    手繪的簡陋地圖被她添上幾筆,薑理打算現在循著方向去看一看。


    經過昨夜,校園裏行走的高年級學生對玩家的敵意愈發明顯。


    隻不過礙於校規,以及白天不是他們的主場,才沒有行動。


    麵對玩家的對話,他們還硬要裝出友善的樣子,笑容別提有多僵硬了。


    薑理從高年級學生旁邊走過,能明顯感覺有目光黏在自己後背,帶著令人發寒的惡意。


    來到本該有一片古塔的地點,在明亮的天光下,薑理隻看見草坪空地,不遠處就是學院的高牆。


    她蹲下來伸手觸摸,柔軟的草莖、幹淨的泥土,和宿舍區的花圃極盡相似。


    也是假的。


    至於院牆,早有玩家驗證無法翻過。


    而此時,跟在薑理身後閑聊的幾名高年級學生暗自盯著她的動作,裏麵還有一位戴著袖章。


    隻等她違反校規翻牆,就上去抓個現行。


    “有規定禁止學生在校園散步嗎?”


    薑理微笑,看著那幾名高年級學生,直到對方避開目光。


    下午。


    甜品店裏,熊貓公會的玩家開始忙碌。


    店主窈窕的身影從外麵走來,一直注意著門口的薑理放下餐盤,快步跟在她身後。


    木質的樓梯台階曲折向上,腳步聲仿佛敲擊在心頭。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三樓進入不對客人開放的區域。


    房門打開,露出裏麵高到天花板的書架和壁爐,靡靡香氣撲麵而來。


    店主和薑理分別坐在茶幾兩側,道:“你不好好在一樓工作,跟上來做什麽?”


    薑理抬頭:“您曾經說過,如果有需要,可以向您尋求幫助。”


    聽到這話,店主打量她一眼。


    “昨天晚上的校園吵吵嚷嚷,你們鬧出來的動靜真不小,可不見得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並非是為了考核求助。”


    薑理歎了口氣,從空間道具裏取出一盒暗能量結晶,打開蓋子,緩緩推到桌麵中間。


    結晶折射出暗光,平添幾分誘惑。


    店主臉色微變,終於坐直身體,將手上的羽扇放下。


    “新生,這種危險的東西可不是能隨便拿出來玩的,尤其是對你們來說。”


    在學院的時間久了,她見過許多屆學生,也接觸過同樣的東西。


    總有玩家把主意打到原住民身上,賄賂詭異和小吃街的店主是常有的事。


    所求無非是活命,又或者考核線索。


    詭異喜歡暗能量結晶,是因為裏麵蘊含的物質,對他們而言是大補之物,能促進實力的提升。


    當然,也會進一步向瘋狂滑落,遲早會變成失去理智的扭曲怪物。


    但很少有詭異會在意這種缺陷。


    畢竟,他們從受到汙染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和瘋狂為伴。


    和普通的詭異不同,小吃街的十幾位店主保持著清醒,將自己定位成學院的守墓人。


    他們擁有信念,借此壓下了內心的殺戮欲望,對暗能量結晶之類的物品更忌憚幾分。


    店主把盒子收進書櫃,重新坐在桌前。


    “幫助新生,本來就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不過規則所限,我們能提供的力量也不多。”


    “達芙妮,以你的表現,應該已經在昨夜拿到了屬於自己的考核內容。”


    “現在想要得到什麽?”


    書房裏安靜了片刻。


    薑理在思考問題的關鍵,和自己契合的物品,必須要去後山才能知道,現在問出來沒有任何必要。


    她緩緩說:“我想知道學院曾經的曆史,也就是兩重虛實幻境之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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