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的別院是一座四進四出的宅子,周遭皆是富貴人家,清淨,規矩極好。


    隻是今日來這兒的陣仗著實有些大,不僅是平南王府的忠信公公親自帶著護衛下人而來,甚至那唯一一輛馬車後,還跟著眾多的錦衣衛。


    雖身著常服,但周遭的下人皆有眼色,怎會不識錦衣衛之人。


    更何況,他們的首領,那位指揮使也在。


    得到消息的各府之人皆偷摸站在府門角落觀望,隻見那馬車停下後,王府的公公剛想上前,便被那指揮使奪了先。


    丫鬟為雪蓮掀開車簾,她一出俯身而出,便瞧見了朝她伸出手的男人,瞧著他那雙滿是她的雙眼,雪蓮將手放了上去。


    與她的溫軟無骨不同,男人的手帶著顯而易見的薄繭,可當他握住她時,卻不僅沒有絲毫的不舒服,反而安全感十足,炙熱如火。


    全程,他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正抬著提親禮的嶽舟瞧著兩人這般的模樣,眸光有些黯然,但他也知道,以雪蓮如今身份,即便不是指揮使,也不可能是他。


    未來平南王妃的妹妹,他根本高攀不上。


    雖心中依舊有些苦澀,但最後也隻能釋然。


    “走,幫指揮使把提親禮抬進去。”他喊著其他兄弟們,抬著身後一抬抬的木箱進了府。


    牽著雪蓮的殷冥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跡收迴了視線。


    嶽舟不知道,這是殷冥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沒有珍惜,依舊不死心,那麽,錦衣衛也不適合他了。


    “我送你進去。”殷冥捏了捏身側人的小手,雪蓮瞧了他眼,點了點頭,任他帶著她進了別院。


    此時,正值盛夏,院內風景極好。


    可惜雪蓮並不喜歡夏日,而殷冥也知她的身體,一進宅子便看了眼正跟在身後的忠信。


    忠信自然知什麽意思,上前引路,“殷大人,雪蓮姑娘,這邊請。”


    邵盡淵因為先前一事理虧,現在急於討好芍藥,無論是為雪蓮安排極好的別院,還是提前吩咐下人將一盆又一盆的冰塊運去別院,他都做的很殷勤。


    就怕雪蓮身子萬一有哪裏不舒服,芍藥就會想起他隱瞞她試探一事,對他心有隔閡。


    因為,他一直都知,她傾心他,卻又不夠傾心他。


    雪蓮隨殷冥跟著忠信進了正門,剛入眼,前方便是一棵茂盛的花樹,便是此時正陽當空,也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中帶來幾分涼意。


    走過一道長長的遊廊,繞過精致的亭台,一座清雅出塵的院子出現在她麵前。


    “見過雪蓮姑娘。”


    院內,提前過來安置的丫鬟們皆福身行禮,態度恭敬,低眉垂眼,看的出皆是王府訓練有素的下人。


    “姑娘,這些皆是王府的家生子,你有何事都可吩咐。”


    “多謝。”雪蓮點了點頭。


    “這是奴才該做的。”忠信推開屋子,霎時間一股涼意撲麵而來,“姑娘,請。”


    屋內各處早已擺滿了冰盆,冒著絲絲白霧,瞧一眼便覺得身上涼了幾分。


    屋內擺件也精致,皆是姑娘家喜歡的,一個個價值皆不菲,就連桌中的瓶內也插著鮮嫩的花枝,鮮豔的花瓣預示著它之前還存在於枝頭。


    “喜歡?”殷冥上前。


    “不覺得它很美嗎?”雪蓮抬起手,指尖輕撫著緋豔的花瓣,殷冥側頭睨了眼,見那花瓣確實格外鮮豔,不知想到了什麽,漆黑的眸子暗了暗,意味不明,“確實很美。”


    就如他在南疆密室初見她時,那種格外驚心動魄的美。


    密室,花瓣,美人,一切的一切都形成了一幅最糜豔的美景,令他隻一眼幾乎就刻進了眼底,經久不忘。


    殷冥視線落在了身側美人之上,忽然不想等那麽久了,“雪蓮,待王爺成婚後,我們…”


    “殷大人。”


    一直規矩恭敬候在一旁的忠信忽然開口打斷了他,雖態度謙卑,但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令殷冥臉色驟然冷了些。


    “王爺說了,雪蓮姑娘雖答應了殷大人的提親,但到底委屈了,畢竟哪家的姑娘,提親是在客棧裏的?”


    忠信並沒有用當時平南王那種冷諷的語氣,而是較為平緩的聲調,隻是殷冥又怎麽會猜不出平南王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是怎樣一種戲謔玩味的語氣。


    毀了他提親的好日子還不夠?竟還想拖延他和雪蓮成婚之日!


    “那,王爺究竟想如何?”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出了這句話。


    畢竟,再怎麽說,他那位未來妻姐也即將成為平南王的王妃,而平南王也就即將成為雪蓮的姐夫。


    他自然是有資格作為娘家親眷提出要求。


    所以,殷冥即便心中不爽,也隻能強忍著,雪蓮瞧了他眼,眼中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忠信垂著頭,“迴殷大人,王爺說既然提親一事已定,他和芍藥姑娘自然不會拆散一對好姻緣,可接下來的納吉,納征,則選良辰吉日,皆請殷大人辦得熱熱鬧鬧,轟轟烈烈。”


    “畢竟,芍藥姑娘就雪蓮姑娘這麽一個妹妹,還遭了大罪,失散這麽久,所以,往後餘生,皆再不能委屈了雪蓮姑娘。”


    說著,忠信頓了頓,又道,“王爺說,請殷大人,一步一步來,不著急。”


    一步一步來,不著急?


    殷冥心中冷笑一聲。


    他敢信,他心裏的一步一步來,和平南王口中的一步一步來,根本不是一迴事。


    可,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


    “自然,本官必不會委屈雪蓮。”殷冥看了眼身側人,眸色不由軟了些。


    他委屈誰,也不會委屈她。


    似乎是心有所感,身側人抬起頭,看向了他,殷冥看了眼忠信,他立刻退了出去,守在了屋簷外。


    邵盡淵是想找他不痛快,但可不是想惹急他。


    畢竟,再怎麽說,兩人不久後也將成為連襟,就算不給殷冥麵子,也得給他那個未來妻妹的麵子。


    “怎麽了?”見他把王府的公公支出去,雪蓮坐在桌邊不解問著,殷冥看了她一眼,坐下,握住了她的手,“雪蓮,我不想騙你,我想早些和你成婚,可以嗎?”


    雪蓮微愣了愣。


    見她這般,以為她不願意,認為他輕視她,殷冥連忙又道,“你放心,婚嫁之禮,每一步我都會走,必然不會讓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之所以會這麽急,一是擔心平南王從中作梗,畢竟,作為一個男子,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被相看兩相厭的人見到低頭卑微一幕,肯定心中不爽。


    二則是因為他真的急。


    他急需要一道枷鎖,將雪蓮與他牢牢捆在一起,終生不可離。


    殷冥心中很清楚,雪蓮雖然答應了他的提親,但她卻始終不夠心悅他。


    兩人的感情並不平等。


    雪蓮可以看的清他眼底的期盼,她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沉默了半晌。


    須臾,她說,“成婚可以,但,我希望,可以隨時去見姐姐。”


    殷冥心中劃過一絲怪異,可他到底沒有想太多,隻沉浸在她同意的驚喜中。


    連眼尾眉梢都沾染了笑意,他說,“自然,成婚後,你便是府內的我的夫人,你想去哪,都可以。”


    若是他無空,便會派府內的下人跟著。


    雪蓮靜靜看了他幾息,唇角漸漸翹起一抹弧度,她說,“好。”


    那一日,殷冥是心滿意足離開的。


    便是別院周遭偷懶之人也可得見,那位指揮使眉眼間的意氣風發。


    而那一日不久,幾乎整個上京的世家大族皆知,晨日鳳鳴客棧內被錦衣衛指揮使提親的女子,乃是那位從入上京,就從未露過麵的未來王妃妹妹。


    而且還是唯一的親妹妹。


    不過因為南疆一事,較為隱秘,所以眾人得到的消息皆是那姐妹倆似是出身農家,生了一副絕世容貌,招惹了不懷好意的惡霸,半年多前偷偷離家,卻意外失散。


    一個流落到西北,遇到平南王。


    一個卻在不久前來到上京城郊,被被錦衣衛指揮使所救,甚至那位指揮使還對那位未來王妃的妹妹一見傾心。


    而平南王府的人因無意間見過那姑娘一麵,發現她和府內的未來王妃娘娘有幾分相似,再加上王妃曾私下裏與王爺說過有個失散的妹妹,便心生懷疑,告知了王爺。


    這才讓,這失散已久的姐妹倆相遇。


    當然,這隻是說給外界聽的,平息流言蜚語,但隻要是有些腦子的,特別是官員府邸之人,自然不會信這般湊巧的事。


    不過,既然當今都沒有說什麽,那,那些聰明之人自然也不會多嘴。


    即便知道裏麵有貓膩,但上頭的人既然都讓他們閉嘴了,還找了一個好聽的理由,那自然沒有人敢頂頭作對了。


    不過,不管其他的是真,還是假。


    平南王和那位正三品的指揮使,卻確確實實的落入了那兩姐妹的溫柔鄉裏,深深的掙脫不出來。


    因為,平南王不僅為那位女子求到了賜婚,當今還真的同意了,認下了這位弟媳。


    而那位指揮使更是不得了,本不是什麽興師動眾的性子,可為了那位姐兩中的妹妹,竟然在短短半月內,不僅完成了納吉,納征,還則定了良辰吉日。


    當然,有了親眷的雪蓮,這些事自然是由唯一能出麵的平南王同意的。


    而邵盡淵之所以能同意,也是被這個不要臉的人給逼的。


    因為,他每一個流程,都吹鑼打鼓,熱鬧喧烈至極,恨不得令眾人以為他今日成婚。


    這般影響之下,再加上芍藥想幫著雪蓮盡快調養身體的原因,邵盡淵隻能放棄折騰殷冥的心思,咬牙同意了。


    最終,殷冥和雪蓮的好日子,定在了九月初。


    也就是邵盡淵和芍藥成婚一月後。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八月來的很快,眨眼間,便到了成婚前一日。


    皇宮裏的嬤嬤,宮女,侍衛,以及王府眾多的丫鬟丫鬟小廝隨從親自跟著忠良忠順,將他們這位未來的王妃送來了別院。


    平南王沒有親自來,因為若按民間習俗,成婚前一日相見,必然不好。


    雖然邵盡淵並不信這些,但他到底希望討個好兆頭,不想自己和芍藥之間未來有任不好的可能。


    那一夜,別院張燈結彩,紅綢高掛,晚風襲來,枝頭上的布帶如同一朵朵最豔麗的花,美不勝收。


    黎明初白,出了家門的百姓便發現,主城街頭竟然全部被鋪了一條長長的紅布,鮮豔異常,繞了上京整整一圈。


    而兩旁更是有朝廷守衛守著,十步一人。


    這一日,邵盡淵親自給了芍藥十裏紅妝。


    整個上京熱鬧非凡,上京大半官員,權貴皆攜著家眷去了平南王府,而端陽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觀禮之時,是雪蓮三人離的最近的一次,也是芍藥和鈴蘭明知對方互相存在,卻隻能這麽遙遙一見的無奈。


    可不管如何,她們終歸是相見了。


    觀禮結束後,芍藥被帶迴了正院的屋子,而雪蓮和一些郡王府,侯府的年輕夫人們也皆過去陪著她。


    畢竟,若不是芍藥明麵上隻有雪蓮一個妹妹,也輪不到她們。


    自然,鈴蘭的身份也足夠,也跟了過去。


    “若是不適應,待會便出來,我在外間等你。”知道自己的小夫人並不是很喜歡和生人待在一起,宋庭嶼不由低聲囑咐了兩句,生怕她哪裏不舒服,受了委屈。


    “知道啦。”鈴蘭眉眼盈盈,淺笑言兮。


    離的不遠的雪蓮瞧著兩人,一時竟有些分不清鈴蘭究竟是不是動了真心?


    可當鈴蘭迴頭瞧著她時,她想,她好像又明白了。


    殷冥今日也來了,本就全程目光皆在雪蓮身上,幾乎她一恍神,他便發現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看見了端陽侯世子與他那成婚不久的夫人。


    隻是雪蓮並沒有瞧多久,隻是多瞧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殷冥也就並沒有在意,剛準備移開目光,那端陽侯世子卻仿佛察覺到什麽,朝這邊看了一眼。


    見是他,他淡淡頷首。


    兩人自然相識,隻是交情並不深。


    殷冥點頭示意,目光落在了雪蓮身上。


    此時的兩人,誰都不會想到,幾年後,他們會和其他幾人聯手,隻為抓迴自己的珍寶。


    而究竟發生了什麽?


    也隻有幾年後的他們最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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