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很不對。


    這不是她昨天見鈴蘭的那份波動,還有其她人,還有其她姐妹。


    之前那份濃鬱的靈體波動,似乎也有了解釋。


    雪蓮瞳孔縮了縮,再次不著痕跡的瞧了眼王府內的下人,從忠信到忠良,再到王府內的侍衛丫鬟,一一掃過。


    越看,她越心驚。


    是了,是她大意了。


    以為忠信周身隻有沾染的龍氣,沒想到那層龍氣卻將那層淡淡的花靈氣息所掩蓋。


    這次,這麽多人,那層濃鬱的花靈氣息再也無法遮掩。


    “家雀難逃,紅顏易逝…”


    忽然,一陣陣悅耳中帶著悲腔的戲曲聲從遠處傳來,雪蓮隨聲瞧去,卻發現那方向似是後院。


    能在王府這裏聽戲,甚至還請來戲班子,恐怕就是那位未來的王妃娘娘了。


    可是……


    “是不是熱了?”


    王府占地廣闊,從入門到王府書房又有一段路程,再加上今兒天氣極好,灼陽高高掛起,殷冥便不由的有些擔心。


    時不時低頭瞧上一眼,見她忽然不知為何有些恍神,連忙攬緊了她,低聲問著。


    雪蓮搖了搖頭,“無事。”


    陽光確實讓她不舒服,但還不至於這段路都受不了。


    隻是……


    雪蓮又不著痕跡瞧了眼後院的方向。


    她能感知到,她就在那裏。


    見雪蓮雖說無事,但臉色卻有些微微的蒼白,殷冥眉間擰了擰,正當他想不管不顧的將她打橫抱起來時,王府書房終於到了。


    王府書房很大,充裕著濃濃的墨香,高大的書架,翡翠屏風,一切都盡顯奢華。


    唯獨不同的是,案桌不遠處的牆壁,掛了一把劍,隻瞧一眼,便可知其煞氣。


    而平南王正坐在案桌後。


    一襲玄衣蟒袍,氣勢十足。


    他望著行禮的兩人,視線從殷冥身上劃過,落在雪蓮麵上時,他鳳目微頓了頓,帶著股狐疑審視的意味。


    “你就是雪蓮?”


    “是。”


    女子半垂著眸,容貌確實好,可他也沒看出來哪裏和那個妖女像啊?


    見平南王視線一直盯著雪蓮,殷冥抿緊了唇,“王爺,不知您今日喚雪蓮所為何事?”


    其實,他這般已經算是以下犯上了。


    但了解殷冥的,都知這位指揮使脾氣向來不好,整個上京,除了當今,他幾乎誰的麵子都不給。


    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毫不留情。


    邵盡淵迴京後也隱隱了解過幾分,更何況,當初他在還沒去西北前,也在皇兄身邊見過此人,自然知這人是什麽狗脾氣。


    他倒也不在意,畢竟,帝王鷹爪,要的就是這種脾性的人,八麵玲瓏之人,顯然不適合。


    更何況……


    邵盡淵看了眼即便在與他說話,視線也總是落在那女子身上的殷冥,眼中劃過一絲了然。


    “沒什麽,本王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所以特意請雪蓮姑娘來問問,解解心中的疑惑。”


    說著,邵盡淵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身後,修長的指節輕扣著案桌,清脆而又沉悶,雪蓮垂著眸,一眼也不多看,瞧著極安分,一點都沒有那妖女狐媚妖嬈的勾人模樣。


    不過,想起當初在西北那妖女對他做的事,邵盡淵唇角就忍不住露出一分笑意。


    霎時間,他體內青黑之氣飛湧而出,如一團深淵般極速向書房外湧入,而方向正是後院。


    衣袖下的手緊緊攥起,雪蓮纖細濃密的睫毛輕斂,平南王體內的禁製她太熟悉了,那是屬於芍藥的,是芍藥…


    若說先前單憑靈體波動,她無法確定是誰,那如今……


    雪蓮眸光微斂,不敢露出絲毫的破綻。


    因為她很清楚,現在屋內根本不止他們三人,而平南王想見她,問她一些事,也很有可能背後之人想試探她。


    雪蓮不著痕跡瞧了眼平南王身後的木架,層層疊疊的書擺在架子上,根本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如果不是那裏正不斷湧出龍氣的話,雪蓮還真就信了。


    而這一刻,


    她好像也猜到了當日跟著她去白雲寺,最後又悄然離開的那人究竟是誰的人了。


    可她確定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那帝王又究竟在懷疑什麽呢?


    “聽聞雪蓮姑娘,是殷大人在南疆救迴來的?”


    南疆一事,平南王能知道,必然也是帝王相告,殷冥並不意外,在雪蓮瞧著他時,點頭示意,雪蓮迴了聲是。


    兩人間的動作並不遮掩,彼此相互信任,可邵盡淵卻隱隱覺得,殷冥好似在故意宣示主權。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對視一眼,隨後皆略帶嫌棄的移開目光。


    邵盡淵看向了雪蓮,又問,“那雪蓮姑娘還有親眷嗎?”


    這話一出,殷冥驀然看向了他,邵盡淵也不怵,就這麽漫不經心的與他對視。


    與高坐那人同出一轍的眼睛,令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我…不知道。”


    正在這時,一道略顯遲疑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見兩人目光皆投了過來,雪蓮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可邵盡淵和殷冥是什麽人,皆看出了她麵上劃過的悲戚。


    殷冥皺了皺眉,顧不得邵盡淵在,便握住了她的手,剛碰,他便發現她的手很冰。


    還說不怕?


    殷冥握緊了她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屬於男人溫熱的氣息瞬間襲來,雪蓮抬起眸,便撞進了男人那雙漆黑卻難掩關切的雙眼。


    “不知道?”


    邵盡淵皺眉,狹長的眸子盯著她,銳利了一分,“雪蓮姑娘說這話,實在讓本王有些無法苟同,難道家中親眷,你還能不知嗎?”


    “王爺。”他這話實在有些咄咄逼人。


    “殷大人,本王在問雪蓮姑娘,你最好不要插手。”


    皆是聰明人,怎會不知他在警告他,可殷冥孑然一身,如今唯一所在乎的唯有雪蓮,他怎能不護她。


    他向前半步,擋在了雪蓮麵前,雙手拱拳冷冽道,“王爺,雪蓮是微臣傾心之女子,也是微臣今日提親之女子,若按長遠來說,雪蓮不久將是微臣的夫人,所以,若王爺有任何的疑惑,微臣皆可以幫您解答。”


    “殷冥,你得寸進尺了。”


    “微臣不敢。”


    殷冥垂著頭,身子卻始終都擋在雪蓮麵前,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


    高大挺直的背影仿佛一座巍峨大山,可以給身後人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雪蓮望著他的背影,眸色微動。


    可忽然,她瞳孔一縮,似驚似喜。


    邵盡淵望著執迷不悟,冷硬的猶如一塊石頭的殷冥,皺緊了眉,隻剛想開口嗬斥,便聽見了被殷冥護在身後的女子聲音。


    她說,“王爺,民女說的不知道,不是欺瞞王爺,也不是戲耍王爺,而是因為,民女不知道…親眷是否還活著。”


    雪蓮從殷冥身後走出,在看到男人滿眼擔心的目光時,微微朝他笑了笑。


    似乎是在告訴他,她沒事,不用擔心。


    殷冥抿緊了唇,心知自己根本無法阻止她,便隻能再次選擇握住了她的手,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會護住她。


    “噢?那是什麽意思?”邵盡淵狹長的眸子微眯了眯,什麽叫?不知道親眷是否還活著?


    【告訴他,你曾有一個姐姐,在南疆意外失散】


    耳畔再次響起一道熟悉的柔媚聲,隻是這一次夾雜了絲絲冷意,很顯然,這分冷意,不是針對她,而是對案桌後的平南王。


    雪蓮低垂著頭,“迴王爺,民女曾有一個姐姐,隻後來去南疆密林采藥時,意外失散。”


    意外失散隻是說的好聽,畢竟南疆多蠱毒,除了殷冥一行,哪裏有活口可以出南疆,那密林內多的是骸骨。


    就連她當初也昏倒在了密林,被南疆少主帶迴去做了籠中美人。


    而且殷冥一行人,更是靠她,才得以無任何傷亡取得珍寶,離開南疆。


    當今對於這件事並沒有瞞著自家弟弟,邵盡淵自然知道,隻是他現在心中莫名的有些慌,而這份慌是在雪蓮說她還有一個姐姐時,出現的。


    男人視線死死盯著雪蓮,問她,“你姐姐所喚何名?”


    他話落,書房外,便響起了一道道拜見之聲,而此時,雪蓮的聲音也落了下來。


    她說,“姐姐名喚芍藥。”


    糟了!


    “王爺今日怎的到這時候還待在書房?”


    伴隨著慵懶隨意的柔媚嗓音,書房門被推開,一道靚麗妖嬈的身影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她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瞧著書房內的幾人,可當視線落在殷冥身側時,驀然怔住了。


    “雪…雪蓮!”


    她聲音顫抖,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風情,有的隻有失而複得的驚喜,難以置信的驚喜。


    “姐…姐姐!”


    雪蓮也在瞧見芍藥的那一刻,再也沒有了平日裏清冷的模樣,漂亮的眸子睜的大大的,甚至甩開殷冥的手,踉蹌著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她。


    她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姐姐不會死的。”


    此刻,她儼然就是一副見到死而複活的親眷,欣喜而泣的模樣。


    書房內的兩個男人看著這一幕,神色雖都掩飾的很好,但內裏怎樣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其實心愛之人尋到親眷,殷冥本該開心,可他隻要一想起雪蓮剛才毫不猶豫甩開他的手,撲進那未來平南王妃的懷裏時,他心中又有些不舒服。


    而邵盡淵雖然也同樣不舒服,但此刻,顯然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因為,他已經看見那妖女看向他的眼神了。


    本帶著暖意的目光變得微冷。


    是了,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多聰明。


    他不該聽信皇兄的話,來替他試探的。


    慌,這一刻,邵盡淵是真的慌。


    慌張到立刻想上前解釋,他不怕其他,就怕她不要他,一走了之。


    因為,他根本抓不住她。


    可惜,他還沒開口,芍藥似乎就已經從眼前這一幕中,猜到了大半。


    “王爺可真是好手段。”


    她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卻又帶著滿滿的自嘲。


    甚至不知是不是氣他的欺騙,她的臉色甚至都有些蒼白,邵盡淵上前想解釋,芍藥卻退後了一步,她笑著,眼眶卻有些紅。


    “不過,我也得感謝你,幫我找到了妹妹,尋到了唯一的親人。”


    說罷,她給雪蓮擦了擦眼淚,牽著她離開,“走,去姐姐的院子。”


    她絲毫不給邵盡淵任何解釋的機會。


    但還好,她總算沒有離開。


    雪蓮裝足了一個麵對失而複得的親眷,依賴親昵的模樣,什麽都沒有問,跟著芍藥走了出去。


    隻是,她好歹記得殷冥剛剛的嗬護,迴頭看了他一眼,算作安撫,讓他停下了追逐的腳步。


    而邵盡淵卻什麽也沒得到,如果自嘲和冷眼也算的話。


    書房外的下人皆戰戰兢兢,有了解內情的,更是低垂著頭,不敢多言。


    因為誰都沒想到,本該在後院聽戲的芍藥姑娘,竟然會突然來找王爺。


    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書房內,便隻剩下了殷冥還有邵盡淵。


    噢,對了,還有一個躲在密室內聽著,看著一切的帝王。


    三人在某些時候達到同時間的死寂。


    其實當今本隻是懷疑雪蓮與芍藥相識,是敵國的密探。


    畢竟,一個幫著阿淵解了蠱毒,一個幫著殷冥拿到了南疆蠱卷,且同為花名,容顏絕世,哪能不招惹懷疑。


    可他倒是沒有料到,這兩人竟然是失散的同生姐妹?甚至還早以為對方死了。


    當然,帝王也不是沒有過懷疑兩人不是姐妹,隻是雪蓮之前迴答的悲戚,以及她見到他那未來弟妹時的激動,震驚,他都通過密室內的孔洞看的一清二楚。


    若說作假,那便太過匪夷所思了。


    畢竟,他很確定,這兩人在上京絕對從未見過,而他那位未來弟妹更是從迴京便一直待在府內。


    而且,最重要的是,雪蓮在芍藥來之前,就已經說她有一個姐姐,意外失散,生死不知。


    所以,絕不可能提前串通。


    不過……


    看了眼書房內死寂的氛圍,帝王難得有些不自在。


    其實,阿淵本就不同意這次試探,隻是帝王太了解他,深知他一直都想知道芍藥的過往,所以特意引誘了番,讓他答應了。


    可誰都沒料到,那女子竟然是芍藥的妹妹,而且還被她親眼撞見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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