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蓮察覺到黑暗時,雖詫異,卻並未驚慌,甚至都沒有看一眼身邊離開又迴來的男子。


    殷冥本該去用金簪打開千年玄鐵,取出蠱卷離開,為明日的謀算做好準備。


    可望著榻間女子唇間的殷紅,他驀然覺得刺眼,異常的刺眼。


    殷冥不知道自己如何蓋上夜明珠,隻知道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與她近在咫尺。


    黑暗中,兩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側,令對方感知彼此的存在,沒有人開口說話,隻聽的見彼此的唿吸聲開始隱隱炙熱。


    黑暗,有時是隱藏一切,最好的保護色。


    無論是情,是欲,還是一時的嫉,皆會隱藏在黑暗中,令人摸不到,尋不著。


    如床帷朦朧的白紗。


    黑暗和沉默仿佛放縱了一切,即便看不清對方的臉,殷冥也知道她在看著他。


    女子清冷如月的眼神在此刻好像演變成了一團火,令他驀然有些不受控製。


    殷冥知道,他也許並沒有對身下的女子動情,但他動了欲。


    男子的欲望有時如同一座巨獸,會吞沒一切。


    黑暗中,理智終究沒有抵擋的住一切。


    他垂首,碰上了她的唇。


    雪蓮沒有拒絕,沒有躲避,隻是在黑暗中與他四目相對,須臾,殷冥聽見了一聲輕笑。


    她明明什麽都沒有說,可他卻身子一僵。


    是了,他在做什麽?


    殷冥驀然起身,拿起床尾的金簪,去打開了暗盒,全程他沒有說一字一句,身影在黑暗中顯得僵硬而冷漠。


    可偏偏就是這樣,才能體現出那潛藏到不為人知的一絲慌張。


    雪蓮依舊沒有多言,甚至沒有質問,隻是借著昏暗的光線,靜靜看著他拿出了蠱卷。


    在他離開前,她隻淡淡提醒了一句,“別忘了你的諾言。”


    殷冥腳步一滯,“你想說的隻有這個?”


    “不然呢?”


    女子的聲音很輕,似乎並不在意他對她的吻,殷冥攥緊了手中的東西,喜怒難辨,“你放心,必然不會忘。”


    伴隨著密室咚的一聲響,殷冥離開了。


    可望著被重新恢複光亮的密室,雪蓮卻彎了彎唇角,淺淺笑了起來。


    ……………


    嶽舟今夜本以為指揮使會迴來的比他早,但沒想到,等他從密林外迴到地牢時,指揮使也不過剛剛迴來。


    兩人在南疆的夜色中疾馳閃身而過,進入了地牢,當得見指揮使臉色冷凝,本以為是因為東西沒有拿到手,可等問過後,又實在不知是何緣由了。


    望著盤坐在地牢中,隱入黑暗的男人,嶽舟眼中有著淡淡的好奇。


    而就在這時,鐵牢內的男子忽然開了口,可說出的話,卻讓嶽舟仿佛抓住了什麽?


    “明日,你去將她帶出來。”


    殷冥聲音沙啞。


    他知道,他今日所做已然過了界,如今,他腦海中思緒紛雜,暫時不想見她。


    可他也不會失了她的承諾。


    畢竟,她一直謹記在心。


    【別忘了你的諾言。】


    【你想說的隻有這個?】


    【不然呢?】


    殷冥闔了闔眼,壓下心中所有的異樣。


    這個她是誰,嶽舟還是淺淺知道一些,可就是因為知道,他才覺得奇怪。


    畢竟,指揮使一直都是單獨與那女子接觸,與她做了承諾,按理來說,是應該指揮使親自去帶人出來,怎麽會突然讓他去呢?


    瞧了眼看不清神色的男人,嶽舟腦海中突然劃過了什麽,他眉頭微挑,隨即恭敬應了一聲。


    若是真的,那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


    南疆的夜色在漸漸泛白,帶著烈日的灼陽開始高高掛起,所有暗藏的危險,皆隱藏在了白日的喧囂內。


    南疆開始漸漸熱鬧了起來。


    地下牢籠內,早已清醒過來的眾人也開始密謀起了夜間的逃跑。


    而奢華的密室內,雪蓮也迎來了一個意外。


    望著麵前鮮紅刺眼的精致嫁衣,雪蓮柳眉微蹙,“拿出去。”


    啞奴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嫁衣推了推。


    雪蓮臉色微冷,“我不會穿。”


    啞奴望著麵前倔強清冷的美人,沒有猶豫,徑直上前幫她換衣。


    雪蓮臉色很冷,可她卻到底沒有掙紮。


    因為再掙紮也無用。


    啞奴會武,甚至她今日又開始在她的飯中下藥。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誰所吩咐。


    望著一人高的銅鏡中,身著嫁衣,傾城絕豔的女子,啞奴為她係著緋紅的腰帶,稍稍收緊,那纖纖細腰便越發不盈一握。


    雪蓮闔上眼,一眼都不願多看。


    啞奴望著她,搖了搖頭。


    半年了,這位姑娘依舊看不清少主對她究竟有多執著。


    今夜祭祀,若無意外,少主必然會在一切結束後來尋她。


    屆時,所有的事,都將成為定局。


    ……………


    夜色不知何時,悄然來臨。


    南疆後山處,一個接著一個的火把燃起,照亮了整座後山,也照亮了為首的族老。


    南疆宗主坐在椅子上,望著上方身穿黑袍的老者,眼裏壓抑著恨意。


    忽然,他喉間一癢,濃濃的鐵鏽味湧了上來,他死死捏住了椅手,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根根鼓起。


    身後,一襲紅衣的段鶴霄望著他,眼中有些淡淡的嘲諷,這就是他的父親,一生都在隱忍,忍到心愛之妻被殺,忍到被族老下了毒,才想殺了他。


    他這一生,實在太過懦弱。


    段鶴霄望著自己的父親,雖眉眼依舊溫和,可眼底卻早已沒有了一絲溫情。


    今夜,所有擋他路的,都該掩埋於此。


    夜色下,一襲紅衣,俊美奪人的男子不著痕跡的看了眼下方的族人,側後,兩個男子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不久,南疆火光衝天,徹底亂了起來。


    而此時,地牢內的眾人也早已用那將死之人的命,引下守衛,雖都被關在鐵牢中,但若真想殺了一個醉醺醺的男子,也不是毫無辦法。


    須臾,地牢內,鮮血流淌一地,眾人利用鑰匙皆打開鎖扣,爬上了井口,誰都不敢過多停留,能快一步是快一步。


    可唯獨方遊卻迴頭看了一眼。


    隻一眼,他便發現了奇怪之處。


    身後的兩人氣勢冷冽,抬眼看過來時,猶如殺神。


    不對!


    可惜,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然來不及了。


    殷冥手中的銀針已經刺入了他的脖子,一擊斃命,他立刻從台階處重新滾落進了地牢。


    而此時,已經爬上井口的幾人正被另外一個守衛發現,發狠撲上去殺了他,根本沒有察覺到井口處的異樣。


    “走。”


    殷冥居高臨下睨了眼地牢內死不瞑目的屍體,冷笑著躍上了井口。


    此時,那爬上去的幾人剛好殺了守衛,可其中一人也被守衛臨死前撒下了藥粉,幾乎是瞬間便斃命。


    “啊!!”


    “閉嘴!”


    皆是男子,又都是獨自闖入南疆,怎會一點膽子都沒有,一時的驚恐過後,眾人皆迴神,而也就在這時,眾人看見了遠處的熊熊大火。


    夜色中,漫天的火光猶如火燒雲般,照亮了半個天際。


    “不好!那邊祭祀的人,好像迴來了!”


    忽然,眾人聽見了響動,連一句話都來不及多言,快速四散分開,跑出了院落,尋找離開南疆地界的出口。


    因之前說過,一旦逃離地牢,他們便皆四散分開,若不然,一方被抓住,全部都會被抓迴。


    現在,就拚誰運氣好了。


    望著慌張失措跑入夜色中的幾人,殷冥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去將她帶出來。”


    “是。”嶽舟沒有停留,依照昨日所言,迅速向囚禁那個神秘女子的密室而去。


    他現在非常好奇,究竟是何般的女子,能將指揮使弄得心煩而意亂,甚至將指揮使在那位夫人身上的心拉過來了一分。


    當然,也許還不止那麽一分。


    而就在嶽舟離開後,殷冥看了眼遠處密室的方向,半晌才轉身離開。


    此時,守在密林外的錦衣衛早已分成了兩撥,一波守在外,一波悄無聲息進了南疆。


    從一開始,帝王便不止想奪得蠱卷。


    南疆族人太過邪祟,他要百年間,南疆無複起之勢。


    而,禍水東引,便是最好的辦法。


    …………


    雪蓮沒想到她今夜等來的不是殷冥,而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


    望著床帷前身材頎長,一襲黑衣的男子,她眉間微蹙,“你是誰?”


    女子清透悅耳的聲音湧入嶽舟耳畔,他望著榻間身著嫁衣,傾城絕豔的女子,壓下了眼中的驚豔,沉聲道,“姑娘,是大人命我帶你出去。”


    話落,雪蓮有些沉默,須臾,她淡淡扯了扯唇,“那便將我抱起來吧。”


    “……抱?”一向沉穩的嶽舟難得有些詫異。


    “是,我今日被下了軟筋散,麻煩你了。”雪蓮不是不知分寸之人。


    她唇角輕彎,對他笑了笑,清淡的眼中瞬間波光瀲灩。


    嶽舟一時不敢多看,低下頭應了一聲,隨後小心將床帷內的女子抱了起來,柔軟的身姿貼在他堅硬的胸膛。


    嶽舟一時都有些僵硬。


    雪蓮卻仿佛並沒有察覺到,如玉般的雙手無力的攀上了他的肩頭。


    “多謝。”


    她聲音很輕,帶著難以隱藏的虛弱,嶽舟不知為何抱緊了些,他搖了搖頭,“不用。”


    他將她抱了出去,此時,南疆早已大亂,猩紅的火光衝破了天際,灼灼的燃燒感令雪蓮都察覺到了。


    可她沒有多問,隻是安靜的靠在嶽舟懷裏,任由他將她帶離,一路向南疆出口而去。


    不多久,嶽舟便帶她來到了白霧前,他停下,給了她一顆藥,剛想解釋,雪蓮便已接過,吞下。


    “你……”


    “怎麽了?”


    女子眉眼如畫,清冷的雙眼中帶著信任,遠處火光的映射下,她美的驚人。


    嶽舟搖了搖頭,“沒事。”


    隻是,他沒想到她會這般信任他。


    或者說,那般信任指揮使。


    甚至連一個字都不問,便吞下了那顆藥。


    嶽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隻覺得有一片羽毛輕輕劃過,有些癢。


    他同時也吞下藥,準備帶她穿過白霧,可忽然,後方傳來一聲嘶吼,伴隨而來的還有指揮使陰冷的厲喝,“放下她!”“帶她躲開!”


    嶽舟幾乎是憑借本能,緊緊抱著懷中人,轉身猛然一蹬,飛躍而起,翻到一旁。


    而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一根箭矢直直的釘在了他剛才所站之地。


    如果他剛剛沒有躲過,那這根箭便會直中他的腦後,當場斃命!


    望著還發著顫的箭尾羽翼,嶽舟第一時間竟然不是顧及自己,而是緊緊捂住了懷中人的眼睛。


    “沒事,別怕。”


    兩人之間,離的實在太近,近到殺了族老後,被錦衣衛突襲,明明可以逃跑,也依舊要去密室尋她的段鶴霄,看的眼中仿佛滴著血。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雪蓮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結其他男人,背叛他!


    殷冥也看到了那緊緊將雪蓮抱在懷中的嶽舟,他眸色猛然陰冷了下來,心口仿佛堵著些什麽,憋悶的他難受,難受至極!


    所以,在看到段鶴霄似是想衝過去時,他直接下了狠手,將手中的劍重重拍了過去,淩厲的劍風令段鶴霄逼的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戰。


    可惜,南疆之人武功本就不敵錦衣衛,他逃了出來尋找雪蓮已然犯了大忌,此時又怎敵的過殷冥。


    在又一次被劃傷腰腹後,聽著遠處南疆族人的痛苦哀嚎,他眼神森冷至極,驀然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


    “段鶴霄。”


    “唔——”


    伴隨著後方清冷如月光的喚聲,一道銀光也入了他的陽穴,他手中的瓶子掉落了下來。


    一個黑色的長蟲從裏麵湧出,怪異至極。


    段鶴霄唇角溢出了血,轉身重重倒了下去,他的生命在快速凋零,走向絕境。


    “雪…蓮…”


    本眉眼深邃,容貌俊美的他,此刻臉色蒼白至極,唇角不停的蔓延出血,可他卻渾然不在意,黑色的瞳孔中滿滿都是前方身穿嫁衣的女子。


    她是他的。


    是他…一個人的雪蓮。


    段鶴霄虛弱的喚著她,可夜色下女子卻置若罔聞,隻靜靜站在白霧前望著他,仿若天山上的神女,沒有絲毫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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