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嘯天見狀,雖然心中也暗罵著老拐叔,但是看著他這自責的模樣,心有不忍,於是用手輕撫著他的手,希望他能夠振作起來。


    “就在我料理完她的後事之後,準備帶著寶兒隱居起來的時候,卻遭到多名殺手追殺,我帶著寶兒一路逃命,本來想著死一塊,好一家人在陰曹地府中相聚,可是命運弄人啊!寶兒死了,我這個罪魁禍首卻隻斷了一條腿,你說這個世界還有公正可言嗎?”


    說完老拐頭再也忍不住地哭泣了起來,連楊嘯天的眼睛也變得濕潤,正所謂死者已逝、活人煎熬,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這是一個淒涼的故事,原本打算隱居的一家三口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造化弄人,偏偏攤上了那樣一位王爺。隻是他握著老拐頭的手更緊了。


    “所以你就跑到這黑暗之城來,想著折磨自己。”


    老拐頭並沒有迴答楊嘯天的話,而是自顧自的冷笑道:“現在我想明白了,上天不輕易讓我去死,而讓我每天都生活在這似人非人的痛苦之中,連癡迷的武道也是時常走火入魔,這些都是上天對我這個罪人的懲罰。”


    “老拐叔,你別這樣折磨自己了,娘子和寶兒肯定也不希望你整日生活在痛苦之中。”楊嘯天這才知道,之前他昏迷過去就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了,於是安慰道。


    不知道為什麽,老拐頭自從醒來看著楊嘯天,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和信任感,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那一幕讓他想起了他的寶兒,如果還活著,興許也這麽大了,還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佩服他來這黑暗之城中救家人的勇氣,他竟然無意識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寶兒!”


    楊嘯天先是一愣,旋即肯定地說道:“當然了!”


    老拐頭心中的悲痛仿佛一下子得到了釋放,雙眼閃過一絲光芒,隨後又消失不見了,隻見他情緒激動地說道:“不可能,絹兒的遺書上麵寫得很清楚,恨不得殺了我。”


    “那隻是她一時想不開,現在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了,她肯定會心疼的。”楊嘯天繼續開導他。


    老拐頭聽著楊嘯天的話,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才平靜下來,說道:“不行,就算他們娘兩原諒我了,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我的債還沒有還完,我必須在這黑暗之城中孤獨終老,然後接受世人的鞭屍,再扔到魂氣礦之中,化為一縷魂氣。”


    “可是你這樣又有什麽用呢!為什麽不讓自己活得好一點,讓他們得知後,也能安心一點。”楊嘯天繼續開導道。


    但是老拐頭如同沒有聽見一般,雙眼堅定地看著靈台上麵的牌位。


    楊嘯天見老拐頭沒有反應,仍舊生活在強烈的自責之中,心想,幹脆來個以毒攻毒,於是冷笑道:“老拐頭,你真是個可憐人。到現在,你都不知道他們最想要的是什麽”


    楊嘯天一說完,隻見老拐頭轉頭看著楊嘯天,說道:“他們想要什麽?”


    楊嘯天見狀,心想、果然奏效了,隻見他嘴角微微撇過一絲笑意,旋即、又恢複正常,說道:“報仇啊!”


    “報仇?”


    “對,就是報仇,誰才是殺死你妻子和孩子的罪魁禍首?”楊嘯天繼續引導道。


    畢竟像老拐叔這樣的情況,明顯就是已經沒有任何活下去的信念,就想著不停的折磨自己,了卻剩下的日子罷了,那我就給他活下去的信念,哪怕隻有仇恨,最起碼也還能活得像個人樣。


    “是他!王爺!”原本態度堅定的老拐叔,一下子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一直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所以才想著折磨自己來完成救贖,但是經眼前的大壯一提醒,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的,他確實該死,但是親王才是罪魁禍首。


    “不錯,正是他,當時就算你不接下任務,不僅你們一家三口要被殺,那名孕婦也同樣難逃厄運,


    因為一個王爺下了殺心,還有他殺不掉的人嗎?更何況還是一個未曾出世怨奴,到時候隻不過是換了一個人執行罷了。”楊嘯天解釋道。


    老拐頭聽得十分認真,這些是他從來不敢想的,他從未想過,自己已經完成任務了,為什麽他還要殺自己。


    楊嘯天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顧慮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很有可能,告訴娘子墮胎藥的就是他,還有後來追殺你們的也是他。”


    “殺人滅口!”老拐頭頭腦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眼神中露出清澈的目光,冷冷地說道。


    楊嘯天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所以無論你當時的決定是什麽,你們一家人的命運已經注定。”


    突然、老拐頭魂身彌漫著極寒的氣息,“砰”的一聲,拳頭重重的砸在地上,頓時整個房間都不自覺地顫動了起來,搞得樓下的人還以為是發了地震呢!


    許久、老拐頭身上的寒意開始漸漸消散,然後微笑著說道:“謝謝你,大壯,你不僅救了我,而且還解開了我心中這麽久的執念,在臨走之前,我會幫你救出你的家人。“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得,原來的頹廢,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雙眼散發著光芒的人,所以希望和信念對於一個人是多麽的重要啊!沒有就如同行屍走肉,有了這些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真的,謝謝大叔,我已經找到他們了。”楊嘯天興奮地說道,他既為老拐叔找迴信念而高興,也為他願意幫助自己而高興,要知道,他可是魂宗境的高手,現在得到他的幫助,就算不小心被發現了,憑著他的實力,估計都可以堂堂正正打著出去。


    之後、楊嘯天又將白天怎麽遇到林伯的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老拐叔聽得很認真,說道:“那明天天亮就幹!”


    楊嘯天一聽,露出驚喜的表情,畢竟他在這黑暗之城這麽多年,肯定知道更多關於黑暗之城的構造,那麽尋找秘密通道逃出去也是很有可能的。於是問道:“老拐叔,你有什麽好的辦法?”


    “這還需要什麽辦法,你先休息吧!明日早上我們就行動。”老拐叔自信的說道。


    這迴答讓楊嘯天心裏有些沒底,但是看他如此自信的模樣,也就不好仔細詢問,但心中卻仍然充滿著疑惑,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不選晚上,他們守衛鬆懈的時候呢?”


    “我心中自然有數,你就先睡吧!”老拐頭笑著說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無奈、楊嘯天隻能帶著疑惑的問題迴自己的房間去了,但是臉上仍然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有魂宗境的老拐叔相助,相信明天一定可以救出二舅他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不知道為什麽,從下來這裏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一種壓抑的感覺始終縈繞著自己,或許是這裏昏暗的環境,也可能是因為這裏森嚴的等級製度,不像以前在家中或者在學校裏麵,還有那麽多兄弟可以商量,在這裏,隨處都是萬丈深淵,哪裏都可能突然伸出一把匕首,將自己一命嗚唿。而此時、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安穩的睡一個覺了,但他不知道、危險正在悄然來臨。


    老拐叔目送著楊嘯天離開,看著靈台上的牌位,這麽多年的秘密一下說出來之後,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站起身,再次一瘸一拐的來到靈台前,雙手趴在上麵,臉貼著靈台麵,雙眼含情地盯著牌位,麵帶笑意,但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絹兒,我好想你啊!你和寶兒在那邊還好嗎?”


    “或許你現在在那邊還在恨我,別恨我好嗎!我隻是一隻在風雪中迷路的羔羊,我一直在努力尋找迴家的路,順著你們的味道一路去找,我向往著有一天,能從這冰冷的雪地裏麵找到溫暖的家,然後撩開門簾,你們正坐在香噴噴的飯桌邊,笑著等待著我的歸來,可是我找了這麽多年,什麽都沒有找到


    ,一切都是妄想,你們已經死了,永遠的離我而去了,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了你們的味道,隻剩下我這個可憐的老頭,記憶中和幻想中堆積著滿滿的你們。”老拐叔越說越激動,淚水也似洪水一樣擊垮了眼眶,流的滿臉都是。


    接著、他伸開手掌,抹了一把臉,將那些逝去的淚水全部擦去,笑著說道:“絹兒、讓你笑話了。”


    說完之後、他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認真地說道:“絹兒,我遇到了一個少年,他叫大壯,今天你也見到了,應該和咱們寶兒差不多大了吧!”


    “絹兒、本來我以為我要在心靈的風雪中找你們一輩子,哪怕知道這是不可能真正做到的,我也願意一直找到死為止,我隻想死後能迴到你們的身旁。但是這個少年一句話點醒了我,以其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換取心靈的安心,還不如找到兇手,為你們報仇,這樣你們在那邊也不至於含冤被人欺負,我就算死後下地獄也在所不惜。”


    “絹兒、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們一家人永遠也不分開。”老拐頭目光堅定,看著妻子的牌位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老拐頭打開房門,朝著外麵走去,他要去打探一下明日逃跑的路線,畢竟他們人數眾多,而且很多人隻是修為很低的武者,不能像自己一樣可以直接騰空而起,所以必須想一條周全的逃亡之路,以確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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