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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夙黎出生在一個偏遠小鎮上,父親簡池是附近幾個村鎮,唯一無證赤腳醫生。


    平時最喜歡爬到深山學神農嚐百草,在夙黎母親去世後更是一進山經常數日數月不迴。


    年幼的夙黎經常一個人待在家中,無事就翻看父親留下的各種醫典、藥典。


    簡池撒手西歸後,留下無數的醫學筆記,夙黎當寶貝一般日日翻看。


    簡池在世時便是個藥石瘋癲,平日裏不但幫人醫病,連山中動物誰家的家禽家畜,得病求醫,他也從不拒絕,欣然施救。


    簡池口碑極好,離世時,附近的老頭老太太哭的跟死了親兒子一般。


    住在相隔三個村的劉寡婦,甚至趕了曾因難產被簡池救過來的母豬過來上香。


    雖然寡婦和豬情義深重,但眾人商榷後,決定豬留在門口,由寡婦做代表進靈堂上香。


    正因簡池的影響,夙黎的願望便是考入醫科大,成為一名優秀的執證醫生。


    薑墨,那張儒雅俊美的臉,浮上夙黎心頭,曾經的甜蜜不複存在,有的隻有咬牙的心寒。


    前世夙黎所有美好的記憶都和薑墨有關,高中三年,相約一起報考醫學院。


    雙雙收到錄取通知書時,薑墨麵露難色,父親癱瘓,他家中還有一雙弟妹尚要供養。


    學費彷若萬斤巨石,壓的薑墨喘不過氣。


    那時的夙黎真真愛慘了薑墨,又怎麽舍得薑墨的秀眉染上哀霜。


    她將家中能賣的東西通通變賣,安頓薑墨一家,又把父親辛苦攢下給她上大學的錢,給薑墨報名。


    為了讓薑墨大學裏安心學習,四年裏,薑墨所有的學費開銷,包括老家父母的醫藥費,生活費,弟妹的學費。


    夙黎一力承擔,沒有喊過一聲累,更沒有一句怨言。


    而對薑墨最後的記憶,隻剩夜場讓人炫目的燈紅酒綠下,薑墨因羞憤而扭曲的麵孔。


    宿舍樓下,無論夙黎如何哀求,如何解釋,毒咒發誓不曾對不起他,薑墨迴應的隻有冰冷而又輕蔑的眼神,決絕的背影。


    那些記憶放佛就在昨天,又好像久遠似前世。


    可不是前世麽?夙黎輕笑壓下心中苦澀。


    薑墨那麽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


    一個大學生,兩個高中生,附加一個常年用藥癱瘓病人,以及一個家庭的開銷有多大。


    絕不是一個沒學曆,沒文憑鄉下小姑娘,在大城市靠打工賣衣服能供養的起的。


    薑墨早已發現夙黎在說謊,卻忍了四年不戳穿,不動聲色的接受夙黎的付出。


    畢業前夕,毫不猶豫的甩開夙黎,還故作一副被欺騙的受傷模樣。


    從葉儀蓮出現到此刻,夙黎終於明白過來,那一絲絲恨意浮上心頭,緊咬著牙。


    這一世隻許我負天下人,也不容許任何人再負我一分,傷我一絲。


    “小姐,你醒了。”


    夙黎轉過頭,一個十三四歲年紀的素裝少女走來,衣裙雖舊,還算幹淨,清瘦的鵝蛋臉,一雙清秀的眉目,掩不住欣喜。


    夙黎認得出,這是自小照顧簡夙黎的貼身丫鬟,春桃。


    春桃一家受了簡父的恩惠,春桃便被挑來照顧當時癡呆愚傻的簡夙黎。


    簡夙黎口不能言,但春桃侍候簡夙黎很是盡心不說,更是嗬護,從未有輕慢過。


    得以夙黎一見春桃,竟控製不住一股委屈之情,直撲進春桃懷中。


    顯然這具身體常這麽做,春桃眼角濕潤,手卻極其自然的撫著夙黎的背,輕聲哄道,“別怕,別怕,沒事了……”


    而被擁在懷中的夙黎,則被自己的動作驚呆了。


    活了25年的老姑娘,撲在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懷裏,嚶嚶撒嬌,雖說是受已死簡夙黎記憶的影響,夙黎還是覺的自己25年的人生活到狗身上去了。


    更讓夙黎尷尬的是,不管是春桃的輕聲安慰,還是後背被輕拍撫慰,夙黎都覺的十分妥帖不說,打心底裏生出一股淡淡的暖暖的極其舒服的感覺。


    驚的夙黎來不及尷尬,確認了數遍這具身體的性別情況。


    夙黎從春桃懷中扭過頭,掃視房間,簡簡單單的木屋,除了夙黎身下的床外,隻有一張看似有些年頭的木桌加兩把椅子,擺在窗前。


    “這裏是哪?”


    夙黎脆聲問到,輕撫後背的手僵住,春桃顫抖著雙手扶住夙黎的肩。


    剛才濕潤的眼眶突然洶湧渤發:


    “小姐,小姐,真的會說話了。”


    “嬤嬤說小姐大好了,我原本還不信,原來是真的,真的是藥師菩薩點化。”


    “菩薩保佑......”


    春桃一邊狂喜的流淚,一邊急著擦掉狂喜的眼淚。


    看得夙黎心中酸澀,憋迴意圖蔓延的眼淚,輕聲應道,“春桃,我沒事,這裏是哪,嬤嬤呢?我出事這段時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春桃這把她生病被關起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細說了一遍,夙黎這才知道,原來這裏是簡家的一處莊子,春桃父親是這個莊子的莊頭。


    疫症爆發後,皇帝下旨封了留石等附近三城,城主及達官貴人早已逃離。


    現在三城,連鎮上到處都是逃難的流民,流匪。


    流匪四處作案,而無主的簡家,能搬的已被搬空,搬不走的也被打砸,簡府破爛不堪不說,現更已經被流匪侵占。


    應嬤嬤去鎮上等消息,怕簡護衛他們歸來,找不到人。


    夙黎皺起眉頭,想起昨夜主持燒屍自稱李家的老頭,及他身邊的一群人,衣裳簡潔,氣度渾然,倒一點也不像,遭過疫症,遭過流匪。


    按春桃所說,簡家內院當中,除了簡夙黎得疫症而亡,其他幾個下人,居然沒有一個染上疫毒,連個發燒感冒都沒有。


    簡家所有的吃食菜果都是由自家莊子上提供,用水則有自家水井,為何獨獨簡夙黎染了疫症,藥石無靈。


    而且簡夙黎死後,簡家立刻被分撥幹淨。


    細細迴憶簡夙黎得病的經過,夙黎眼中更是浮起暗色。


    得病前兩日,簡夙黎的貼身丫鬟之一夏橙,給簡夙黎做了件新的外罩衫。


    且急急的替簡夙黎換上,簡夙黎得病後,那件湖綠色的罩衫,便不見了。


    現在想起,罩衫袖口的針腳,隱隱有磨損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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