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宋敦儒?”


    薑妧姎坐在屏風後麵,隔著琉璃屏風,看到堂下跪著的影影綽綽的人影。


    雖然隔著屏風,看得不真切,但薑妧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影。


    宋敦儒,金吾衛的衛士,觀霜的老相好。


    前世,這個時候宋敦儒已在她的提攜下升任左金吾衛長史,官居正六品。


    而這一世,沒有她的提攜,宋敦儒還隻是左金吾衛正八品的司戈。


    宋敦儒,模樣生得頗為周正,輪廓分明,堅毅。


    隻是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靠女人上位的主。


    她把觀霜送給容予做通房,本以為觀霜會被方方麵麵都比宋敦儒好上千倍萬倍的容予吸引,轉而拋棄宋敦儒,移情別戀容予。


    而她與容予剛成婚時,觀霜表現出來的對容予的熱切也不像作假。


    可是她忽略了不論是成婚前還是成婚後,容予對通房的態度一直是眼不見心不煩,將她們鎖在偏院裏忽視的徹頭徹尾。


    起先她有心為她們創造些接近容予的機會,還和容予發生了成婚後的第一次爭執。


    對容予的不配合,她頭疼過,卻也知此事不能勉強。


    如今她已和容予心意相通,她卻也不願將容予拱手讓與她人了。


    人隻有在看到希望時,才會持之以恆地去追求觸手可及的東西。


    若是沒有希望,或者這本來觸手可及的東西離得越來越遠,大部分人,會選擇放棄!


    如今觀霜就是放棄的那個。


    暗探打探迴來的情報,賢妃以助宋敦儒升任金吾衛中郎將為利,答應觀霜,隻要觀霜能幫她對付薑妧姎,賢妃就助她假死出國公府和宋敦儒結秦晉之好。


    利誘的是觀霜,症結卻在宋敦儒身上。


    “迴公主,奴才就是宋敦儒。”宋敦儒哆哆嗦嗦地說著。


    昨日定國公世子的通房,原長公主的大宮女觀霜親自揭發長公主假孕一事已在上京傳得沸沸揚揚。


    為明真相,容貴妃派了婦科聖手李太醫,定國公府也請了迴春堂的邱大夫,為長公主親自診脈。


    兩位醫術聖手都已證實長公主有孕一事是事實。


    長公主被觀霜氣得險些小產也是事實。


    如今都在等著長公主對這個昔日大宮女的處理結果。


    這個時候,長公主偏將自己叫了過來,這叫宋敦儒如何不惶恐?


    難道長公主懷疑他是觀霜的幫兇?


    “啟稟長公主,觀霜早在她被公主賞給駙馬時,奴才就與她斷絕了來往?”宋敦儒急切道。


    “哦?斷絕了來往還是轉入了地下?”薑妧姎拈了顆梅子放進口中,隨口道。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在不知道有身孕時,還不覺得有什麽,知道自己有身孕後,便總想吃些酸的。


    “奴才惶恐,自然是斷得幹幹淨淨,再無來往。”宋敦儒垂下了頭,額頭上已沁滿了汗珠。


    “日前,家中已為奴才定下一門親事,是城西臨江閣的掌櫃的獨女花溪,奴才不日將與未婚妻完婚。”


    “奴才不才,也讀過幾年書。為人夫最為忌諱心猿意馬、三心二意,是以奴才絕不會對未婚妻以外的女子有非分之想。”


    似乎怕長公主將對觀霜的怒火遷怒到他身上,宋敦儒忙將自己已與她人定親一事說了出來,來表明自己與觀霜再無瓜葛。


    “哦?”薑妧姎勾唇笑笑。


    她隻顧盯著觀霜有沒有移情別戀,卻忘了男子才是最為薄情的那一個。


    相較於觀霜短暫的心猿意馬,宋敦儒倒是移情移得徹底,直接要娶親了。


    不過據探子的消息,觀霜與賢妃的聯係是通過念挽居的守衛傳遞的。


    而那名守衛好巧不巧是宋敦儒在軍中的舊相識。


    若說此事與宋敦儒毫無關係,她是不信的!


    要麽花溪是宋敦儒推出來擋槍的,要麽宋敦儒騙了觀霜。


    “來人,去臨江閣把宋敦儒的未婚妻請迴來,本宮有話問她。”薑妧姎吩咐道。


    她倒要看看這個花溪對宋敦儒與觀霜的事是否知情,以及宋敦儒周旋於兩個女子之間搞得什麽名堂!


    “來人,把觀霜帶進來!”


    等花溪來得空當,不如叫這對老情人先見見麵,省得待會裝不認識!


    觀霜是被護院們抬上來的,昨日她剛受了容予的一百仗,若不是容予交代了不要把人打死,她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看著擔架上的觀霜麵容慘白,氣若遊絲,宋敦儒周正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這抹不忍,很快一閃而逝。


    他並未同觀霜說話,真將觀霜當成了陌生人般。


    “觀霜,你仔細看看,你旁邊跪著的這位可還認得?”


    觀霜費勁地將頭轉過去,看到宋敦儒的那一刻,她麵露驚慌,拚命地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不讓宋敦儒瞧見她最狼狽的模樣


    薑妧姎看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女子總是希望將最美的模樣展現給情郎。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觀霜都背叛了她,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觀霜對宋敦儒的心意卻是絕不摻假的。


    “觀霜,宋敦儒說他與你已經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此事你可知曉?”薑妧姎硬著心腸問道。


    觀霜眼中劃過一抹不可置信,隨即像明白了什麽似的,虛弱道,“知曉,自奴婢進了國公府,便事事以公主與駙馬為先。奴婢與宋郎早已恩斷義絕!”


    見觀霜還在為宋敦儒遮掩,薑妧姎也不勉強,她涼涼道,“宋敦儒說他已經定了親,很快要娶未婚妻過門。”


    “雖然你們都說你們同對方再無來往,可是明明一個多月前,你們還膽大包天的在宮中私會。”


    “不過一個多月,宋敦儒便要另娶她人了,觀霜你就不好奇宋敦儒同他的未婚妻是什麽時間勾搭上的嗎?”


    薑妧姎雖沒有直說,但是話裏的意思是宋敦儒移情別戀的速度太快了,恐怕當初還和觀霜好的時候,就同未婚妻勾搭上了,腳踩兩隻船。


    觀霜聽明白了薑妧姎話裏的暗示,本就慘白的小臉,更是白的跟鬼一樣!


    “奴才,奴才是在觀霜被送給駙馬做通房後,才定的親。”宋敦儒期期艾艾道。


    “若真對觀霜有情,她被本宮送給了駙馬,你不想著如何救她,不想著你們往日的情分,轉頭就同別的女子定了親,可見心裏是沒觀霜的。”


    聽到宋敦儒否認同觀霜好的時候就同未婚妻勾搭上,薑妧姎話風一轉,又將矛頭轉向宋敦儒對觀霜是虛情假意。


    總之好話賴話她全說了,讓宋敦儒辯無可辯!


    “公主,昨日之事,是奴婢一人所為!要殺要剮,奴婢絕無怨言,您又何苦為難宋郎?”觀霜哽咽道。


    她逃不過了,自漪蘭殿那夜之後,向來性子綿軟的長公主跟變了個人般,處處針對於她。


    除了漪蘭殿那夜同宋郎私會一事,她欺騙了她,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公主厭惡,先是在明知自己有宋郎,且與宋郎有夫妻之實的情況下,將自己送給了容世子做通房。


    在自己將對容世子動了心思,想做好他的通房時,身為她的前主子,長公主不幫她就算了,還處處提攜綠腰。


    她不懂,她到底哪裏讓長公主不滿意了!


    若不是長公主霸占著駙馬,綠腰又因擅自爬駙馬的床,被駙馬責罰到再不敢有非分之想,她也不會將心思調轉迴宋郎身上。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能讓公主成為上京的笑柄,完成賢妃娘娘的囑托,屆時賢妃娘娘自會助她假死脫身。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長公主偏偏有孕了!


    是她大意了,她該先找機會給公主下麝香和藏紅花的。


    如今她逃不過了,又何苦拖宋郎下水!


    她為了宋郎而死,她想宋郎定會惦記她一輩子!


    “為難?”薑妧姎笑笑,清冷的聲音中夾雜了絲不可言說得嘲諷,“本宮總要弄明白此事都有誰參與吧?”


    “公主,奴婢說過了,昨日之事,是奴婢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觀霜堅持道。


    \"一人所為?本宮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帶上來!”


    薑妧姎一聲令下,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護院被帶了進來!


    “本宮問你,是不是你在中間幫觀霜傳遞消息?”


    見到那個護院,觀霜和宋敦儒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慌亂了!


    “不,不是他,我不認識他!”觀霜驚慌道。


    “本宮問你了嗎?”薑妧姎厲聲道。


    “本宮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捆了你來,便說明本宮手裏有充足的證據,你好好想想,是要說實話還是繼續幫他們遮掩?”


    “若是實話,本宮可饒你一命!若是還不老實交代,罪加一等,禍及家人!”


    那個護院慌亂了,“迴公主,是宋敦儒讓奴才給觀霜傳遞消息的。他說他隻是想問問觀霜在府中過得怎麽樣?奴才也不知道他們竟是在背後謀劃著要害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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