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府後,容予派人去請了謝昀和薛懷安過來,三人在書房裏商議了許久。


    青離去尚衣局取為景帝繡製常服所需的褚黃色錦緞和金線,楹風入宮打探景帝打算如何處置薑予初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行雲則是去迴春堂為薑妧姎取塗抹傷口的藥膏。


    臥房中隻薑妧姎一人懶懶地歪在貴妃榻上,桌上的雲蘭香嫋嫋娜娜,陽光透過紗窗打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翻了會賬本,隻覺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逐漸抽離,昏昏沉沉中仿佛迴到了前世。


    前世她與容齊大婚後不久,同容齊一道參加她的姑姑新昌公主為剛出生的孫子辦的滿月酒。


    因那些事,那些時日她不願在人多的地方待,宴會前她便一個人在新昌公主府的後花園閑逛。


    正巧碰到幾個貴女對著同樣獨自一人的魏蒔蘿指指點點。


    “魏小姐失蹤了三個月,說什麽獨自迴鄉探親,她老家在崇州,距離上京千裏之遙,她一個弱女子怎麽獨自返鄉。依我看定是和哪個野男人私奔了。”


    “就是,我也聽說她是跟野男人私奔了,現在被野男人拋棄了,才迴來的。”


    “寧小將軍真可憐,還未成婚,就被扣了這麽大一頂綠帽子。”


    魏蒔蘿被她們說得滿臉通紅,窘迫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裏,一雙杏眼中噙滿了淚水,卻始終不發一言。


    雖與魏蒔蘿遭遇不同,但薑妧姎卻能同她感同身受。


    她端著架子衝著那群貴女斥責道,“你們這副沒有證據背後胡亂嚼人舌根的模樣同市井中的長舌婦有何區別?這就是你們的家教?你們的閨訓都是如何學的?”


    那群貴女被她斥責了,當著她的麵唯唯喏喏,轉身就換了個地方編排起她來。


    “長公主還不是心虛?誰不知她與她二表兄沈度那些事?”


    “容三公子真可憐,迫於長公主的權勢不得不娶長公主,被戴了綠帽子還不能有怨言!”


    此時薑予初和容齊一左一右地從一處假山後出來,仔細瞧,他們衣衫還有些淩亂,容齊的腰帶歪了,薑予初的發髻也有些鬆散。


    說閑話說到當事人臉上,那群貴女麵上都訕訕的。


    薑予初經過她們的時候,笑得頗為平易近人,“你們仔細些,這些話別被我大姐姐聽到,她被父皇寵壞了,向來跋扈。即便是本宮惹到了她,她也是照拿鞭子抽我的。”


    貴女們紛紛點頭,“三公主人真好!”


    容齊路過的時候,衝她們笑得訕訕,“你們說我就罷了,莫要再提長公主與沈家二公子的事,都過去了。我相信長公主既嫁了我,遲早會放下沈度沈大人的!”


    容齊和薑予初的話表麵對她薑妧姎畢恭畢敬,實則處處在暗示她與沈度卻有私情,為魏蒔蘿出頭是因為心虛。


    容予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薑妧姎躺在貴妃榻上,雙眸緊閉,睫毛輕顫,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容齊!容齊!”


    睡夢中,薑妧姎的口中輕聲念叨著容齊的名字,仔細聽卻能聽出其中的咬牙切齒。


    偏容予離得遠,聽得並不真切!


    他臉色沉了下來,墨瞳中噴發出妒火,姎兒居然睡夢中都在叫別的男人的名字,那個男人還是他的弟弟。


    此時夢境一轉,薑妧姎又看到了容齊走後,容予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他衝著那群貴女走去。


    看到容予衝她們走過來,那群貴女們既嬌羞又興奮。


    她們推推搡搡地,小聲說著容世子衝我們走過來了,好緊張,他真的如天神般俊朗之類的少女懷春的話。


    誰知容予走到那群貴女麵前,卻眼神陰鬱,滿臉肅殺,全無平日對待其他女子的周全禮數。


    他冷聲道,“長公主與沈二公子清清白白,豈容你們隨意編派?我明日就向陛下遞折子,參你們父兄個教女(妹)無方,持家不嚴,縱女(妹)以下犯上。”


    那群貴女被上京第一貴公子訓斥了,還連累父兄,個個都跟蔫了似的,漲紅了臉,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


    她們不明白,隻是背後議論了長公主兩句,長公主的駙馬容三公子都承認的事,怎麽容世子這個駙馬的兄長這般生氣?


    聽到容予的話,薑妧姎心裏湧過一股暖流。


    “容予…夫君…”


    睡夢中薑妧姎口中又變成了容予,仔細聽,方才喊容齊時的咬牙切齒不見了,隻變成無意識地輕聲呢喃。


    容予此時已經走到貴妃榻前,聽到薑妧姎嘴裏喊著他的名字。


    他臉色瞬間由陰轉晴,瑞鳳眼中盈滿笑意,臉上也是一片溫柔。


    他彎腰把薑妧姎輕輕抱起來,動作輕柔得像抱著稀世珍寶。


    他想把薑妧姎抱到床上去睡,還沒開始走,薑妧姎如水的秋瞳就睜開了。


    容予的臉乍然出現在她眼前,讓她心頭一熱,原來前世他就曾在背後維護過她。


    她伸出纖細的手臂攬上了他的脖子,白皙素淨的小臉也貼在他的頸窩裏輕輕地蹭著,鼻間唿出的氣打在容予的鎖骨上,讓容予的心癢癢的。


    “姎兒夢到了什麽?”容予順勢坐在貴妃榻上,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問道。


    被他突然問到,薑妧姎腦子裏還有些迷糊。


    她一副迷茫的表情,全然不似往日的沉著冷靜,運籌帷幄,倒有些天真可愛。


    看她這副傻乎乎的模樣,容予心都要化了,把她緊緊抱在懷裏,薄唇也吻上了她光潔的額頭。


    這一吻,把薑妧姎的意識拉了迴來。


    她的眼神恢複清明,逐漸變得冷漠,狠戾。


    “夫君,如果我說,我要容齊的命,你會怪我嗎?”


    容予一愣,隨即眼中滿是笑意,他凝聲道,“姎兒,莫要髒了你的手,這種事讓為夫來!”


    聽到容予這麽說,薑妧姎也嘴角噙著笑,繼續趴在他懷裏昏昏欲睡。


    窗外靜湖中接天蓮葉無窮碧,正是人間好時節,屋中雖滿室靜謐,卻處處溫情。


    兩人就這麽抱著,如果不是容予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某處讓薑妧姎已無法忽視,她還挺不想破壞此時此刻溫馨的氛圍的。


    薑妧姎飛快地從容予身上起來,遠離他坐在榻桌前,攏了攏衣衫,故作鎮定地拿起桌上的賬本看了起來。


    容予看她欲蓋彌彰的模樣,臉上盈滿笑意,他附在薑妧姎耳邊柔聲道,“姎兒,賬本拿反了。”


    薑妧姎臉上閃過一絲羞赧,她忙把賬本正過來。


    隻是那素白的小臉上的紅暈確實無論如何也遮不住,就連細長的脖子都爬上了粉色。


    容予低低地笑著,嗓音意外地低沉好聽。


    他從薑妧姎手中抽出賬本,隨意地扔到桌上。


    然後一把把薑妧姎抱起來,朝床上走去。


    薑妧姎心知他想做什麽,急道,“夫君怎可白日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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