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繪裏世最近很忙,但誰都確信她肯定不會錯過英格蘭棟的比賽,甚至連她自己都是這麽想的,但計劃還是趕不上變化,白寶的畢業典禮和德英戰好巧不巧地趕在了同一天,作為東京名校,白寶的畢業典禮流程自然相當繁瑣,她不確定能不能趕迴來,總之盡量。


    “沒關係。”禦影玲王接過電話,一手擋開還想哼哼唧唧地表達不滿的凪誠士郎,盡管有些失望,他還是笑著說,“迴不來也沒關係,玩得開心點。”


    “嗯,你們比賽也加油。”


    繪裏世掛斷了電話。


    禦影玲王看著屏幕裏顯示的短促的通話時長,抿了抿唇角,突然對凪誠士郎說:“如果沒有來藍色監獄,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和繪裏世一起畢業了……如果那樣的話,又會發生什麽事呢。”


    “如果沒有來藍色監獄,就說明我沒有和玲王一起踢球。”


    凪誠士郎把頭靠在牆麵上,額發被訓練後的汗水打濕,帶著潮氣地貼在臉上,在他淡漠的眉眼上蒙上了一層晦明不定的影子。


    他平靜地強調道:“隻有我和繪裏,我們兩個人。”


    “……那可真遺憾。”眼底湧動起的暗色被禦影玲王憑借強大的自製力壓下,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迴以針鋒相對的微笑,“從一開始我就說過的吧,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


    他依然會邀請凪誠士郎踢球,也依然會不可遏止地向繪裏世投注視線,並情不自禁地為她心動。


    ——這並非命運的渦流將他裹挾入了其中,而是他主動選擇的命運。


    “喂,你們兩個,有力氣留到球場用。”


    千切豹馬路過,對這兩個隨地大小地雷的人感到很無語,沒好氣地扔給兩個人一人一瓶普林斯水。


    而繪裏世確實玩得很開心。


    校長致辭、分發畢業證書、畢業生代表演講,然後才是繪裏世作為即將升學的二年級生代表發言,之後白寶還有半天的校園開放日,供畢業生們和家長朋友一起合影留念。


    她被薅去當誌願者,正好湊部活時長。


    就算是一向以校風嚴謹學業至上的名門高校,在這種分離與告別的時候也顯出了幾分溫情,畢業生們腳步匆匆地從禮堂裏跑出來,將先前的拘謹刻板拋諸腦後,跑過用氣球和鮮花裝飾著的體育場,風吹著男生的襯衣和女生的裙角。


    即將來臨的離別帶來的感懷釀成眼淚,又因為滿懷著對未來的期許而減輕了許多傷感,有人在捧著花束磕磕絆絆地告白,因為太過緊張而說錯了詞,被路過圍觀的人善意地起哄嘲笑後臉漲得更紅,女孩笑彎了眼睛,踮腳輕輕吻在他的側臉上。


    繪裏世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和那時藍色監獄結束和u-20的比賽後的慶祝會一樣,在完滿的結局後又有新的開始,一切都應該來得及。


    禮花和彩帶從氣氛組手中的紙筒中噴薄出來,她坐在看台上,微笑著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撥通了禦影玲王的電話,這次是視頻。


    是已經很久都沒見過的、身著白寶校服的繪裏世,漫天的彩帶和亮片被風吹著飄飄蕩蕩地落下,有一些沾在了她的頭發和眉眼上,嘈雜的環境音裏陽光從她背後照下來,卻依然絲毫無損她眼睛的明亮。


    “玲王、凪,看到了嗎?”受法律的限製,她隻是轉過鏡頭草草掃過一圈遠景,就把手機又轉了迴來,眼睛彎彎,“學校很熱鬧吧。”


    她的臉頰被籠在明媚的日光裏,看起來像是脆薄瑩潔的白瓷,眼睛裏的笑意仿佛寧靜的湖泊被風吹皺時泛起的漣漪,讓禦影玲王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按在了屏幕上,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去觸碰她眼睛裏飛揚的神采:“雖然沒有藍色監獄的生活那麽波瀾壯闊,但對未來的期許總是一樣的。最近的日子有點太跌宕起伏了,偶爾看看這樣平凡的校園生活感覺也不錯吧?至少現在我是感覺很幸福哦。”


    她歪歪頭:“——要是能傳達給你們就好了。”


    “……感覺不到。”


    還沒等禦影玲王迴答,凪誠士郎就把手機奪了過去,仍然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但垂下的眼睛和語氣裏卻分明透出一股委屈的意味來。


    他看著屏幕裏閃閃發光的少女,慢吞吞地一字一頓道:“繪裏不在,所以感覺不到。”


    繪裏世愣了一下,微微彎下腰來,把手肘擱到膝蓋上撐住下巴,做出了一個刻意的苦惱表情:“那怎麽辦啊?要不來向我許願吧,說不定我可以用魔法實現哦。”


    “……魔法還是留到拯救世界的時候再用吧。”


    禦影玲王輕聲說。


    “咦,繪裏世你在和人打電話嗎?——”


    畫麵外突然插進了一個清爽明朗的男聲,接著繪裏世直起身來,輕輕點了點頭:“嗯,和凪還有玲王,前輩要過來打個招唿嗎?”


    “誒,能和炙手可熱的高中生前鋒打招唿真是榮幸啊。”畫麵裏先是閃過了一抹銀芒,來自於男生耳垂上的耳釘逆光折射出的閃光,然後本就狹窄的手機鏡頭裏“duang”的一下擠進了一個黃毛腦袋。


    身著淺灰色製服的少年笑容完全按照拍攝時的標準複刻,燦爛得有些過頭,雖然普林斯的笑容閃耀程度和他不相上下,但他更年輕也俊秀,和繪裏世笑意淺淡柔軟的麵容同框出現,隻能說是俊男美女賞心悅目。


    以“對白寶向往已久希望趁開放日的機會好好感受一下名校氛圍”為由來到了白寶的黃瀨涼太看看屏幕那端兩個人的臉色,覺得快樂極了,以至咧開了一口白牙:“你們好啊。”


    ……好的,以為自己看到繪裏世就能滿足的禦影玲王現在也覺得沒法幸福了。


    兩個人的低迷情緒一直延續到了賽前,連情緒穩定如普林斯見狀都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怎麽,助教小姐不在我們就不踢球嗎?這可是你們展現自身價值的第一場比賽,一文不值的男人可沒資格站到她身邊。”


    “……繪裏才不會這樣。”


    對自己被當成商品一樣競價拍賣這件事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在他模模糊糊的認知裏,他其實是有主的,很有家養兔子的自覺——凪誠士郎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


    “——倒也不必對我抱有那麽大的信任啦。”有輕快含笑的女聲這樣反駁道,“如果凪賣出了個好價錢,對我而言還蠻值得欣慰的,該怎麽說,與有榮焉?”


    走廊盡頭,仍然穿著白寶校服的繪裏世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將要上場的漫城隊。


    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卻看到她出現在了眼前,幾乎讓人疑心這是否真的隻是魔法製造出的幻象,但她看起來卻又是生動而真實的,眉尾還沾著一點彩色的亮片。


    千切豹馬在旁邊隱約聽到了一點對話,此時又驚又喜:“不是說趕不迴來嗎?”


    他睫羽輕顫,在眼底漾開柔軟的光色:“——這樣子的話,我會以為你真的有魔法的。”


    “其實是物理學的力量?”繪裏世眨了眨眼,攤開手認真地說,“自行車都被我蹬出火星子來了。”


    但凪誠士郎已經聽不清其他人的話,也無暇顧及他們的反應。


    他徑直走向繪裏世,將她舉高抱了起來,一手托住她,一手環抱固定,被製服裙束著的腰幾乎可以被他一隻手蓋住。


    雙腿驟然離開地麵,繪裏世先是本能地掙動了兩下,抬頭迅速掃視了一圈走廊四周,確認還沒進入直播鏡頭的籠罩範圍後才放下心來,抬手用兩根手指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怎麽了?”


    她的手往上走,撥開了他眼前阻礙情緒流露的額發,那雙無遮無攔卻更顯得黑沉幽深的瞳孔緊緊地盯著她,因為精神高度集中而微微顫抖著。


    他開口,輕聲提醒她:“lucky kiss?”


    走廊另一端,同樣準備上場的拜塔齊齊停下腳步,有缺德的人悄悄看了一眼神情莫測的凱撒。


    ……不得不說,選德國棟的人都是有點子壞心眼在身上的。雖然都知道繪裏世的正牌竹馬是誰,但愣是沒有一個人告訴凱撒,就專等他自己看到然後破防的這一天。


    凱撒站在原地,繪裏世身邊從來不缺少獻殷勤的人,雖然不至於橫眉立目,但對他們也沒有表現出多熱絡的樣子,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能把抱著她的這個白毛男和其他人區分開來。


    ……原來是會笑的啊。原來可以笑得這麽漂亮啊。原來就是這個人嗎。


    “嘩啦”一聲,抓在手裏的運動飲料罐在驚人的握力作用下直接爆開,水流四濺,在地上迸開冰涼的水花。


    隻有內斯擔憂地看著他,忙不迭地遞上手帕,藍色監獄眾心中唯有神清氣爽,雖然都是敗犬,但凱撒更是輸得一敗塗地,今晚無論比賽輸贏,都可以多吃兩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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