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地點是一艘停泊在東京灣裏的遊輪“玉響”號。


    繪裏世:“嗯……”


    起初禦影玲王並沒有從她這聲若有所思的迴應中聽出什麽,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轉頭挑眉看她:“你是不是在想,這種地方很適合殺人拋屍?”


    ……其實繪裏世腦補的畫麵比這還要兇殘得多,但見禦影玲王已經隱晦地流露出“你是不是有點被害妄想傾向”的眼神,斟酌了一下還是把腦海裏亂七八糟但都很不吉利的想法壓了下去,笑眯眯道:“畢竟遊輪是推理作品裏時常出現的場景嘛——不過有這麽多有錢人家的小孩在,安保等級肯定很高。”


    禦影玲王並沒有因此放下心來,目光掃過她手裏拎著的那隻看起來輕飄飄的手袋,略略猶豫後問:“……裏麵該不會藏著把匕首吧?”


    “玲王想多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飛快否認道,“我哪有門路接觸到管製刀具啦,連我們道館的真劍都是不開刃的。”


    手袋裏塞的其實是白夜她們,作為一個身上總有很多零零碎碎的東西要帶所以日常的衣服上會有很多口袋、起碼也要背個大容量雙肩包的人,這條輕薄美麗但很不實用的裙子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忍不住問造型師她能不能背著包去。


    後者睜著一雙水潤且迷茫的大眼睛看看她,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看她那隻已經被磨得起了毛邊還掛著芙芙鑰匙扣的帆布雙肩包,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神情也變得驚恐了起來。


    她低頭看看身上的禮服裙,也意識到兩者似乎不太搭,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到地方就把包拿下來……也不行嗎?”


    對方堅定地搖頭拒絕了她,並往她手裏塞了這隻在她看來比起實用品更像裝飾品的迷你手袋。


    她偷偷摸摸地努力調整了堆放方式大半天,也沒能把守護蛋全都塞進去,隻好把琉璃和糸師凜的心靈之蛋交給了凪誠士郎保管。


    “這個,是凜的。你也看得出來,比較脆弱。”她嚴肅地說,“所以要小心。”


    “壞掉了?”


    凪誠士郎捏捏它,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明顯的對抗力道後還想繼續用力,但被繪裏世輕輕拍了一下手背,隻好乖乖放開。


    太過投入比賽,他並沒有注意到那時糸師凜的異狀。


    “嗯。”


    “我為什麽沒有這個?”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又問,“那時候那個矮子也有,我看到了。”


    他說的是成早朝日被淘汰時,算起來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所以繪裏世在聽到他這麽說時愣了愣才迴憶起來。


    她伸手摸摸他的胸口:“因為通常情況下都是藏在人的心裏嘛,不跑出來就說明沒有出問題。凪也不可以迷失自己哦,否則我會很擔心的。”


    被她隔著衣襟和血肉觸碰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動著,等坐上禦影家的司機送自己迴公寓的車後凪誠士郎才後知後覺自己被她當成了小孩子哄,抿了抿唇角捏捏手中這顆打著白叉的黑黢黢的心靈之蛋。


    ……沒捏碎,再捏一下。


    糸師凜的蛋和他一樣壞脾氣,被他捏了兩下“騰”的一下掙脫了他的手,跳起來直奔他的麵門撞去,被他眼疾手快地捉住。


    被他托在另一隻手裏的琉璃色守護蛋這時候有了動靜,輕輕拱了拱他的掌心,見他裝作沒反應,又拱了兩下。


    “……”


    相看兩厭的一人一蛋都安靜了下來,壞蛋滴溜溜地滾進了他旁邊的座椅裏,拿底部對著他。


    “玉響”在日語裏指的是玉石搖動碰撞的那瞬間發出的響動,形容稍縱即逝的短暫時間,而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隻是遠遠觀望那艘靜靜停泊在夜色掩映下變成靜謐的深藍色的東京灣的那艘遊輪玉響般的一瞬,已經足夠被它的美麗深深折服。


    從岸上看過去,它是燈火通明的,就像墜落在海麵上的一顆燃燒著的星辰,又仿佛綴點在海洋女神裙擺上瑩瑩的明珠。


    禦影玲王先一步下了車,在車門前向她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輕輕握住了繪裏世伸出的手。


    甲板上衣著精致的年輕人們在三三兩兩地漫步、交流、欣賞海上的夜景,其中有的人顯然認識禦影玲王,在他經過的時候紛紛向他點頭或招手致意,他一一迴以微笑,同時不著痕跡地側身擋住那些向繪裏世投來的探究視線。


    玻璃頂棚籠罩的吧台旁坐著一個穿白西服的紅發少年,明明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場合,但他坐在那裏,身上好像自帶一層與世隔絕的疏離氣場,無端顯出幾分寥落。


    他搖晃著杯中澄清的琥珀色酒液,沉在杯底的冰球在燈下折射開斑斕華彩,幽幽浮動於他與發色相近的眼底。


    “赤司,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因為他從來不是熱衷這種場合的人——禦影玲王有些吃驚,“沒想到你也在——繪裏世,這是赤司征十郎,我很小時就認識的朋友。”


    “你好。”


    赤司征十郎頷首迴應了禦影玲王,目光在他身旁任誰看了都會眼前一亮的女孩身上打了個轉後便禮貌地移開,和她打了個招唿。


    畢竟是日本的三大財閥之一,繪裏世當然對“赤司”這個姓氏不算陌生,但除此之外,她隱隱覺得這個名字似乎也在哪裏聽過,冥思苦想一陣後突然眼前一亮:“是不是那個,‘奇跡的世代’?”


    聽到這個名字時,赤司征十郎冷淡而透出十足的疏離感來的神情有些許軟化:“是初中時的事了。”


    “啊,因為黃瀨前輩之前有提起過。”繪裏世解釋道,“我和他是同一個經紀人手下的簽約模特。”


    赤司征十郎平時不怎麽關注時尚界,但聽她這麽說,頓時想起了在黃瀨涼太的口中高頻出現的從“優秀努力的後輩”升級到了“喜歡的女孩子”的那個女生,現在仔細看看,她的眉眼的確和他分享到群聊裏的那組照片裏的「琉克勒茜」有些相似。


    ……但她為什麽會作為玲王的女伴出席這種場合?


    禦影玲王給繪裏世點了杯無酒精的雞尾酒,色澤絢麗的液體在晶瑩剔透的酒杯中閃爍如流麗霓虹,但繪裏世接過酒杯,借這個動作悄悄和他咬耳朵:“體育運動是你們禦曹司最近流行的時尚單品嗎?”


    說這話時,她的腦子裏還閃過了包括且不限於跡部■吾、牛島■利、藤■愁等一係列運動番裏的貴公子角色。


    還沒等禦影玲王迴答,她一鼓作氣:“而且,你有沒有覺得,赤司君的聲音和繪心先生很像?差不多就是繪心先生年輕二十歲的感覺。”


    禦影玲王從來沒有注意到過這件事,但繪心甚八那個人,就算知道他做的是好事,也很難讓人對他生出什麽正麵感情。


    ……所以在繪裏世的提醒下也發現了這一點的他再看赤司征十郎時,突然恨屋及烏地覺得這位幼馴染也有些麵目可憎了起來。


    赤司征十郎:?


    繪裏世說完,輕輕放下了踮起的腳尖,雞尾酒嚐起來和汽水類似,帶著點甜甜的果香。


    她坐在禦影玲王身旁,眼睛漫不經心地轉過甲板,在注意到泳池旁熟悉的三個身影時稍有凝滯,神情微微一變。


    “玲王。”她伸手拽拽他的袖子,“我看到了之前學校的學弟學妹,過去打個招唿。”


    低下頭聽她說話的禦影玲王嗅到她唿吸時逸散出一點清淡的甜香,臉頰便像被她唿出的熱氣熏紅了一般微微一燙,為了掩飾這一點而略顯慌張地轉開了頭:“嗯……好,如果遇到其他人和你搭話,不用理就好。”


    “好,我不會給玲王添麻煩的。”


    繪裏世握了握拳。


    “我……”


    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是怕她被人刁難的禦影玲王張了張嘴,但她已經跳下了高腳椅,頭也不迴地走向了泳池那邊。


    見禦影玲王的視線始終戀戀不舍地追逐著那片漸漸遠去的爛漫星河般的裙角,赤司征十郎有所明悟,“八卦”這種心情與平時的他堪稱絕緣,但事關曾經的隊友,想起黃瀨涼太的暗戀心事,他還是難得主動地開口問道:“她是?”


    之前的話隻是說笑,禦影玲王當然不會真的幼稚到因為聲音相似就遷怒發小,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探詢之意後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是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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