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早朝日最後還是沒有選擇走進那扇門。


    目送他離開後,繪裏世倚在牆邊發了一會兒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揉揉臉調整好表情,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在路上遇到了剛剛組隊完成的國神煉介、千切豹馬和禦影玲王。


    “玲王和你們組隊了嗎?”有些意外這個組合,但看起來也確實很合適,她如釋重負一般地彎起眼睛,“謝謝你們。”


    “幹嘛要道謝。”千切豹馬雙手抱臂,淡淡道,“隻是為了比賽而已,玲王的實力又不弱。”


    “嗯,正好潔也扔下了我們先走一步。”國神煉介笑,“或許我們這個team也可以叫複仇者聯盟。”


    明白她是在擔心自己才會向主動邀請他組隊的兩人道謝,縱使心情依舊很低落,禦影玲王還是露出了笑臉:“頭發?”


    她今天很少見地紮起了雙馬尾,像垂耳兔的耳朵一樣耷拉在兩邊,閃光程度又上升一個等級,讓他根本移不開眼睛,特別是在發現她紮頭發的一邊發繩還是從他這裏順走的那根時。


    很想向全世界炫耀這件事,但又想把這樣的她藏起來隻能自己一個人看到。


    “啊,因為之前被人從背後拽頭發了,所以幹脆紮到了兩邊~”頂著這個賣萌發型的繪裏世用手指卷了卷一邊的發尾,“正好摸到口袋裏有玲王的發圈,不過你要用的話我還給你。”


    “沒事,我還有多的。”禦影玲王幫她把鬢邊散落下來的一縷發絲勾到耳後,手指繾綣地在她臉頰邊停留了一瞬,又在她察覺到之前若無其事地移開,“紮著吧……很可愛。”


    繪裏世眯眼一笑:“那你們明天是要挑戰潔的隊伍?”


    “顯而易見吧,我可不是多大方的人。”


    千切豹馬冷哼。


    “也不完全是出於私人恩怨。”國神煉介聳聳肩,“要往上爬的話,肯定是要選更強的隊伍才行,現在潔他們有了馬狼作為補強,是很值得一戰的對手。”


    禦影玲王低頭看著她,輕聲問:“要是我淘汰掉凪的話,你會生氣嗎?”


    “不會。”她漫不經心道,“就像我不會因為凪沒有選你而指責他一樣,比賽就是比賽,就這樣。玲王,摻雜太多個人情感會蒙蔽你的眼睛。”


    他垂下的眼睫輕輕顫了顫。


    ……這算什麽?


    玲王也就算了,那個成早朝日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為什麽會有和繪裏一樣的那種守護蛋,他和繪裏是同類人嗎?


    形容不上來的焦慮和茫然像小蟲子一般啃噬著凪誠士郎的內心,他不得不用力掐緊手心才能勉強忍住因此而生的煩躁,周身繚繞的陰沉氛圍讓他身旁的潔世一都有所察覺,轉過頭不明就裏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繪裏世說的果然沒錯,這個喜怒無常的性子的確很像小孩子。


    “去吃飯嗎?”他問,“現在我們勝了一局,配菜應該會變好一些?”


    “……我不去了,先去衝個澡。”


    運動過後濕膩的汗把球衣緊緊地黏在後背上,但凪誠士郎很確定他現在的不舒服不隻是因為這個。


    繪裏世則是告別了禦影玲王他們後先迴房間補完了先前的比賽錄像,記錄下每個人的表現後合上電腦,給凪誠士郎發消息問他有沒有去吃飯。


    沒有迴複,怕他是覺得麻煩所以又不去,她站起身決定去宿舍看看,答應真紅給她帶餐廳特供的小蛋糕,把三小隻留在了房間裏。


    新換的三人寢裏沒見人影,她轉去之前的那間雙人寢,果然看到他正坐在下鋪上發呆,沒精打采的樣子。


    “怎麽贏了比賽還不高興?”


    熟悉的聲音如同涓涓流水般在頭頂響起,凪誠士郎眼睫微顫,伸手環住她的腰,毫無征兆地發力,帶得她失去了平衡,和他一起栽倒在了床墊上。


    喉結顫動,他啞著聲音問:“……我贏了,為什麽不看我?”


    “……?”


    不明白他這莫名其妙的脾氣從何而起,整個人被他牢牢桎梏在懷裏的繪裏世微微蹙眉:“成早被淘汰了,繪心先生讓我帶他離開,這是我的工作。”


    “我不喜歡。”


    內心理所當然地認為著她的視線永遠應當優先落在他身上,而他也是同樣,就算是玲王也改變不了這一點,當事實與一直篤信著的認知出現了衝突時,止不住的惶惑便冒了出來,像根突出的芒刺一樣紮在心頭,心髒每跳動一次便翻動血肉牽扯出細密的疼痛。


    ——繪裏不是應該,隻看著我一個人嗎?


    連自己都知道這種話實在太過不講道理,沒辦法說出口的他隻能像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喃喃著強調自己的感受,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樣縱容他的任性。


    但繪裏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澄淨眼底是一片清明冷淡,語氣中也殊無溫度:“凪,不要在這裏跟我耍小孩子脾氣。”


    凪誠士郎眼睛一黯,環著她腰肢的手轉而抓住了她的兩隻手腕,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


    這個姿勢讓兩人之間的體型差淋漓盡致地體現了出來,凪誠士郎的身形可以完全把她覆蓋住,為了製止她的掙動而隆起繃緊的手臂肌肉在緊身球衣下浮凸出明顯的輪廓,手背上筋節畢現。


    她紮起的頭發散開在床單上,左邊綁著的發圈是他很熟悉的、禦影玲王平常用來紮頭發的那一枚,唿吸因為這個發現而又沉重艱澀了幾分,他想也沒想地伸手把它扯落了下來,右邊也故技重施。


    失去束縛後徹底散落開的長發像一簾絲綢般將她擁簇在其中,繚繞著淡而悠遠的橙花香氣,他的洗浴用品也是類似的香型,就好像她是被他的氣息包裹著一樣——但他還想要更多一點。


    想起先前她身上半邊鬆鬆垮垮地套著自己球衣的樣子,和浴室裏氤氳浮動的水汽一般濡濕的熱意漸漸浸沒了他。


    但下一刻,繪裏世就拿肩膀撞開了他,凪誠士郎隻感覺一陣天翻地覆後就變成了她在上的姿勢。


    長發垂落下來拂過他的臉頰兩邊,她纖長冰涼的手指卡住他的脖頸,微微收力,指腹下便清晰地貼上了他汗濕皮膚的溫度和脈搏的跳動。


    “誠士郎。”她換用了平時很少用的稱唿,語氣中卻不含多少親昵的意味,配合上現在正緩緩摩挲他頸間血管的動作,壓低的聲音更像是一種提醒和警告,“……是我把你慣壞了嗎?”


    記憶中從來沒有對他展露出來的冷漠睥睨的眼神和語氣讓凪誠士郎不知所措,但瞳孔中倒映出她這樣的神情,又被她喊了名字,在要害受製於人而導致的輕微眩暈的窒息感中,他卻感到了另一種陌生的戰栗。


    他抬手去抓她的手腕,竭盡全力地根根握緊,直至腕骨和他的掌心緊密無隙地貼合。


    繪裏世是真的有點生氣,也是真的搞不懂他這是在鬧哪門子脾氣,她每天幹活怨氣已經夠重了,沒空也沒心情耐心哄他,贏了也不高興輸了也不高興到底是想怎麽樣,要不別在藍色監獄待了,退出乖乖和她一起去考大學!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了起來,依舊是板著臉冷冷淡淡的模樣,但又好像是在忍笑,慢慢放開了虛掐著他脖子的手。


    唿吸終於順暢了的凪誠士郎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喘著氣看她,泛紅的眼睛裏起了薄薄的一層霧。


    “凪。”她最後還是恢複成了麵無表情的樣子,提醒道,“你頂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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