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曬過後的被子軟軟的很暖和,但蜷在沙發上的別扭姿勢還是讓凪誠士郎整晚都睡得很不安穩,破天荒的一大早就迷迷糊糊地醒來過來。


    手按在酸痛的後頸上揉了幾下,另一隻手耷拉在外,他伸開腿把腳擔在沙發扶手上緩解身體的僵硬,四仰八叉地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陷入了“再眯一會兒”和“起來坐著”的艱難抉擇中。


    細細碎碎的說話聲湧入他的耳廓。


    “幫繪裏世……昨天沒幹的衣服收起來……”


    這麽早就有客人來拜訪嗎,還挺勤快的,竟然還會幫忙收衣服……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大腦尚未恢複思考能力,於是簡單地把聽到的對話理解成了這樣的情況,他昏昏欲睡地想。


    絲毫沒有因做客態度的對比而感到自慚形穢,相反,因為懶得打招唿,他選擇把被子拉過頭頂,希望來人把自己當成一具屍體忽略掉就好。


    但是好奇怪,為什麽沒有繪裏招待她們的說話聲,也聽不到腳步聲?


    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哪裏不對,他沒有多想,用兩手把被子撐開一條縫隙探頭飛快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後愣住了。


    正拎著繪裏世的冬裝製服外套飄在空中的是兩隻棉花娃娃一樣的二頭身小人,一隻黃色,一隻青色,人類的衣服尺寸對她們而言過大過重了,導致它們不得不全身都在用力,看起來像什麽動畫裏的小精靈。


    幻覺嗎……?但是好可愛……


    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麽問題,畢竟他聽繪裏世說過吃毒蘑菇的話有時候就會看到這種小人,但好像昨天晚上的晚餐裏也沒有蘑菇?


    好奇加上對可愛事物的本能喜愛驅使著他站起身來走近它們,伸出手想把它們抓進手裏。


    兩個小家夥正晃晃悠悠地努力往臥室門口移動,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直到其中青色的那一隻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猛地扭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間它和凪誠士郎都有些呆,反應過來後它露出了一個驚駭莫名的表情:“夕染,他好像看得到我們誒。”


    這時候凪誠士郎的手已經快要抓到了它,它下意識地想躲避,結果忘了自己手裏還抓著衣服,而靠另一邊的黃色小人不足以承擔外套的重量,被帶著整個往地上墜去。


    眼見外套就要掉在地上,他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了反應,近乎條件反射地彎腰將其撈了起來,同時另一隻手穩穩地抓住了青色小人。


    太好了,接到了——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的同時他由衷地鬆了一口氣——不然剛洗的衣服掉在地上,繪裏肯定會生氣的,生氣的繪裏很可怕。


    如同被拎住後頸提起來的貓一樣,青色小人神情僵硬,一動不動地被他抓在手裏,而黃色小人還算鎮定,開口對他說:“聽我說,你現在隻是在做夢,隻要閉上眼睛再睜開,我們就會消失不見。”


    好厲害,竟然還會說謊騙人,所以果然是小精靈嗎?


    把繪裏世的外套準確無誤地拋到沙發上,倚仗良好的運動神經,他在它來得及飛開躲避之前把它也抓進了手裏。


    它的身上帶著許多諸如齒輪之類的金屬質飾品,觸手有些冷硬,但身體卻是溫暖柔軟的。


    沒想到它們竟然真的是真實存在的,他忍不住揉搓了幾下,軟乎乎的臉頰一如他的想象。


    他滿臉虔誠地許願:“你們是精靈嗎?那可以給我展示一下魔法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不工作就有花不完的錢。”


    這時一個紅色的小身影也從臥室的門縫裏擠了出來,目睹同伴此時受製於人的窘狀後,那雙奇異瑰麗的異色瞳中立刻浮現出了不加掩飾的譏誚:“竟然會被普通人抓在手裏,你們兩個還真是狼狽啊。”


    ……怎麽會有這麽多?


    它繞著凪誠士郎飛了一圈,毫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白長了那麽大隻的個子,原來隻是個到現在還沒找到堅定夢想的小鬼頭啊。”


    他聽不太懂它在說什麽,隻是直覺應該不是什麽好話,有些不太高興地皺了皺眉頭,把黃色的小精靈換到抓青色小精靈的那隻手上,調整了一下姿勢用夾足球的方式把它們用手臂挾到胸前,騰出一隻手來故技重施。


    被挾製住的真紅瞬間炸毛,憤怒地向他呲出尖尖的虎牙:“放開我啦你這個可惡的短生種!不然我會把你全身的血都蒸幹!”


    可惜她在半空中拚命撲騰著的短手短腳讓這句狠話的威懾力驟降,凪誠士郎有點好奇它要怎麽做到這件事,但她看起來的確沒有其他兩隻這麽友好,謹慎起見,他改為用兩根手指拎著它的後衣領把它提起來,和它保持了一點距離。


    “這個,”他拎著它抖了抖,認真地問,“和你們是不一樣的嗎?它好兇啊。”


    就像童話裏也會有詛咒睡美人的壞仙子那樣,它們應該也是有不同類型的吧?


    夕染已經放棄了掙紮,語氣平靜:“沒有,從本質到存在形式都沒有任何區別,以及,請用具有人格意義的人稱代詞而不是‘這個’來指代我們,很失禮。”


    “啊,對不起。”他眨眨眼睛,從善如流地乖乖道歉。


    過去十七年建立起的世界觀因為眼前切實存在的能與他對話交流的超自然生物而被衝擊得岌岌可危,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生出對未知的恐懼來,反而覺得很親切,包括無論從配色還是發言都很有惡役感覺的紅色小家夥。


    除了它——她們長得實在可愛外,也許還因為他從她們身上能感覺到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像苦橙香調的洗發水在頭發上的留香,或者飽經日曬的被子上散發出的暖意。


    “你們,一大早在吵些什麽啊?”睡眼惺忪的繪裏世把遮眼的額發向後捋去,從臥室裏走了出來,迴身帶上了門。


    她困得睜不開眼,整個人都散發著低氣壓,但頭頂支棱著的呆毛和趁商場換季打折時買的帶兔耳朵的毛絨絨連帽睡衣讓她看起來威嚴全無,凪誠士郎低頭看了眼還在張牙舞爪地掙紮著的真紅,莫名覺得她們有些相像。


    一手抱一手拎,他獻寶一般地把小精靈們遞到繪裏世麵前,雙眼亮晶晶迫不及待地向她分享清晨見證的小小奇跡。


    雖然還是平常那副懶洋洋提不起精神來的語氣,但隻要是熟悉他的人就能輕易地聽出其中的興奮之意:“呐呐,繪裏,你看,好厲害。原來魔法是真實存在的。”


    繪裏世:……?


    迎上白夜慌亂求助的眼神,夕染“你快把這家夥帶走”的神情,快要被氣成河豚的真紅的包子臉,以及正挾製著她們的,凪誠士郎閃閃發光的眼睛,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被朋友撞破自己是魔法少女該怎麽辦?在線等,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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