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就,前幾天。”顧長寧瞥見阿娘臉上嚴肅的神情,小聲迴道。


    “那你為何當時沒有給我說這件事?”楊惠芸緊繃著臉,看著她。


    在聽見女兒說她是前幾天就已經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楊惠芸心道難怪。


    顧長寧打小就很機靈,反應快,腦子轉的也快。


    但再怎麽聰明伶俐都好,也不至於在剛得知事情發生的時候立馬就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去迴擊。


    楊惠芸猜她也是琢磨了好幾天,才想出這個對策來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楊惠芸心中憋了些火氣,終於忍不住的把她叫進來問話了。


    顧長寧知道阿娘這是生氣了,她悄悄的往後挪了一小步,再挪一小步,將自己移出阿娘的攻擊範圍之外,這才清了清嗓子說話了。


    “阿娘也別怪我說的太直白。”顧長寧聲音清脆的說道,“我要是那個時候跟你說了,你肯定就會去找族長伯伯出麵澄清此事對不對?”


    楊惠芸愣了一下,沒有否認。


    確實如此,如果當時讓她得知了此事,自然會去找族長幫忙的。


    “可是阿娘想過沒有,族長伯伯能為咱們家出幾次麵?”


    “什麽意思……”


    “從李大夫用藥方算計咱家開始,到周大娘事件,再到這次哥哥的名譽受損,都有李娘子一家人的影子在其中,他們這是吃定了咱們家軟弱可欺啊!”


    這會兒太陽已經逐步落山,外頭光線也隨之漸漸隱滅。


    杏花村的村民們從大樹下分散,迴家睡覺,要麽坐在屋子裏點著燈,靠著床頭便閑聊便忙著手上的活兒。


    楊惠芸的屋子裏也點了一盞昏黃小油燈。


    顧長寧站在油燈發散出來的光線裏,垂眸望地,眸子裏閃過一絲狠厲的說道:“為什麽李嬸子不敢去給顧大勇顧海生兄弟兩送藥?為什麽不給裏正家送?為什麽不給其他人家送,就隻給了咱們家?”


    顧長寧抬起她的小臉,麵上好似附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聲音裏夾帶著幾分怒火,像是一頭暴怒的小獸,發出低低的嘶吼般看著楊惠芸說道:“因為我們家在他們眼裏看起來,就是塊案板上的肉,他們想怎麽切就怎麽切,想切什麽形狀就切什麽形狀!”


    楊惠芸驚訝的看著女兒,半天迴不來聲,喉嚨像是突然沒了聲帶般,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是睜大了一雙眼睛,十分訝異的愣在了原地。


    不光楊惠芸一人感到吃驚,就是已經收拾好灶房,正想過來看看情況的顧淮安也停下了腳步,怔在了屋子外頭。


    阿娘方才吃過晚飯後要寧寧跟著她一塊迴屋,顧淮安當時心裏就有不好的預感,趕緊加快了動作收拾。


    剛一收拾完他一秒也沒有耽誤的趕著過來了,結果就聽見顧長寧那滿是憤怒跟怨恨的話語。


    顧淮安站在原地,默默聽著。


    “就算是這樣,那也要……”楊惠芸話說了一半,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聲音就那樣直接斷了。


    她當然知道李娘子一家在針對他們,再加上他們孤立無援,楊惠芸才會想著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雖然顧山有手足,但兄弟都是後娘生的,與他並不親近。


    他有族人,可族人也不能事事都能為他們出麵。


    更何況需要幫忙的次數多了,也會惹的族人心中不悅。


    她才想著如果能平靜解決就平靜解決,才沒有因為前麵幾件事去找李大夫他們一家算賬。


    令她沒想到的是,這些事顧長寧全部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大約也是這次的事情將顧淮安給牽扯了進來,她才想著狠狠還擊一番的吧。


    想通了的楊惠芸無言歎了一聲,再看了看抿著嘴,一臉倔強的顧長寧,最後還是妥協的說道:“這件事……阿娘也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顧長寧一聽,臉上的神情有所鬆動,隻是她仍不開口說話,表示她心中還有些鬱氣沒散。


    楊惠芸眨了眨眼睛,果斷的轉移了話題:“這個法子仔細一想確實不錯,這樣一來,以後誰還想拿這謠言來嚼舌根,也都不成立了,等於直接是從根上解決了問題,的確是好辦法,這是你想出來的?”


    楊惠芸不是質疑顧長寧,她隻是有些不可思議,這樣的辦法居然是一個八歲女娃想到的,這說出去怕是都沒人信。


    比起對外解釋她身體安好不需要吃藥這個法子來說,顧長寧想出的這個計策可是有效的多了。


    不僅有效,效果還十分顯著。


    對於阿娘的疑惑和驚歎顧長寧也能理解,她努力繃緊了一張臉,內心卻是得意的笑開了花,讓不忘維持臉上肅穆神情的道:“這個辦法嘛……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不過還要多虧了六伯祖母的指點!”


    “六伯祖母?指點?”楊惠芸再度詫異的看著她,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在杏兒她們幾個跟我說這件事的隔天,我去給六伯祖母家送飯,伯祖母特意給我說了一段話。”


    “什麽話?”


    “她說,知道為什麽人家隻欺負軟弱無力者嗎?”


    聽到這裏楊惠芸的眉頭微微一皺,不太明白六伯娘的意思。


    顧長寧看出了阿娘的不解,很快便給她解答了。


    “我當時迴的是‘因為軟弱無力者好欺!’,可是伯祖母說不是,真正的原因是……”


    顧長寧精致的小臉上充滿了認真跟嚴肅的表情,道,“強者會在別人欺負時狠厲迴擊,而軟弱無力者,不會。”


    楊惠芸好像明白了六伯娘的意思,擰著眉思索。


    “我聽著有些迷糊,然後又再問了伯祖母,那弱小者被欺壓的狠了也會迴擊的啊,可他們不是強者,這又怎麽說?”


    “伯祖母說,他們雖然不是強者,可卻有強者作風,也許就是因為欺壓的狠了,所以心中無懼,敢於反擊。”顧長寧想著那日發生的事,心裏忍不住暗道,六伯祖母可真是太合她的脾性了!


    楊惠芸在此時沉默了。


    她想到楊父當年去世的突然,什麽都來不及交待,家裏的一切便被聽到消息趕著上門來的楊氏族人給接收了,最後還把她給趕了出來。


    她阿爹為她準備的嫁妝,包括特意找人打的家具,為她準備的首飾頭麵,最重要的,還有她親手繡的嫁衣,全部都被留在那棟宅子裏。


    她最後能帶走的,也就隻有在老房子裏存留的一箱子書籍,還有最後那個木盒子。


    “阿娘,阿娘?”顧長寧見她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雙眼無神,她奇怪的喊了幾聲,把她喊迴神來。


    “嗯?怎麽了?我們說到哪了?”楊惠芸迴過神來問道。


    “……說到六伯祖母。”


    “哦對,所以你是聽了你六伯祖母的話,才想了這樣一個辦法的嗎?”


    “唔,算是吧……”


    楊惠芸點點頭,旋即說道:“好了,阿娘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總算可以放心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該迴去休息了。”


    “……”顧長寧一臉懵然的看著阿娘,“這……就問完了?沒有別的什麽問題了?”


    “你還有別的事情瞞著我嗎?”楊惠芸聞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沒有沒有,我沒有什麽事要說的了,那就這樣吧,阿娘我困了,就先迴屋睡了。”顧長寧打了個哈欠,正要離開正屋,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又迴來道,“差點忘了,阿奶給我的一錢銀子,阿娘你收好,等弟弟出來,可以給他買好吃的!”


    高氏給的那一錢銀子如果不是顧長寧提出來,楊惠芸自己也給忘了。


    她接過錢來,笑著看著女兒離開了屋子,再把銀錢放好,然後熄滅油燈,準備休息了。


    顧淮安在聽完她們的話之後,也趕緊迴了自己的屋子,所以顧長寧出來時沒有撞見他人。


    夜晚很快過去,當雞鳴響起,天際也微亮了。


    顧長寧解決了好大一件心事,估計這些時日繼奶奶忙著心疼她那一錢銀子,李娘子也忙著洗刷她的臭名,沒什麽空閑來找他們一家的麻煩了。


    這麽一想她的心情就不由自主的變好,動作也都輕快了幾分。


    “這麽高興啊?”被她的好心情感染,楊惠芸也忍不住笑著說道。


    “嗯,今天一看就是個好天氣,我心情當然好啦。”顧長寧歡快的點點頭,挽了挽袖子就準備去做朝食了。


    她來到灶房,迴想了重生以來這些時日所發生的一切,心中既對前世時後來發生的事情感到不安,又想到自她重生後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想來他們一家也定會有個不一樣的結果。


    “罷了罷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我在這裏憂愁也沒用,反正今世已經同上一世不一樣了,到時候我隻管看阿娘和哥哥怎麽解決,我是懶得管了。”顧長寧坐在灶台前,暗自嘀咕著。


    “什麽懶得管了?”顧淮安剛巧走進來,聽著她最後一句話,有些奇怪的問道。


    顧長寧現在應對這樣的事情已經十分得心應手了,她很是淡定的往灶台裏添加了一根柴火,道:“我是說,下次再有事情發生,就全部交給你和阿娘去解決了,我還是個孩子,想的太多會長不高的!”


    “你才八歲,個子矮是正常的。”哥哥一點也沒有學會如何正確和女孩子交流的技巧,十分實誠的說道。


    “呸呸呸,我一點都不矮,哥哥你不要詛咒我!”顧長寧把臉別過去怒瞪著他道。


    顧淮安眨眨眼睛,做了個嘴巴被縫上的動作,就趕緊溜出灶房了,連自己是為何進去都給忘了。


    楊惠芸在院中聽見兄妹兩幼稚的對話,無奈地搖了搖頭,就隨他們去了。


    此刻,窗外天氣晴朗,他們一家人以後一定也能過的越來越好!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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