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的態度放的很端正,且話裏的意思也很明確。


    正常人聽見這樣的話都不會再強硬的硬要把人留下,然而這群嬸子們卻隻當沒聽見般,仍是一個勁的招唿他過去。


    顧淮安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瞬間,還是抬腳朝她們過去了。


    他都已經這麽解釋了,嬸子們還是硬要把他叫過去,看來是有事情想跟自己說,那就隻好過去了。


    隻是不知道她們要說的是好事,還是壞事。


    顧淮安在心中思量完,帶著不安的情緒走近她們。


    他的預感沒有錯,人還未走近,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卻讓他眸光一凝,臉色驟然大變。


    方才第二個開口的婦人冷聲說道:“淮安呐,嬸子知道你讀書好,也明白你想出人頭地的心,但是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應當明白為人子女,孝字該放在前頭,你這樣隻顧自己,不管你阿娘死活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就算是以後考中了科舉,也是做不成官的,隻怕還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連累子孫後輩。”


    最近有關於顧淮安的傳言在村子裏是傳得熱火朝天,她素來最不喜的便是那些個不孝順的孩子。


    因此在看見他出現時,態度才會差上幾分。


    顧淮安看著這名嬸子,原本屬於文氣書生的氣質漸漸變的淩厲起來。


    他目光微冷,眉頭不自覺的擰起,語氣低了幾度的說道:“嬸子這話從何說起?我是家中的長子,也是唯一的男子,自然是要承擔起家裏的重擔,照顧好阿娘和妹妹,嬸子方才說淮安不顧阿娘的死活,不知淮安是做了什麽,才讓嬸子有此誤解?”


    也許是因為顧淮安在村子裏待人接物一向溫和有禮,說話也是和風細雨,極少有冷著臉的時候,因而這群嬸子們從沒想過他也會有這麽大氣性的時候。


    如今猛地見他如此惱怒,一時被鎮住了,全都坐在原地麵麵相覷,愣在那裏半晌無言。


    片刻之後,才有嬸子反應過來,趕緊出聲解圍道:“安哥兒,你誤會了,你嚴嬸子不是這個意思,她吧,性格就是這樣,性子是比較急,但為人最是熱心,沒啥惡意,隻不過這些時日在村子裏聽了些閑言碎語,素日裏與你家又沒啥個往來,不怎麽了解情況,便對你有些誤解,誤會你隻顧著自己前程,語氣這才有些不好,你瞧你這孩子,咋還急上了呢。”


    嚴嬸子便是方才質問顧淮安的那名村婦。


    她此刻也是被顧淮安那滿是淩厲的反問弄的一怔,直接懵住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才有旁的嬸子出來緩和氣氛了。


    給嚴嬸子解圍的這個婦人其實跟顧山一家的關係也一般,她故意將語氣說的親昵些,也是給雙方打個圓場,以免事情鬧的太僵,大家都不好下來。


    顧淮安聽了這句話後,注意力被這名嬸子說的某一句話吸引了,他蹙著眉,目光不解的問:“嬸子方才說,村子裏的閑言碎語?不知是什麽樣的閑言碎語……”


    聽嬸子這意思,似乎他被嚴嬸子不喜,是跟這個有關?


    “你還未曾聽說過?”這名嬸子呆了一下,驚訝問道。


    見他麵上的疑惑不似作假,其餘的嬸子們也都目光驚詫的向他看去,仿佛對他不知情的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


    合著這流言都在村子裏傳遍了,當事人卻連聽都沒聽說啊?


    “嬸子有所不知,自從阿爹去世後,家裏沒了經濟來源,我便在鎮上書局領了一份抄書的活兒,每日上學前下學後都待在家裏抄書貼補家用,因此……我已經許久不曾在村子裏轉過了,這閑言碎語,更是沒太在意的。”


    “原來是這樣,哎,可憐見的……”聽了解釋,那第三名說話的嬸子臉色緩了緩,一臉同情的看著他,“這樣好的一個孩子,怎麽就有人傳出這樣的謠言,這不是要生生毀了你的前程麽?”


    顧淮安一聽,眼裏更是疑惑。


    他視線往旁邊一移,看著另外的幾位嬸子,帶著探究的目光,想從她們那裏得到答案。


    接收到他這個眼神,很快便有一位年輕的嬸子給他解惑了:“前些時候,也就是你妹妹被救迴來以後,李大夫的娘子不是上你家去給你阿娘瞧過嗎?還親自帶了藥的,隻是聽說,你因為這買藥錢其實花的是你念書的銀兩,所以就生生給拒了,所以我們大家這才……”


    “還有呢,不光是這件事,聽說早幾個月前蔡婆子上你家去為你介紹活計,但是你嫌棄酒樓的活兒太累,也耽誤念書,便給迴絕了……”另一位深藍色布衣的嬸子緊接著說道。


    “蔡嬸子給我介紹活計?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顧淮安無比震驚的看著幾位嬸子,急急追問道。


    他從未聽說過蔡嬸子為他找了什麽活計的事,乍然聽見這個消息,頭腦有些發懵。


    嬸子們一聽,互相對視一眼,全都好奇的看著他,道:“你不知道這個事啊?”


    “我不知道啊,阿娘沒跟我說,寧寧也……”顧淮安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忽然想到數月前,那蔡嬸子確實上門尋過阿娘。


    當時蔡嬸子是在阿娘房裏說著事,他也不好去聽,所以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


    等到後麵他再問妹妹的時候,妹妹卻說無事,他想著蔡嬸子跟自家沒有交集,也就不疑有他的相信了。


    現在看來,所謂的介紹夥計應當就是那時候提的了,隻是當時就被阿娘給拒了。


    而妹妹擔心這件事會影響自己的心情,所以給瞞了下來。


    想通了這點以後顧淮安沉默下來,垂眸沉思。


    “嗨,你不知道也不怪你,興許就是你阿娘覺得這件事不重要,所以就沒跟你說。”第三位嬸子笑著接過了話。


    顧淮安默然的點了點頭,心知多半就是嬸子說的這樣了。


    “這件事說來也是誤會一場,解釋清楚就好了,安哥兒你別放在心上。”方才為嚴嬸子解圍的那位婦人再次說道。


    顧淮安搖了搖頭,拱手行禮對著她們道:“淮安還要感謝嬸子們將此事告知於我,不然的話,我怕是現在都還給蒙在鼓裏。”


    顧淮安本就生的清秀,眉清目朗,如青竹一般筆直的身軀站在那裏。


    方才臉上浮現的淡淡怒意已經被他收了迴去,態度溫和文雅的朝她們致謝。


    幾位嬸子心中對他的印象瞬間改觀,甚至有人嫉妒起楊惠芸生了這樣好的一個兒子。


    “話都說開了就沒事了,對了安哥兒,你方才不是說家中還要事物等著你去辦嗎?那你快去吧,別耽誤了事。”深藍色布衣的嬸子趕忙說道,遞了一個階梯給顧淮安。


    顧淮安便順勢接下了階梯:“嬸子提醒的是,那淮安就先迴去了。”


    看到他的背影漸漸遠去,這群婦人們才猛地鬆了一口氣,給自己順著氣。


    “安哥兒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等大逆不道的不孝子啊,怎麽會傳出這樣的謠言,怕不是有什麽誤會?”那位年輕些的嬸子說道。


    “誤會?”深藍色布衣的嬸子瞥了她一眼,又再轉向顧淮安消失的村道盡頭,道了一聲,“要真是誤會就好了,就怕是有人有意為之啊……”


    顧山家跟他那個繼母家之間的矛盾在村子裏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若說在這件事中最高興的人是誰,就隻有高氏那邊的人了。


    聽出來其中深意的嬸子全都一副心領神會秘而不宣的神情,沒太明白的婦人則疑惑不解的看著大家,像是不知道她們為何是如今這副表情一樣。


    ……


    顧淮安一路沉默的走迴家去,顧長寧見他迴來,剛要張口,顧淮安已經迫不及待的說話了。


    “寧寧,我有件事要問你。”


    顧長寧眨了眨眼睛,麵對眼前一臉嚴肅的哥哥,道:“什麽事?”


    “上次蔡嬸子來咱們家找阿娘,你可知道是為了何事?”


    顧長寧一聽,立即明白了什麽,知道哥哥為何表情這樣嚴肅,定然是有人多嘴在哥哥麵前提及此事了!


    現在哥哥既然已經知道了,也就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顧長寧十分幹脆的點頭道:“我知道,是蔡嬸子來給哥哥介紹一份工的。”


    顧淮安在看見妹妹臉色微變時就明白過來了,此時聽她這麽說,不由得擰著眉問:“那你為何當時不和我說?”


    “因為那時候哥哥你並未下定決心繼續念書的,不是嗎?”顧長寧目光直視著他,道。


    顧淮安怔了怔,沉默了。


    確實,當時他雖然有心繼續上學堂,但心思並不堅定,時常搖擺。


    若是他知道了有這麽一個工作在自己麵前,興許他當時就點頭同意了。


    “我跟阿娘不和你說,也是怕你會直接答應了蔡嬸子。”顧長寧歎了口氣,道,“蔡嬸子的為人,我不說哥哥也清楚,在阿娘拒絕了蔡嬸子後,我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很慶幸阿娘當時就迴絕了她,不然哥哥你可就慘了!”


    想到這裏,顧長寧不禁拍了拍胸口,一臉後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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