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什麽?”她聲音太小,林君則一時沒聽清,問道。


    “你看啊,你先是幫我解決了李娘子的事,然後又送給我麵膏什麽的,這次我連累你被抓,你也沒有罵我……”顧長寧邊說著邊掰著手指頭一一細數,滿臉的認真,“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她原以為林君則會這麽幫她,是因為他跟哥哥交情好的緣故,想著她是同窗好友的妹妹,所以才多幫忙一把。


    畢竟兩人在學堂都是深受夫子喜愛的那類學生,之間也許會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心情,相互把對方都當成是旗鼓相當的同伴,他才多照顧她一點。


    但從這些時日裏,顧長寧多少也從顧淮安那裏獲知一些事情,知道林君則在學堂極少與人來往,同他也隻是點頭之交,兩人交情很一般。


    這樣一來顧長寧就忍不住心生疑惑了。


    她狐疑的看著林君則,眯起眼悄聲問:“難道……你是因為覬覦我的美色……”


    一個爆栗直接敲在顧長寧的額上,林君則收迴白/皙修長的手指,滿臉黑線道:“美色?你還真是敢說啊!”


    顧長寧捂著額頭,不忿的看著他:“有什麽不敢說的,我現在是還小,但保不齊我以後會長成傾國之貌也不一定呢!”


    林君則無言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說些什麽,忽而感覺到哪裏不對,皺著眉黑著臉對著她道:“你小小年紀,都是從哪裏學的這些話?”


    什麽覬覦美色,傾國之貌,這都是哪裏學來的!


    顧長寧渾身瞬間緊繃,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糟糕,她又得意忘形了!


    她畢竟是活過一世了,不可能真如八歲幼童那樣懵懂無知,所以有些話很容易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顧長寧歎了口氣,繼續給自己瞎編理由了。


    “那個、那什麽……”顧長寧撓了撓鼻子,目光遊離在屋子裏的道,“就是村裏的婆婆嬸嬸在聊天時經常會聊到誰家的姑娘生的怎麽怎麽好看,日後上門求親的人怕是都要把門檻給踩破了,我覺得,這應該是好話吧……”


    她現在心很虛,十分虛,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出她聲音裏其實很沒有底氣。


    然而林君則關注點不在這上麵,他沒想到顧長寧會在這上頭撒謊,因而也就沒注意到這點。


    聽了她的解釋,林君則臉色緩了緩,沒那麽黑了,但仍舊有些嚴肅的道:“以後少聽那些婆婆嬸嬸的話,最後是往後見著她們就趕緊躲遠點,還有,禁止學舌,這些話對你沒好處!知道嗎?”


    “哦。”顧長寧乖乖應承,老實的像一隻鵪鶉。


    “至於你說為什麽我會對你這麽好……”想起顧長寧的問題,林君則頓了頓,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道,“因為我想要一個妹妹。”


    哈?什麽意思?


    顧長寧疑惑的看著他。


    “我阿娘隻生了我一個,我們家又是幾代單傳,而我阿爹自幼就與族裏關係……不太好,是以我從小就是自己一人,也就很想要有一個妹妹陪著我。”


    這話一旦說出了口,也就沒想象的那麽艱難了。


    林君則繼續道:“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自那日學堂一別後,我就總覺得咱兩很有緣分,每次看見你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是一種每次一看見她心情都會變好的感覺。


    顧長寧手指抵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明白了。


    合著這是一個沒有兄弟姐妹轉而拿別人的妹妹來解解饞的人啊,顧長寧弄清楚了緣由後就不再糾結這點了,整個人靠著牆,一臉的凝重。


    “你這是什麽表情?”林君則見她心事重重的低著頭,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毫無活力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沒,我隻是擔心,阿娘見我一晚上不迴去,怕是要急壞了……”顧長寧低聲道。


    林君則眉峰一擰,想到這個問題,也是緊緊蹙著眉。


    他這邊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顧淮安那邊,怕是要急瘋了。


    那是讓隱衛現在就出現,把這裏的人都救出去?


    林君則在心裏盤算著。


    就在他想著是不是要給隱衛下令時,小屋的木門再次被打開。


    “你、你還有你,跟我出來。”出現在門口的人又換了一個,這人臉上有些陰沉沉的,脾氣有點暴躁的指了幾個人喊道。


    “做、做什麽?”被指到的任萱宜立即警惕的看著那名男子,後背死死貼著牆,恨不得與牆長在一起。


    “叫你出來就出來,別廢話!”那人麵色不虞的道。


    任萱宜聽他這麽說,更是不願意出去了,抱著膝蓋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臉的抗拒。


    “趕緊的,不出來的就全部抓去丟到河裏喂魚!喂魚還是出來,你們自己看著辦!”男子又扔下一句話來。


    同被點到的還有顧長寧跟林君則,顧長寧沉吟幾秒,拉著林君則起來了。


    “咱們先照他們說的做,到時候如果找到機會,你先跑出去,有多遠跑多遠。”顧長寧小聲與他說道。


    林君則知道她的意思,沒有說話。


    兩人在眾人目光中一步一步的往那男子走去,任萱宜見狀想了想,覺得怎麽也有兩人墊背,這才慢吞吞的起身,跟著往外走去。


    “你幹什麽?”誰知道顧長寧餘光瞥見她,立即態度很不好的問道。


    “什麽我幹什麽。”任萱宜被她突然的質問怔住了,腳步瞬時停了下來。


    顧長寧不想搭理她,她方才還想拉她墊背,顧長寧的心裏現在還膈應的很,直接對著男子道:“可以別讓她跟我們一起嗎?”


    男子不答話,隻一臉黑沉的看著顧長寧,滿是不快。


    “她太醜了,我不想跟她走在一起。”顧長寧絲毫不懼他的目光,挺直了腰背道。


    周圍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


    “你!”任萱宜使勁瞪她,臉都氣的有些扭曲了。


    她居然敢說她醜!


    男子聞言掃了眼任萱宜,又瞧了瞧顧長寧,兩廂一對比,確實覺得任萱宜長的很一般,於是點點頭,應允了。


    這對任萱宜來說就是道晴天霹靂,一個女子被人說醜,這是一句多重的話啊,這不是麵子的問題,是已經傷自尊了。


    任萱宜剛要發脾氣,被男子冷冷一瞪眼,頓時想起現在自己在什麽地方,到口的話又給咽了迴去,滿心不甘的坐了迴去。


    長得好看又怎麽樣!越好看的人被賣入的地方越醃臢,指不定以後就是個千人枕萬人睡的命!


    任萱宜恨恨想著,麵容再次變得扭曲起來。


    ……


    “行了,你們就在這裏待著吧。”領著顧長寧跟林君則的男子將他們帶到另一間屋子,把他們鎖進去後就自己離開了。


    這間屋子要比原先待的那間好,不光是采光比那間要亮堂,裏頭也不在是除了幹稻草什麽也沒有的空房間了。


    這房間居然還有炕!


    而這炕上,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顧長寧正要過去查看,林君則一把拉住了她,“我走在前頭。”


    “好。”顧長寧沒有反對,直接跟在林君則身後往躺在炕上的人走去。


    走近了一看,是個看起來五六歲的男幼童,此刻正滿臉通紅的躺在那裏,一副人事不省的樣子。


    “他是發燒了嗎?”顧長寧皺了皺眉,伸手去觸摸這孩子的額頭,發現果真是發燒了,“他現在渾身滾燙,不及時喂藥的話怕是會出事!”


    看著炕上的幼童,顧長寧不知怎的忽地想到前世哥哥顧淮安躺在小破屋子裏的情形,一時多有心慌。


    當時哥哥也是這般發著高燒,渾身滾燙,人事不省,她怎麽叫他都沒用。


    想多拿幾床被子給哥哥蓋上,可是家裏就那一床稍微厚一點的被子了。


    她就這麽親眼看著哥哥燒到迷糊,開始說著胡話,然後漸漸沒了聲息的……


    “長寧,長寧,你醒醒!”


    聲音猛地一下傳入耳中,顧長寧眨了眨眼睛,愣愣的看著麵前之人,一副呆傻的樣子,看的林君則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認識他?”


    不然怎麽會露出一副驚慌的神情?


    “不,不認識啊……”顧長寧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那你怎麽如此慌張?”


    “慌張?我有嗎?”顧長寧開始裝傻充愣了,“我隻是在想要是萬一咱們逃不出去的話,是不是也會像這個小孩一樣……”


    生了病也沒人管。


    林君則默了默,沒說什麽。


    “這孩子就這麽躺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啊,就算人還活著,這要燒壞了腦子成了傻子怎麽辦?”顧長寧仔細打量著這個孩子,有些可惜的道。


    這孩子五官生的精致,臉蛋長得圓潤,就好像是年畫上的童子一樣。


    也許是因為生著病,整個人眼睛緊閉,死死皺著一對眉,看著很是難受的樣子。


    顧長寧想得趕緊給他喝藥才是。


    “去喊下外麵的人試試。”林君則不抱希望的說。


    要是他們願意給這個孩子喂藥,早就端了藥碗來,哪裏還放在這裏不管。


    “嗯。”顧長寧走到門邊,使勁敲著門大聲喊道,“外頭有人嗎?屋裏有人生病了,快來人啊!”


    如此喊了幾下,方才有人罵罵咧咧的迴應道。


    “喊什麽喊喊什麽喊,趕著去投胎啊喊這麽急,來了來了,別叫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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