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話的小女孩正滿腹的委屈和不高興,此刻見到一個黑瘦的男孩打她這碗飯的主意,被驕縱的霸王脾氣一上來,直接冷著臉迴拒了。


    隻見她用力將這碗飯踢翻在地,一臉倨傲的說道:“本小姐的東西,也是你這個窮人的孩子攀得上的嗎?就算我不吃,也不會給你們吃!快滾開啦,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被罵的孩子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有些不知所措。


    其餘的孩子見到這一幕,神情各異。


    被列入“窮人”這一列裏的孩子全都漲紅著臉,怒目而視。


    而同那個小女孩坐在一起的其餘幾個孩子則麵露不屑,仔細看去能發現他們眼中隱隱透著幾分嘲笑跟輕視。


    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像是在說他們連豬都不吃的食物也想要,果然是一群窮人家的孩子。


    全然忘了他們方才也把那碗難吃的飯菜給吃的一幹二淨這件事。


    就在兩波人之間的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候,門再次被打開,王二麻進來了。


    “收碗了。”


    王二麻對眼前的情況眉頭皺都沒皺一下。


    這種情況他見的多了,每一位新來的剛被關進來時都哭著鬧著不行,等關個幾天自己就老實了,因為知道再怎麽哭喊都沒用。


    因此這種事他們都習以為常了,管都懶得管,任他們鬧去。


    而且鬧一鬧也好,消磨一下他們的精力。


    反正這群稚童的力氣都不大,屋子裏也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東西,造不成什麽傷害的。


    除非有人把人往死裏打,他們才會及時出麵阻止。


    王二麻一臉麻木的挨個收起了碗,直到看見那個小姑娘將飯踢翻在地,碗還倒扣著,這才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幾眼,旋即一聲不吭若無其事的將其撿起來,然後拎著所有碗出去了。


    像這樣鬧脾氣不肯吃飯的也有,都是家裏嬌生慣養的,不知道什麽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等餓個幾頓就知道自己錯了。


    王二麻已經打定主意從明天開始,不給這個小姑娘送吃的來了。


    屋子裏重新陷入了安靜。


    隻是同之前的氣氛不同,此刻坐在屋子右上角的兩撥孩子誰也不看誰,相互坐的更開了,在兩撥孩子的中間,那條象征著楚河漢界的距離劃分的更大了。


    顧長寧對他們之間的矛盾沒有興趣,索性他們也沒有想要來找她的麻煩,她轉頭看向那個小窗子,見外頭夜色漸起,知道馬上要入夜了,眉頭緊緊擰起。


    阿娘和哥哥肯定已經發現她不見了,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麽擔心她呢。


    顧長寧認真打量起這間屋子,尋找著機會逃出去。


    而這個時辰,城裏的繁華才剛剛開始。


    錢師爺住在縣衙後院的廂房裏,今晚是七月十五中元節,他與馬越合謀的這個計劃就在今晚實施。


    在等待消息的過程中,他有些坐立不安,不時在房間裏來迴踱步,就是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整個人顯得有些緊張跟慌亂。


    這樣一直等到快深夜,他才看見馬越腳步匆匆的出現,他立馬迎了上去。


    “怎麽樣?事情辦的可順利?”錢師爺低聲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馬越進屋後小聲迴著。


    “什麽意思?失手被人發現了?”錢師爺大驚,難道事情真被自己料中了?


    這一刻師爺痛恨起自己的烏鴉嘴來。


    “這……也不是。”馬越自己都有些迷糊,“確實是有孩子不見了,但好像……不是咱們找的人做的。”


    錢師爺一臉迷茫的看著他。


    “就是……確實有孩子不見了,但卻不是咱們找的人抓走的,咱們找的那個人沒成功。”馬越小心翼翼的說道。


    他擔心這件事自己沒辦成,會在師爺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錢師爺隻是愣了一下,旋即咧開了嘴笑,喜不自勝的樣子。


    “更好,這樣更好!”錢師爺“哈哈”一笑,對著馬越開懷道,“如此一來,便沒人會懷疑到咱們頭上了,簡直是天助我也!”


    他沒想到事態居然還有這樣的發展,真是大出他的意料。


    “是啊是啊,誰能想到那拍花子還真的在這一天動手,看來連老天都在幫著咱們呢。”馬越陪笑道。


    錢師爺坐姿瀟灑的靠在椅背上,正暗自得意著,突然察覺到幾分不對,直接問了:“等等,你找的那個人怎麽會失敗了?”


    “呃,就是,就是……”馬越有些吞吞吐吐的道。


    “到底怎麽一迴事?!”錢師爺擰緊了眉頭問。


    馬越心虛一笑,道:“原本我找的那個人已經答應了我來著,隻是誰曉得他臨了又反悔了,非說今夜是中元節,鬼門大開,祖先會到世俗界來,萬一被祖先發現他在做缺德事,以後不庇佑了怎麽辦,就給拒絕了。”


    “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錢師爺冷哼道。


    馬越不知道師爺罵的是自己還是那個混子,隻得討好的笑笑。


    “行了,這件事既然已經被完成了,咱們也就不用操心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歇息了。”錢師爺毫不客氣的下著逐客令。


    “誒是是,那師爺您先休息,我就不打擾了。”馬越說道,走的時候不忘帶上了門,態度畢恭畢敬的,看在錢師爺的眼裏不滿的情緒才消散了幾分。


    雖然辦事不成,但態度還行。


    隔日大早,晨曦初露,錢師爺一夜好夢的睡起來,心情美美的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下床收拾自己,隨後便在心裏琢磨著該如何去向縣老爺建言了。


    這一次定要讓縣老爺同意將此案交給薛明凱去辦!


    然而還沒等他走到前堂,就看見縣衙裏的捕快行色匆匆的往正堂走去。


    “欸欸欸,這是怎麽了?”錢師爺順手拉過一名從身旁經過的小廝,好奇道。


    “師爺,這是縣老爺在調查昨夜孩童失蹤的案件呢。”小廝恭敬答道,隨後就離去了。


    錢師爺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前堂的方向,手指搓了搓下巴,一臉訝異道:“老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勤快了?”


    居然會積極主動的調查案件,今日太陽可是打西邊出來的?


    錢師爺暗搓搓的看了一眼太陽出來的方向,這才帶著滿腹疑惑前往前堂。


    魏縣令此刻焦頭爛額的聽著底下人的匯報,他已經寫了封信讓人快馬加鞭的去往鄰縣借之前那些案子的卷宗迴來詳閱,現在正等著卷宗迴來好了解情況。


    是以隻能無所事事的幹等著,臉上那一副焦灼的神情讓錢師爺有些恍惚,縣老爺這是準備走愛民如子的路線了?


    “錢崢,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點過來給本老爺出出主意!”魏縣令抬起頭來一掃,就看見錢師爺站在廊下,滿臉心不在焉的,當即不悅的喊道。


    錢師爺迴神,立即狗腿應道:“誒,小人這就來。”


    邊走還邊琢磨著,事物反常即為妖,縣令大人是受了什麽刺激了?


    “快快快,師爺,你快來幫我想想法子,昨日本縣發生一起稚童丟失事件,你可有什麽好主意沒有?”


    “這……”錢師爺故作為難的道,“老爺也知道,昨日正是中元節,街上行人如織,本就不好追查,再加上夜黑風高,怕是看清歹徒樣貌的也沒幾人,這確實不好查啊……”


    “什麽?你一點法子也沒有嗎?”魏縣令直皺著眉頭,不滿的看著他,“本老爺不管用什麽方法,都得火速給我破案了!”


    錢師爺覺得更加奇怪了,他好奇道:“這樁案子有何不同嗎?老爺為何這般心急?”


    “哎,你不知道……”提起此事魏縣令就心塞,他揮了揮手,將正堂裏的左右人都趕了出去,才歎了一口氣的對著錢師爺道,“案子沒什麽不同,隻是昨日事情發生後,被一位不同尋常的貴人給知道了,他派人傳話來,令我及早捉獲歹人!”


    “不知,是哪位貴人啊?”錢師爺再問道。


    “愚王。”


    錢師爺瞬間沒了聲。


    愚王是當今聖上的弟弟,生母是餘貴妃,頗受先王寵愛。


    先王去世時,愚王還小,聖上見他一臉淳樸憨厚,心腸柔/軟,偶有宮人冒犯他也一笑置之,不予追究。


    因此在愚王到年歲出宮建府後,聖上為他選了“愚”這個封號,聲稱他乃大智若愚之人,當得起此字,稱號就這樣定了下來。


    愚王自出宮建府後,因成天喜好吃喝玩樂,不務正業,朝都懶得上,就連被聖上罵也依然是我行我素。


    就這樣被罵了幾次,連聖上對這個弟弟都深感無奈,隻能放任他去遊山玩水。


    因此他便時不時的出京去遊山玩水,通常過好幾個月才迴京。


    如今正是剛巧於昨日到了本縣休整,本打算今日就走。


    誰曉得昨夜發生了這事,愚王同情丟失了孩子的婦人,便令身旁侍衛一早來縣衙傳話,命本縣老爺定要早日破解此案,捕獲那群賊人不可。


    因而縣老爺在得了命令後,一直焦躁到現在。


    想通了來龍去脈,錢師爺不住在心裏暗道好險,若不是那混子及時停手,怕是自己都要被牽累其中。


    這樣一想,他頓時覺得馬越的形象變得可愛許多。


    魏縣令急得頭頂冒煙,忽然察覺身旁沒了動靜,他黑著臉看著錢師爺,沉聲說道:“師爺怎的如此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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