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寧,咱們剛包好的扁食你都下鍋了嗎?”顧淮安端著一個白淨的瓷器大碗,正準備從鍋裏將煮好的扁食撈出來的時候,突然發覺不對,緊了緊眉頭的對著在一旁收拾灶房的妹妹問道。


    “啊?都、都下鍋了啊……怎麽這麽問?”顧長寧心裏猛地一跳,目光遊移的看向他處,遮遮掩掩的問道。


    “是嗎?我怎麽感覺看起來像是比包的有點少的樣子……”顧淮安疑惑地看著安在灶台上的鍋。


    “怎麽可能,肯定是哥哥你看錯啦。”顧長寧轉過身來背對著顧淮安,心虛的情緒平緩許多,語氣毫無異樣的開口道,“這扁食挨個放的時候看起來挺多的,可是下了鍋之後,這鍋這麽大,自然就襯得少了嘛。”


    顧淮安皺眉,感覺不像是妹妹說的這樣,這扁食看著確實少了一部分。


    不過他轉念一想,覺得也不太可能是被妹妹藏起來了,旋即便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於是他什麽也沒說的開始從鍋裏撈扁食了。


    顧長寧見哥哥沒有追問下去,心裏猛地鬆了一口氣,巴不得趕緊逃離案發之地,“趁著剛煮出鍋,我就先去給伯祖母送啦。”


    “嗯。”


    “寧寧,你是要去給六伯母送飯嗎?”就在這時,楊惠芸正好擺放好祭祖的食物,迴頭一望,見女兒要出門,忙高聲喊道。


    “是啊。”顧長寧被阿娘叫住,轉過身來,舉著手上的飯碗道。


    “你等等,讓安兒再打一碗來,你把這一份送去給你賀伯伯。”


    顧長寧聽了這話先是一愣,下一秒立刻明白了阿娘的意圖,點頭應道:“好,我去叫哥哥再打一碗來。”


    她知道阿娘為何要給賀伯伯送一碗過去,應當是為了對之前賀伯伯送來的那隻山雞表示感激的謝禮。


    農舍人家表示感激的方法都比較實在,不愛講那些虛禮的客套話,通常都是在對方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過去搭把手,或是家裏有了什麽新鮮的吃食或玩意也給對方送去一些。


    扁食雖然是節日吃食,家家戶戶都會準備。


    但因為這東西是肉餡的,農戶人家一年到頭也難得吃幾次,所以也算是比較少做的一種食物。


    唯有像正月過節、中元節等這樣的日子才會舍得割一大塊肉迴來做成陷給全家人一起分。


    畢竟平常日子裏,肉都是先緊著家裏的勞動力跟男孩才有機會吃,女孩和婦人基本能吃到點肉渣就已經算是嚐過肉味了。


    這次楊惠芸能舍得給賀老伯家送去一碗扁食,還得感謝顧長寧之前帶迴來那十兩銀子。


    有了這十兩銀子,家裏情況便稍微寬裕了那麽一點點,在吃食上楊惠芸還是延續著之前的習慣,隔一段時間就做幾道葷菜。


    隻是之前的時候她避免村裏人說閑話,這肉隻能是自己家關起門來吃,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出來,更不敢給賀老伯送去。


    而中元節是全村可以光明正大買肉加餐的日子,因此楊惠芸才會想著在這時候送一份家裏做的吃食過去,當作是那隻山雞的迴禮了。


    可是這樣一來顧長寧需要送的就是兩份了,隻用雙手不好送,楊惠芸便拿了食盒來裝,顧長寧就拎著食盒出門了。


    出門時顧長寧還不住的慶幸,幸虧她讓哥哥擀的麵皮足夠多,雖然事先藏起來了一部分,但看起來份量還是剛好夠的。


    顧長寧小心翼翼的捧著食盒,因為他們家離六伯祖母家比較近,顧長寧先是去給六伯祖母送,減輕一點重量,再拎著食盒去往賀伯伯家。


    去賀伯伯家的路上顧長寧還遇見了好幾個坐在自家門口聊天的村民。


    今天雖然是節日,所有人都要留在家裏祭祖做吃食。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擠在灶房不走的,像那些大老爺們沒事做,就在自家門口來迴溜達。


    偶爾覺得煩悶了還會到左右鄰居那串門聊天,大家就都坐在兩家的交界處交談。


    因而顧長寧路過的時候大老遠的就看見他們了。


    那些人看見顧長寧經過也是覺得奇怪,原先蹲著的還是繼續蹲著,也沒起身,不過倒是朝她遠遠揮了揮手,好奇道:“顧家那個小娃,你這是準備去哪啊?”


    “我去給賀伯伯送些我們家自己做的扁食。”顧長寧聞言笑眯眯的迴著他們,腳下的步子卻絲毫沒有因為他們而放慢,一點也沒有要為他們停留的意思。


    那些人聽聞她是去給賀老頭送吃食的,俱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但見她一臉行色匆匆的,他們也沒有追著問了。


    反正人迴來時還要經過這裏的,到時候再問就是了。


    眾人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又接著聊起天來。


    顧長寧拎著食盒走到杏花村東北角的時候,這裏的村道上已經毫無一人,十分清淨。


    與此同時形成明顯反差的則是各家各戶裏傳來絡繹不絕的說話聲,以及小孩子歡唿雀躍的叫聲,就是不見一個人影。


    其實這也正常,這會兒正值飯點,大家早都各自迴家期待著開飯了,哪還有心情繼續蹲在門口聊天啊。


    顧長寧不用一刻鍾的時間就到了賀伯伯家,她到的時候大門還正敞開著。


    一般來說家裏有人的時候大門都不會關上,於是她也沒有在意,直接就走進了賀伯伯家的大門,對著裏麵喚道:“賀伯伯,你在家嗎?”


    話音剛落,她猛地停下腳步,眨了眨眼睛的看向出現在院子裏的陌生三人,心裏訝異非常。


    院子裏出現的是兩名大人和一名看起來年約三、四歲的小孩,她從來沒見過,十分確信都不是杏花村的村民。


    難道是隔壁村的?可是這個時候不留在家裏祭祖,怎麽反而跑到鄰村來了?


    顧長寧不解。


    出現在院中的一男一女也一臉呆滯的看著她,兩人靜立片刻,像是被她突然進來的舉動嚇到了,空氣都定格了。


    半晌,他們迴過神來後臉色瞬息變了,那名陌生女子瞪眼看她,厲聲質問道:“你是誰?怎麽隨便進別人家門!”


    “我……”顧長寧被她的反應弄的愣了下,慢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底氣有些不足的說道,“我、我是來找賀伯伯的……”


    “怎麽迴事?”


    他們正說著話,賀老頭聽見聲音從一旁的灶房裏走了出來,視線落在顧長寧身上的那瞬間愣了愣神,不由自主的掃了眼一旁的兩人,瞬間收迴來,趕忙對著顧長寧說道,“是寧寧啊,你怎麽過來了?”


    邊說著還不忘邊朝院子裏的那女人遞了個神色,示意她趕緊帶著孩子進屋去。


    站在院中的一男一女收到這個眼神急忙要將那孩子帶迴屋。


    那孩子不願意,見他們靠近自己後眼眶立馬蓄起了淚水,就要哭出聲來。


    結果被那女子直接一把抓在懷裏,一手抱著他,另一手捂住了嘴,就要往屋裏去。


    孩子拚命掙紮,那男子見狀也跟著上前鉗製住他的舉動。


    “哦,我是為了感謝賀伯伯前幾個月給我們家送的那隻山雞,特意送來我們家今天自己包的扁食,給您嚐嚐味道……”


    不知為何,見了這一幕後顧長寧總覺得院子裏的氣氛有點古怪,她麵上不動聲色的說道,心裏卻是想著這裏有問題,不能久待,得趕緊迴去。


    “原來是這樣啊,你跟伯伯也太客氣了,不過就是一隻吃不完的山雞,算不得什麽事,哪裏就值當你們還特意送吃食來。”賀伯伯樂嗬嗬的笑道。


    就在他說完的下一秒,屋子裏卻驀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隨著聲音主人的出現,清楚的傳到院子裏。


    “什麽山雞?”


    賀伯母一臉陰沉的看著院子裏的一幕,目光最後放在顧長寧身上,那一刻顧長寧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陰狠的毒蛇盯上般,渾身冒著寒意。


    上一輩子的她並不覺得賀伯母有什麽問題,如今有過一世閱曆,顧長寧明顯察覺出不對,心裏暗自生出警惕。


    這不像是普通村婦該有的模樣。


    思及此,顧長寧連忙垂下眼眸,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好降低對方的警覺。


    賀老頭見自己婆娘出來,擔心她說漏了嘴,又一見顧長寧好像被她嚇的說不出來話,暗暗皺了皺眉頭,搶先迴話了。


    “是這樣的老婆子,住在咱們村西頭的那個顧山小子你還記得嗎?就是生前曾經幫我這個老頭子挖過好幾處深陷阱的那個呀,三個月前他的死訊傳迴村裏,我那天上西山頭,經過他們家門口,想起顧山走的早,兩孩子還小,便將獵到的一隻山雞送給了他們。”


    “我當時是想著那山雞反正咱們也吃不完,也沒有什麽需要換的,拿去酒樓又賣不到幾個錢,就當是迴報顧山小子以前對我這個老人家的照拂了。”


    賀伯母正目光隱晦不明的看著顧長寧,聽著自家老頭子的話,又把眼珠轉向他,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不冷不熱的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哼”來,表示這件事情算是過去了。


    賀老頭至此才大鬆了一口氣,忙對著站在原地不敢動的顧長寧笑了笑,和藹說道:“嚇壞了吧?我家老婆子雖然外表看上去冷冷淡淡,實則心地很好,你別怕,這樣吧,你扁食也送到了,就早點迴家吃飯去吧,這個點你應該還沒吃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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