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陳管家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握拳在唇邊咳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夫人屋裏還有旁人在。


    陳夫人迴過神來,冷淡的對著在一旁候著的丫鬟們道:“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先下去吧。”


    “是。”丫鬟們衝她屈膝行禮,低著頭,全都噤聲出去了。


    “老仆在門口守著,夫人有需要了再喚老仆吧。”柳婆子也屈膝行了一禮,恭敬道。


    柳婆子是陳夫人的心腹婆子,很是為她考慮。


    她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敢馬虎,立即提出看守門口,免得被別人聽了去都不知道。


    陳夫人什麽也沒說,淡淡的點了點頭,便讓柳婆子負責看好門口。


    就算不是柳婆子主動提出,她也會如此安排的,隻不過柳婆子知道事情輕重,先一步說了出來而已。


    “書兒,你快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給為娘的聽,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等丫鬟們一走完,屋裏隻剩他們三人,陳夫人迫不及待的問了。


    “是這樣的娘親……”陳錦書將今天在酒樓裏發生的那一幕全都詳細說了出來,未了他又加上一句,“嚴掌櫃說了,他是親眼看見捉來的老鼠吃下河豚除去的部位後一命歸西,沒有一隻生還。”


    陳夫人臉色十分難看,猛地用力一掌拍在桌上,手心瞬間被拍紅了一片,她也好似沒有察覺到疼痛一樣,渾身泛著冷厲的氣息,不怒自威道:“豈有其理,這件事情一定要查!要查個水落石出!陳管家——”


    “夫人請吩咐。”


    “你帶上重禮去找秦四爺,請他出麵幫我們查出設局的人,不管他提什麽要求,隻要能幫我們找出幕後指使之人,一切都好說!”


    “是。”陳管家接了命令退下了。


    秦四爺是當地的地頭蛇,認識的人黑白兩道都有,東煌鎮的碼頭裏也有他的人。


    有他的協助,查出幕後之人的把握又多了幾分。


    “對了,你方才說是一個少年發現的不對?這個少年是誰?家住哪裏?都有些什麽人?你可有問清楚?”屋裏隻剩他們母子兩人,陳夫人想起兒子剛才提及的那小少年,絲毫不帶停頓的連連問道,問的陳錦書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娘親,他不過就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買些山貨討生活罷了,你問的這麽詳細,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他是嫌犯呢。”


    陳夫人沒有接話,但她心裏確實有此想法。


    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怎麽會知道河豚這種魚,又怎麽知道該如何處理,鑒於剛發生了這樣的事,她不得不謹慎一點,抱著懷疑的態度。


    雖然娘親沒有開口,陳錦書瞧了她臉上的神情哪還有不清楚的,當下為顧長寧解釋了:“娘親,那個少年絕對不是對方派來的人,你想啊,若他真的有問題,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提醒我們?”


    陳夫人頓了頓,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確實,要不是這個小少年出現,她必定會在宴請的席上加上這一道菜,而她請的都是當地有名望的人家,誰都得罪不起,一個弄不好,可是要把全府都給搭進去啊。


    “可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怎麽會認識河豚呢?”陳夫人蹙著眉,麵帶不解的問。


    “這位顧小兄弟說,他外祖父是秀才,喜好讀書,生前在家裏積攢了許多藏書,這裏頭便有一本關於稀有食材的詳細記錄,他也是因為有些興趣,多看了幾遍,這才認出來的。”陳錦書為顧長寧說著好話。


    “原來是這樣……”陳夫人也不說自己信沒信,她隻是略一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又催著陳錦書迴房了,“好了,這件事我會著手命人去解決的,你就別管了,還是迴房念書去吧,切莫因為此事耽誤了課業。”


    “是,孩兒明白。”陳錦書點頭應道,轉身便迴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這顧姓少年可信嗎?”柳婆子在陳錦書離開後,進屋裏來一邊給陳夫人按著肩膀一邊小聲問道。


    事情的經過她站在門口都聽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自家少爺為這位少年說好話的事了。


    陳夫人搖頭:“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信,但他既然將河豚有毒一事告知我們,應當與賣給我們的那幕後之人沒什麽聯係,隻是你不覺得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嗎?”


    “夫人的意思是……要查查這個少年?”柳婆子緊接著問道。


    “先暫時不用吧,免得打草驚蛇。”陳夫人端起麵前的蓋碗,捏著茶蓋緩緩撇去茶麵上的浮沫,抿了一小口,放下蓋碗曼聲道,“從現在開始,書兒身邊的人都要重新篩選一遍,謹防有心人會利用他來實現自己的目的,以後他去哪,都要跟我報備才行。”


    “是。”柳婆子答了聲。


    “我就書兒這一個兒子,以後陳府這偌大的產業都要交付到他的手中,我絕不允許有人打他的主意!”陳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夫人不用擔心,少爺天資聰慧,穎悟絕倫,必能感受到您的一片苦心。”柳婆子寬慰道。


    “但願吧。”


    ***


    “寧寧,你在找什麽呢?”杏兒正忙著割豬草,一個轉身迴頭便看見顧長寧快要趴在樹身上一樣湊得非常近,正在仔細尋找著什麽。


    “我在找蝸牛。”顧長寧頭也不迴的說道,視線依舊放在樹幹上,認真搜尋。


    “找蝸牛做什麽?”陳雙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聽人家說用蝸牛來喂雞容易下蛋,我想來試試。”


    “是嗎?還有這個說法啊?”杏兒詫異道,“我怎麽沒聽過?”


    “我也是聽村子前麵那個破廟裏的老乞丐說的,他說他去過的地方看見有的農戶家專門抓這個喂雞,據說能增加下蛋,我也不知道真假。”顧長寧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是聽別人說來的,效果如何她也不清楚。


    一聽到是那個老乞丐說的,杏兒頓時沒了興致:“他又是在吹牛的吧?我可沒聽阿娘說過這個。”


    春花嬸是養雞的一把好手,有什麽養雞上的問題問她準沒錯,這點上杏兒還是很信任她阿娘的,她阿娘沒有說過的方法她都不信。


    “我也不知道,我就試試,就算不成也沒關係,左右這蝸牛也不要錢。”顧長寧隨口說道。


    “哦,那你試試吧。”杏兒聽了點點頭,衝她揮手說完,又繼續彎著腰割著豬草了。


    “對了寧寧,這些時日,我怎麽好像都沒看見你上山拾撿柴禾了?”在另一頭割著豬草的楚楚時刻關注著這邊的動靜,一見她們停下了交流,連忙主動提起話題道。


    “這些時日?”顧長寧正在抓著蝸牛的手一愣,視線轉向楚楚,道,“唔,這段時間我比較忙,每天除了要喂那十多隻小雞,還要照顧後院的菜園子,所以便沒什麽時間上山了。”


    隨著小雞的長大,所需要的雞食也在逐漸增加,顧長寧不得不將時間多花在為小雞準備雞食上。


    這樣一來她就沒什麽時間去撿拾柴禾了,每日光是割豬草就已經去掉一上午的時間,再加上後院菜園子播下的菜種也開始發了嫩芽,她要澆水除草,還要負責做飯以及家裏其他的事物,幾乎每天都是滿滿當當的,一刻也停不下來。


    這柴禾隻能是趁著割豬草的時候撿地上掉落的枯樹枝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因為淮安哥哥接了抄書的活計,你不需要再準備撿柴禾去賣,才不去撿的呢。”楚楚笑著說道。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但就是感覺怎麽有些別扭。


    顧長寧自重生迴來每日都忙的暈頭轉向的,也懶得去想這話裏麵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直接假裝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迴道:“也不是,哥哥抄書賺的錢隻夠日常開銷用的,這柴禾該撿還是得撿的,別的不說,冬天來的時候總是需要的吧,多撿點總沒錯。”


    “你說的也是,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以後我跟你一塊上山撿柴鴨。”杏兒還在埋頭苦幹,聞言高聲迴了一句。


    家裏有她阿娘在,什麽事都包了,像什麽洗衣煮飯、照顧菜園子等等都有春花嬸去做,她隻要每天去割豬草就夠了。


    相比之下,她有很多空餘的時間,這些空餘時間之前她都用來跟村裏的小孩玩。


    像是跟小姐妹們在村子裏溜達、大樹下閑聊、偶爾會上山找尋可以吃的果實、也會去河邊撿些漂亮的小石子迴來等等,杏兒之前一直不覺得這麽做有什麽問題。


    然而從四月份開始,顧長寧家裏發生變故後,她突然變的積極勤快多了,什麽活都搶著做,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看在杏兒眼裏除了驚歎的同時,不知不覺自己也受了影響,覺得自己這麽閑實在是不應該。


    於是此刻在聽見顧長寧的話後,杏兒毫不猶豫的接過話來,表明自己也想跟她一起上山拾柴。


    “好呀。”顧長寧一口答應。


    雖然她自己一個人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如果有小夥伴願意跟她一起,她自然是十分樂意的。


    “唔,那我也去吧?”陳雙見她兩都相互約好了,她在心裏想了一下,也提出同樣的要求來。


    “我是沒意見啦,不過你確定陳大娘肯放你出來?”顧長寧眨了兩下眼睛,道。


    經她這一提醒,陳雙才想起這茬,不由得眉頭一皺。


    其實這段時日阿娘對她經常找寧寧一塊玩心生不滿,每次她從外頭迴家時阿娘總要抓著她耳提麵命的要她離寧寧遠點,以免把晦氣帶迴家。


    她自己是不當一迴事的,就怕阿娘到時候把這件事怪到寧寧身上,生起氣來,那可就糟糕了。


    陳雙想著這樣的可能,一時犯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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