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對杏花村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對大山的印象就更少了。


    畢竟這對她來說是十多年前的迴憶,而且那時她還小,上山的次數不多,最多也是在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晃,對地形心裏隻有一個大概的模糊影子,具體有什麽是真記不清了。


    顧長寧順著山道走了一段下來,她手裏跟背簍裏都裝滿了細長的樹枝,但野果什麽的是沒看到。


    並不是沒有發現果樹,山道邊上草叢堆裏還是有幾棵的,隻是有的果樹時候不到,還未結果,或者結的果子還不能吃,隻能略過。


    有的果樹確實結了果子,隻可惜會上山找尋野果的不止她一個,這些果樹下頭的果子在長的差不多的時候就已經被采摘完了,樹頂上的她又夠不著,隻能望洋興歎,放棄了上麵的果子。


    隨著日頭漸漸西移,站在斑駁剪影的山道上,顧長寧累得不行,隻得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氣喘籲籲的喘著氣,擦擦額間的汗水,稍做休息。


    她怎麽忘了如今這身板可不是她二十多歲的時候,八歲的手掌還小不說,就她這個身板也沒什麽力氣。


    當然這隻是相對於她上輩子二十多歲時候的力氣,在同齡人中,顧長寧的力氣算是不小的了,她不止一次懷疑,阿爹的大力氣是不是傳到她身上來了。


    現在還小,區分的不是特別明顯,隨著她漸漸長大後,那一身的力氣才逐漸展露出來。


    簡單一點來說,同樣的二十公斤物品,別人要雙手才能舉得起來,她一手一個,還不費力。


    前世顧長寧自從發現自己力大如牛的力氣後,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隱藏這件事。


    試想一個,一個似花兒一般嬌豔的姑娘同五大三粗的壯漢一樣一手拎著二十公斤的物品,那是多嚇人的一件事啊。


    想想那個畫麵都不忍直視,顧長寧怎麽說也還是要麵子的。


    山道蜿蜒而上,爬山本來就是很消耗體力的一件事,再加上手上拎著的這些柴禾帶給她的負重,更是累的不行,隻能拎著捆好的柴禾迴家去了。


    然而就在她剛一轉身的刹那,餘光瞥見遠處一人多高的草叢裏有什麽紅紅的東西,她轉過頭看去,發現有幾雙紅眼睛正緊緊盯著她,顧長寧第一反應是蛇,當即嚇得她兩手一鬆,柴禾掉落地上,麵色發白的看著那處,背脊忽地竄上一股冷汗,她僵直了身體不敢動。


    顧長寧畢竟還是活了一世,有些經驗,她見這麽靜立片刻,那幾雙紅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維持著原狀,不覺擰了眉頭,覺得可能不是蛇,膽子一下躥了起來,直接走過去看了。


    以防萬一她手裏還是舉著根細長的樹枝,小心翼翼的走近,手中的樹枝輕輕敲打著草叢,緊張的望著那處。


    見那裏始終都沒有蛇出來,顧長寧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更是好奇的走近了些。


    這一帶草木眾多,遮蓋的密密麻麻,顧長寧拔開草叢走到那幾雙紅眼睛麵前才發現是虛驚一場,果真不是什麽蛇的眼睛,而是樹莓果子。


    一米多高的灌木藏在草裏,悄自生長成一排,那樹莓紅紅豔豔的長在灌木上,數都數不清了,數量十分之多,顧長寧見了心裏一喜,滿臉興奮,暗道第一個生財之路來了!


    她摘采了一片大葉子,沒有把樹莓全部摘下來,而是摘下夠她、哥哥和阿娘吃的量,將剩下的樹莓用草叢蓋住,以防被別人發現。


    顧長寧本不是個小氣的孩子,但也是要看情況的。


    如果是阿爹還在的時候,家裏不愁吃穿,這樹莓她會摘了分給村裏的孩子一塊吃。


    但現在家裏這個情況,很是需要銀兩的時候,所以她也不想打腫臉充胖子,決定先顧好家裏人再說。


    顧長寧從旁邊的矮樹上拔下一張大葉子,將葉子卷成漏鬥的形狀,用來盛放果子,漏鬥的最低端卷緊了,防止果子順著底部掉下來,再用最上麵的兩端封住開口。


    見一片葉子蓋不住,顧長寧又摘下幾片大葉子把整個都包起來,放在清空的背簍裏,就要拎上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兩捆柴禾往家裏走去。


    背簍裏的柴禾不要了,反正山上多的是樹,以後再來撿都行。


    然而剛走了沒兩步她就覺得這樣不好,杵在原地想了想,以防萬一她又去路邊抓了一大把隨處可見的羊蹄草,裝進背簍裏,將底下的樹莓遮擋的嚴嚴實實,這才放心的下了山道。


    不能怪她如此小心翼翼,實在是村裏有些嬸嬸大娘太過自覺,見別人從山上迴來總要上手扒拉兩下,深怕有什麽好東西被別人得去了,叫自己家虧了。


    鑒於此她不得不謹慎些。


    果然,提早準備還是有好處的,這不,前麵山道上遠遠走來一群村裏的嬸子,跟她一樣背著背簍,隻不過要比她身上這個大多了,背簍口還能看見木製把手,顧長寧一看就知道了,裏頭裝的應該是鐮刀,這群嬸子是上山來割豬草的。


    隻是已經十來年沒見了,她雖然瞧著眼熟,然而心裏很是陌生。


    怎麽辦,看見人家總要打聲招唿啊,但她一個名字都想不起來,怎麽打招唿啊?


    顧長寧正擰眉想著對策,站在最中間的那位嬸子已經朝她遠遠喊來了。


    “呀,這不是長寧嗎,身後背的是什麽?喲,背簍啊,瞧這背簍堆的,上山是找到什麽好東西了,要真是找到什麽好東西了可別忘了我們月丫啊,她跟你最是要好了,有什麽東西都想著你呢。”


    顧長寧眉眼跳了跳,托這位大嗓門的福,她終於想起來了。


    這位嬸子夫家姓曹,生有一子一女,女兒月丫,比她大一歲。


    曹嬸子在娘家的名字很少在村裏提及,村裏人都喊她曹大家的,或是月丫她娘、曹海媳婦等等,久而久之顧長寧這一輩人見到她都喊曹大娘或是曹嬸嬸。


    想起來還不算,顧長寧聽見她說的話之後嘴角便是一抽。


    月丫跟她最要好?什麽東西都想著她?曹大娘這話說的虧心不虧心啊。


    曹月丫一直以來都喜歡跟她攀比,隻要她有任何一個物件比曹月丫用的還要好她就給她甩臉子,而且她有什麽好事從來不叫自己,需要出力的事兒倒是沒少叫。


    她都巴不得曹月丫以後別再來煩自己了,還她兩最好?


    對此顧長寧隻能幹笑兩聲以示迴應。


    “我這背簍裏麵裝的都是羊蹄草,是用來迴去喂雞的,嬸子如果需要,我分你一些就是。”顧長寧盡量扯出一個不那麽僵硬的笑來看著她道,旋即就要取下身後背著的竹簍,作勢要取出羊蹄草來分給她的樣子。


    羊蹄草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山上隨處可見,像什麽路邊草叢,田壟邊上,到處都有,一抓一大把,顧長寧不信她連這個便宜都要占。


    果然,她剛一說完,曹大娘臉上立馬顯出嫌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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