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陽的弓術很不錯,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行走商隊,都需要會弓術,用來殺敵和自保。


    因此他在鎮上開的武館,學徒並不少。


    這天。


    他正要帶一些弟子去大山森林裏曆練,如同當年顧師教導他那般。


    卻在鎮口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那是一個打扮精致的婦人,手裏牽著一個小女孩。


    “陽哥兒?”


    “李丫頭?”


    陳九陽神情一怔,當年照顧他的李丫頭,如今已經嫁為人婦,還有了孩子。


    他有些恍惚,時間似乎有些快了。


    他倒是聽父母說過,李丫頭嫁給了城裏的富商之子,生活優渥。


    李丫頭臉上露出笑容,道:“娟兒,叫陳叔叔。”


    被李丫頭牽著的小女孩怯生生喊陳九陽:“陳叔叔。”


    李丫頭道:“陽哥兒,下次有機會再聊,這次是帶孩子來見外公外婆。”


    陳九陽緩緩點頭,兩個人就此別離。


    他有些感觸,僅此而已。


    又過了幾年,陳九陽忽然迴家和父母吃飯時,張秀珍眼眶微紅,道:


    “李丫頭那孩子可惜了。”


    陳九陽問道:“怎麽了?”


    陳建民歎氣道:“前幾日她和丈夫在外行商被馬匪截殺。”


    這種事他見得不少,倒也不覺得奇怪。


    眼下世道沒有前些年那麽安穩了,當今的王朝又快走到末日。


    時間一轉。


    又過了幾年。


    陳建民和張秀珍因病去世,陳九陽變成了孤家寡人。


    父母去世,陳九陽呆呆坐在墳前許久。


    這個時候的他也不是年輕人了,三十多歲了。


    在這個時代,三十五歲的人已經可以自稱老夫,如果沒有極好天賦的武者,凡人的壽命大部分四五十歲。


    陳九陽的一顆心都還在兵道上。


    如何才能突破天意四象的限製。


    武館生意很穩定,陳九陽教的弟子自己都能獨當一麵,不需要他時時教導,他閑下來了,慢慢開始沒事喜歡坐在門口。


    擺一張桌子,放一杯茶。


    他就能慢悠悠看一天,看眼前人來人往。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一個老人跟一個十幾歲女孩出現在陳九陽麵前。


    “見過陳叔叔。”這個女孩很漂亮,見到陳九陽恭恭敬敬道。


    “你是?”陳九陽看著她,有些不確定道:“李丫頭的孩子?”


    “沒想到陳叔叔還記得我。”女孩有些驚訝和開心。


    陳九陽有些感慨,道:“沒想到一轉眼你就長這麽大了。”


    “你叫什麽名字?”


    “張娟。”


    “娟兒,好孩子好孩子。”陳九陽笑著說道:“你今天來找陳叔叔有什麽事情嗎。”


    張娟俏臉一紅,道:“家裏給我介紹的對象在陳叔叔這裏學武。”


    “哦?”陳九陽有些興趣,道:“是哪位?”


    “孫兵。”


    陳九陽略微思索,微笑道:“是他啊,這孩子還可以,和你應當是段不錯的姻緣。”


    “你可以進去看看。”


    “可以嗎?”張娟道。


    “可以。”陳九陽笑著道。


    “謝謝陳叔叔。”張娟偷偷進了武館。


    看到她的背影,陳九陽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李丫頭……”


    他心頭隱隱似乎隱隱有所感悟。


    但還不明確。


    時間飛速。


    一轉眼,陳九陽四十歲了。


    他今日這天,也正好是張娟和孫兵結婚那天。


    孫兵是個很踏實的孩子,從他這裏畢業後便成了旁邊不遠縣城的守城兵,然後短短幾年就成了守城兵的小將。


    陳九陽還卡在換血第三關,在三十八歲便開始氣血下降,兩鬢已經微白。


    這天,雙喜臨門,陳九陽臨時做了張娟的長輩,受兩個人跪拜敬酒。


    陳九陽的眼中滿是喜慶熱鬧之色。


    “祝你們百年好合。”


    受完敬酒之後,陳九陽還是有些不適應這等熱鬧歡慶的場麵,便是離開了現場。


    當他踏出孫家大門時,停滯了快二十年的修為瓶頸,突然鬆動了。


    “這是……”


    一種感悟湧上心頭。


    “天意四象……”


    “春夏秋冬,也是喜怒哀樂的極致,也是生與死……”


    “嘩啦!”


    他半隻腳踏進了換血第四次。


    陳九陽還在感悟天意四象,武道意誌錘煉到了極致。


    “春夏秋冬,喜怒哀樂,生死……之後的進化是什麽……”


    他又陷入了思索。


    這一思索,便又是十幾年。


    他已經五十多歲快六十歲,頭發幾乎白完了,身形抵不住歲月侵蝕,開始有些佝僂,但一雙眼睛卻是越發的明亮起來。


    他年齡大了,願意來武館學習的人也不多了。


    但往日教導的弟子會時不時來看他,日子也還算可以。


    年齡越大,他也就越容易犯困睡覺。


    這一天晚上,他正在睡覺。


    “咚咚咚!”


    有人急促敲他的門,陳九陽急忙穿衣,三十多歲的孫兵身穿鎧甲,一臉急色,外麵是衝天火光,形形色色的人在逃難。


    陳九陽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孫兵急促道:“老師,妖災來了,您快收拾東西隨我們一同逃難。”


    陳九陽不去收拾東西,反而去屋內拿出一把弓:“你們先走,我為你們斷後。”


    “吼!!!”


    這個時候,陳九陽看到地麵的小石子竟是如同遭遇地震,跳動起來。


    “是它!”


    陳九陽迴想起了,他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幼年時的情況。


    “吼!!!”


    那是遮天蔽日巨大的身影,軀體猙獰恐怖,如同深淵地獄的大嘴張開,輕輕一吸,便是帶起狂風,有數十個人類的身影被卷起空中,沒入它的口中,大嘴一閉,便有人類的殘肢被咬斷,天空中下起細小的血雨。


    一模一樣的情況。


    孫兵等人被嚇的渾身顫抖。


    然而陳九陽卻是突然發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身上氣血、兵道意誌開始複蘇,迸發,手上大弓拉出一個滿月:


    “春夏秋冬,喜怒哀樂,生與死,始與終……”


    “乃是萬象!”


    “天人合一!”


    陳九陽看到那軀體猙獰的妖族,嘶吼一聲:“我等了一生!便是等你再度出現!”


    而後那一箭射出,射出了他畢生的武道意誌,天地失色。


    可怖的氣浪,自地而迸發天際,直如流星劃過。


    空氣、雲彩、泥土、萬物混雜成一物。


    待得一切平靜下來,呈現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頭巨大的妖族屍體躺在地麵上,眉心處有一根普通的箭矢,轟爆了它的性命。


    “萬象,天人合一,原來這就是兵道精髓……”


    陳九陽的武道修為在飛速提升,但是肉身的生命氣息在快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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