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體內部的岩石被潺潺泉水與風蝕過不知道多少年,竟是空出一片能讓人居住的地方,強烈夜風吹拂而來,讓人知道,這裏白天也會有陽光照射進來。


    “半月夜行,終於到了避難的地方。”顧宗師放鬆了不少,語氣裏帶著感慨:“陳建民,你陳家祖上找了個不錯的地方。”


    如此隱蔽的地方,除了有人帶路,別人根本找不到。


    陳九陽點點頭,這裏近乎迷宮一樣。


    陳父看著眼前用油漆刷過木頭搭建的房屋,語氣有些複雜:“這個地方,是我幼兒時我爺爺帶我來的,沒想到我也有用上的一天。”


    “收拾東西吧,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就住這裏了。”


    一行二十多個人紛紛放下自己的行李,開始收拾東西。


    他們攜帶的糧食並不是很多,多是衣物,鹽巴,雞鴨豬的幼崽以及日常用品。


    像玉米,大米這些幹糧,在過去半年裏,陳父安放了許多,這些木屋也是他找人搭建的。


    打掃衛生,分配房屋住宿。


    一切做好之後,所有人躺在床上睡覺。


    雖是遠離家鄉,但卻讓每個人都踏實了下來。


    陳九陽年紀小,半個月夜行長途跋涉,走了上千裏路,身體累的不行,當他睡醒時,已經到了吃午飯時間。


    他這才仔細打量他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


    一個巨大的山體鉗坑,頂上有泉水從岩石縫隙中流淌下來,積成一個清澈水塘,溢滿的泉水沿著水塘邊的岩石流出去,養活遮掩這裏的森林。


    即便是做飯生煙,煙霧飄到頂上消散,穿不出去。


    真的是一個避世躲災的好地方。


    水塘裏提前被放置了一些魚養著,在幹燥的地方有幾個木欄將雞鴨豬給分開來養。


    幾個看家護衛正砍了柴堆積起來,在顧宗師的指導下做成木炭。


    木炭的好處太多了,能做飯、取暖、消毒,還能拿去填畜欄裏消除異味。


    有巨大的通風口,也不用擔心木炭中毒。


    陳九陽站在岩邊上,遠遠望去這附近的山很多,目光盡頭還能看到一條河,也就不用擔心自己迷失方向。


    “我們雖然找到了一個避難的地方,但仍然不可掉以輕心,還是得分夜晚白天兩班人輪守。”顧宗師開口道。


    陳九陽疑惑:“為什麽?妖怪能找到這裏襲擊我們?”


    顧宗師意味深長地說:“妖怪來襲,最可怕的不是妖怪,而是人。”


    這句話讓陳九陽沉默不言。


    很快顧宗師的話便應驗了。


    秋去冬來。


    “啊!”


    不知道多遠處的慘叫聲穿進陳家的岩洞裏。


    陳九陽聞聲站到了岩洞邊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陰暗的天空下,隔三差五便有人成群結隊逃難。


    “你們搶走了糧食,我們一家老小可怎麽活啊……”


    淒厲絕望的嘶喊聲。


    遠處。


    一群年輕力壯的人打劫了一家四口過冬的衣物、糧食,那一家四口臉色麻木絕望地站在原地,抱頭痛哭,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一家四口老小緩緩走向河邊,竟是皆投河自盡!


    陳九陽從未見過如此場麵,他身體頭一次顫抖起來,他張嘴無言,但靈魂在狂吼,在碎裂。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要這樣!


    他眼前發黑,身體一軟,便是倒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九陽醒了過來,陳父陳母沒在他旁邊坐著,隻有顧宗師在。


    他雖然醒了,但仍感覺到手腳冰涼,靈魂沉重。


    “……嗬嗬”顧宗師咧嘴笑著:“陳小子,有些話你父母不合適跟你說,隻有我來跟你說。”


    “妖怪吃人,不吃零散的,他們隻會襲擊人集中居住的地方。”


    “候城的武族在哪,為什麽不擊殺妖族,老夫也不知道。”


    “幾千年幾萬年下來,能夠讓我們普通人活下來就是口口相傳,祖宗傳下來的辦法。”


    “今天你看見的事情,妖災沒有結束之前,還會發生很多次,青城縣有老夫提前傳遞消息通知,已經算很好的了。”


    “至於你現在看到的這些人,都是一些眼光愚蠢之人,不值得憐惜。”


    “在消息傳開之後,他們應該第一時間就逃命,而不是顧著當時的生活條件不肯走,又或者是闖進別人家撿好處,以為自己能夠活下來。”


    “你自己好好想想,老夫就跟你說這麽多。”


    陳九陽的小臉仍舊蒼白,一言不發。


    妖怪襲擊,真的有那麽可怕?


    顧宗師的話或許是對的?


    陳九陽感覺自己兩世為人的靈魂已經碎裂,他找不到任何話開口。


    就在陳九陽發呆的時候。


    “噠!噠!噠!”


    就在這個時候,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每一個人都臉色煞白地衝進房間裏。


    陳父身體顫抖地緊緊抱住陳九陽和陳母。


    陳九陽隻見剛才還笑嗬嗬嘲諷他的顧宗師,臉色青白。


    每一個人都麵露恐懼,瑟瑟發抖,不敢說話,不敢動彈。


    到底發生什麽了?


    這個時候,陳九陽看到地麵的小石子竟是如同遭遇地震,跳動起來。


    下一刻,讓陳九陽近乎窒息,永世難忘地一幕出現!


    那是遮天蔽日巨大的身影,軀體猙獰恐怖,如同深淵地獄的大嘴張開,輕輕一吸,便是帶起狂風,有數十個人類的身影被卷起空中,沒入它的口中,大嘴一閉,便有人類的殘肢被咬斷,天空中下起細小的血雨。


    “……這……就是妖怪嗎”


    牙齒在打顫,靈魂在顫抖,身體在哆嗦,一切語言形容,在這一幕麵前,蒼白而無力。


    又是一陣狂風,讓陳九陽聞到了恐怖的血腥味。


    直到那天空中怪物的怪物離開了許久,陳九陽才靈魂迴體,緩過了唿吸,緩過了心跳和生命。


    此時此刻,他那個感覺他到他內心深處被壓抑的某種東西在蘇醒,在嘶吼。


    人族便是在這等環境下苦苦掙紮和生存嗎?


    重活一世,難道一輩子都要如此生活在恐懼中?


    他看向顧宗師,問道:“顧宗師,學武能殺這等妖怪嗎?”


    顧宗師道:“邁入超凡之境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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