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趕迴英達利辦公總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期間他並沒有打電話給吳鷹,因為他不敢這麽做,動用了這麽多的人力物力,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擔心吳鷹責罰。


    辦公室裏一片狼藉,幾具屍體已經被處理完,吳鷹也被送到了醫院。陸離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問題,在詢問過驚慌失措的小秘書隻有,陸離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吳鷹躺在醫院的icu特護病房裏,他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麗薩的五根手指插到了吳鷹背部的肌肉組織裏,如果不是麗莎收下留情,可能吳鷹這個時候已經脊柱碎裂,徹底變成癱瘓人了。毫無疑問吳鷹的左眼已經保不住了,在了解完吳鷹的傷情之後,陸離感覺,紀寒或許已經迴來了。


    看了仍舊昏迷的吳鷹,陸離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跑,現在除了逃跑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呢?如果紀寒真的追查起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甚至要比吳鷹更充滿罪惡,逼近是自己親手殺死了眉山汀溪山莊的所有人。陸離陷入了痛苦的思想掙紮,他認為自己需要做一個決定了,因為從醫生描述的傷口來看,這簡直不是人幹的事,是惡魔。


    公雪一夜未眠,她胡思亂想了很多,一整個晚上她都對著窗外的黑夜發呆,一會兒她擔心紀寒是不是遭受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會兒她又害怕紀寒是不是故意躲著自己,這一夜對公雪來說,就像是過了很久一樣。知道天光大亮的時候,才接到了來自泰國的電話。


    “公雪,我是紀寒,對不起我昨晚沒有給你打電話……”電話那頭紀寒說道。


    哇的一聲,公雪哭了出來,她在電話裏抽泣道:“你到底怎麽了?你的手機呢,怎麽現在才聯係我,你知道我快擔心死了嗎?”


    紀寒沉默了一會,又說道:“昨天我們住的酒店發生了謀殺案,所以我們被臨時扣留在了警察局。所有的通信設備都被一並當做證物扣留了,所以昨天一直沒有能夠聯係你。”


    “我不管,你還在清邁嗎?我現在就要飛過去找你。”公雪馬上要從床上下來,她連風衣都沒有脫,昨晚她一秒鍾都沒有睡。


    “我可能要晚一些才能迴國,具體的時間我也不是很清楚,蔣先生已經找到了律師,我想也不會太久。不過我想婚禮我可能是趕不上了。還有…….”紀寒其實想跟公雪聊聊結婚的事情,他清邁這段時間裏,聽蔣先生講了很多感情的事情,這些跟宋大明講的完全不一樣,他被蔣先生和蔣夫人的感情所感動,同時他也真正意識到,自己心裏真正愛的人並不是公雪,而是肖莉。


    公雪並沒有讓紀寒把話說完,她隻是告訴紀寒:“親愛的,你放心,婚禮可以推遲,我會好好等你迴來,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平安的歸來。”


    紀寒又是一陣沉默,心裏默默想到:“也罷,這種事情見了麵說會好一些吧。”於是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在聊了一些其他無關的瑣事之後,公雪滿意掛上了電話,然後開心的睡去。


    夢中公雪夢見了自己去了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在那個滿是人的大巴紮上,公雪挽著一個胡子拉碴的人,公雪快樂的像一個小鳥一樣,一會看看那些精美的銀器,一會又把沙麗披在肩上,身邊的那個人一直說著俏皮的話逗得她笑得前仰後合,夢裏她覺得自己像是三毛,身邊的那個人跟荷西長得一模一樣。公雪問他:“怎麽會是你,你不是紀寒嗎?”


    夢裏的那個大胡子反問道:“你到底要什麽?你不是因為喜歡藝術和遠方才會來到這裏的嗎?”


    公雪眨著眼睛想了想迴答道:“可是我學的是企業管理啊,我怎麽會喜歡那些虛無的藝術呢?”


    大胡子笑了,他向空中伸手一抓,紀寒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睡夢裏公雪似乎並沒有很欣喜,雖然她很久都沒有見到紀寒了。她們兩個人並肩走到繁花熱鬧的伊斯坦布爾街道上,紀寒還是那樣的沉默,像是有著很多心事。她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兩個人一直走著,兩側街道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紀寒已經消失在兩側的迷霧中了。


    公雪從夢中驚醒,她努力地迴憶和揣摩著夢境…….。


    肖莉記不得這是自己來寒江市的第幾天了,肖莉在一家破舊的小旅館裏絕望地想著紀寒。小旅館裏的空調似乎隻是個擺設,除了打開後那轟隆隆的噪聲不讓肖莉覺得孤單外,其他一無是處。又是一天的天亮,肖莉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不是沒錢吃飯,而是完全沒有胃口,她哭一會,笑一會,一會喃喃地念著紀寒的名字,一會兒就絕望的沉默著,她的夢裏早已經沒有了舞蹈,她隻有紀寒殘留在她記憶力的那張模糊的,有些木訥的笑臉。


    旅館的老板娘一般抽著煙一邊對剛剛來旅館換班的老板說道:“301的那個女人昨天是不是一天沒有出來?”


    老板吃力地把一大包礦泉水放到了儲物間之後,轉身迴到吧台,思考了一下迴答道:


    “那女人有些古怪啊,我昨天去給306送廁紙的時候,還聽見好像她在房間裏哭呢。”


    老板娘狠狠了抽了兩口煙,然後吐了個煙圈,看著煙圈在空中慢慢消散之後,對著老板說道:


    “你這個窩囊廢,昨天為什麽不早說,八成是想自殺的,這要是死在咱們旅館裏,多晦氣。這個世道,盡是這些不開眼的主,想死不去投江,非得跑咱們旅館裏,咱們這裏又不是臨終關懷機構!”


    老板也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往老板娘麵前湊了湊,煞有介事地說道:“我聽說,自殺的方法也挺多的,有吃安眠藥的,有上吊的,還有燒炭自殺的。”


    “燒炭的?媽呀,壞了趕緊去看看,她昨晚說空調不暖和,真得要了個爐子還要了些碳。”說著兩個人就飛奔上了三樓。


    在敲了兩下門沒有人答應之後,老板娘果斷拿出鑰匙打開了門。她的心都涼了,這種晦氣事怎麽能讓自己遇上呢!肖莉和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像是死了一樣。


    “完了,完了!”老板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老板娘上前一腳踢在了老板的背上怒罵道:“窩囊廢,趕緊報警。”一邊說著老板娘走到肖莉麵前試了試唿吸,好像還有些微弱的氣息,於是老板娘趕緊撥打了120。


    不一會警察就趕到了現場,120也到達了現場,這個時候肖莉醒了過來,她並沒有燒炭自殺,也沒有服用安眠藥,她隻是好幾天沒有吃飯,又累又餓暈倒了。


    看著老板和老娘鬧的一場烏龍,趕到的警察和一聲都哭笑不得。因為老板報警的時候語無倫次,把自殺說成了謀殺,所以周警官很快也到達了現場。


    雖然沒有發生什麽,但周警官還是對肖莉起了疑心。在核查完肖莉的身份後,周警官問道:


    “你到寒江市是走親訪友還是有別的事情?”


    虛弱的肖莉使了使勁突出了幾個字:“找人,找一個叫紀寒的人。”


    周警官吃了一驚,忙問道:“是不是一個20來歲的年輕人,也是從邳頭市來的。”周警官又看了看肖莉的身份證,難道這個肖莉跟紀寒還有些淵源?


    肖莉點了點頭,繼續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是的,他是我男人,走丟了,有人說他到了寒江市,我就想來碰碰運氣。”


    “你男人?”本來周警官想問這個肖莉跟紀寒是什麽關係,肖莉直接迴答了。


    肖莉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周警官心裏想,這可有意思了。他上下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女人,蓬頭垢麵,身上穿著一件有些單薄的羽絨服,衣服應該是很久都沒有洗了,上線還沾著一些泥巴和油汙,蒼白的臉上又一道疤痕,如果沒有這道疤痕的話,這個女人應該挺漂亮。


    “你男人,有意思。你可知道這個紀寒馬上要結婚了?而且結婚的對象是寒江市恆泰置業的老板,公雪。”周警官一邊說一邊看著肖莉,真是個可憐的女人,這個紀寒到底是什麽來路,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拋妻棄子,風流浪蕩之徒啊。


    “要結婚了?”肖莉喃喃地說道。她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其實這個結果在她心裏早就想到了,紀寒對她來說是生命的全部,但紀寒呢,他隻是個傻乎乎的男人。她心裏明白,如果紀寒的病好了,那麽一定不會記得自己了。她不知道在紀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想到極寒一定是康複了,所以才會找到一個老板當媳婦,反正現在過得很好就對了。


    “他過得很好嗎?”肖莉突然問道。


    “應該是吧,有那麽多錢,而且那個叫公雪的大小姐又那麽漂亮。”周警官有些不忍心,但還是把實際情況對肖莉說了。


    肖莉突然笑了,很開心地笑了,仿佛這是她能聽到最好的結局。她對紀寒的感情,在這個時候不像是戀人,倒更像是家人,她也想象過幾寒遭遇不測,也想象過紀寒跟自己平凡的生活,她還想到過紀寒有一天會找到一個非常理想的女人,幸福地過著餘生。她自卑的內心在不斷地作祟,她一天比一天覺得自己配不上紀寒,尤其是自己毀容之後。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肖莉喃喃地說道。


    “肖莉女士,還有什麽我可以幫助你的嗎?”周警官有些不忍地看著眼前這個古怪的女人。他想肖莉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是精神上又受到了打擊。


    “沒有了,謝謝您,警察同誌。”肖莉臉上的笑容讓周警官不安起來。


    “真的不用?如果需要我幫你聯係紀寒,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聯係。”周警官繼續關心地問道。


    “不用了,我今天就離開寒江市,讓您費心了。不過,如果我能看一看那個叫什麽?”


    “公雪。”


    “哦,公雪,我想看一眼她,我就放心了。”


    周警官把地址寫在了賓館的一張便箋上,遞給了肖莉。肖莉笑了笑表示感謝。


    臨近中午,恆泰置業的辦公樓前人多了起來,下班的人和辦事的人從大樓裏走出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肖莉站在辦公樓門口的小廣場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那洋溢著幸福的笑臉,也不禁幸福地笑起來。保安冷冷地看著這個有些衣衫襤褸的肖莉,時刻警惕著她走進這棟辦公樓。


    中午一點多的時候,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真是個浪漫的冬天!”吃完飯迴到辦公大樓的公雪想著。她從一輛奔馳s60上下了車,一身湖藍色套裝打扮的公雪,在溫柔落下的雪花裏,像是冰雪奇緣裏麵的艾莎女王,她充滿魔法的笑容讓空氣裏都充滿了溫暖和陽光,那些漫漫灑落的雪花也變得亮晶晶起來。所有人都看著公雪,也許她真的是可以掌管雪的女王,不然怎麽叫公雪呢?


    肖莉看見公雪,心裏也充滿了陽光和力量。“多麽美的女人啊!”肖莉讚歎道。


    保安飛快地從台階上跑了下來,幫公雪關上了車門,畢恭畢敬地說道:“公總。下雪地上滑,您慢點。”說著將一把傘撐到了公雪的頭頂。


    “公雪?”肖莉急忙跑上前,保安第一時間發現了肖莉,他轉過身就要去阻攔肖莉。


    肖莉突然站定了,眼睛出神地看著公雪說道:“您就是公雪公總嗎?”


    公雪攔住了保安,也站定了迴答道:“是的,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肖莉癡癡地笑了,她笑得那麽開心,那麽放鬆,那麽舒暢。


    “您真漂亮。”肖莉發自肺腑地說道。


    “謝謝。”說完公雪轉身走進了辦公樓。


    肖莉怔怔地在坐那個小廣場花壇邊愣著神,不遠處是保安冷冷的眼神。突然肖莉站了起來,在雪花中她舒展了一下身子,眼神微閉似乎在醞釀著什麽情緒。


    “滴答,滴答滴,滴答,滴滴答…….”


    雪更大了些,從天穹之上飄落下來的那些雪花,像是飛舞的花瓣,肖莉心裏打著拍子,嘴上和著沒有人知道的曲子,如同飛舞的精靈一樣,舒展全身,跳著她人生中最優美的舞姿。此刻她就像舞台上最偉大的舞蹈家一樣,時而像河水裏翻滾的波浪上下分飛,時而像隨風旋轉的落葉急速飛轉,時而又像剛出生的萌芽慢慢張開,她閉著眼睛,全然不顧全世界的目光。她瀟灑、優美、舒展。全世界都洋溢著她的熱情。


    雪花從天空中落下,輕柔的覆蓋在花壇裏的草尖上,瞬間,白色覆蓋了這裏的一切,那一層薄薄的積雪上,點綴著一個幸福的女人。


    公雪在樓上看著廣場,“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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