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昨晚守歲,玩到半夜,敲新年鍾聲之後,幾人才散。


    她起床,小院被貼了春聯,從裏到外的喜氣洋洋,遠方不時兩三聲鞭炮響。


    明徽伸個懶腰,正遇劉姨進門。


    “小懶蟲,醒了。”


    劉姨麵色紅潤,精神勃勃,她抓一把瓜子遞給她,“剛才隔壁鄰居又提表弟的事,你不考慮嗎?”


    明徽打個哈欠,搖頭,“劉姨,我真不考慮。”


    她四處逡巡,“阿霜和老師呢?”


    “霜霜還沒醒。”劉姨從冰箱拿出早就包好的餃子,準備早飯,“惠春不知道去哪兒了,昨晚給我說去看一個朋友,到現在還沒迴來。”


    明徽心知肚明,不再追問。


    這時藺霜也醒,與明徽手挽手蹲坐在門邊。


    “阮老師呢?”


    “不知道。”


    明徽搖頭,遞給她一把瓜子。


    “元元約我們今天去翠湖玩。”


    藺霜打個哈欠,眼淚都出來。


    昨晚太瘋狂,放完煙花又生起篝火。


    一群人,無論相熟或者不相熟的,手挽著手,唱歌跳舞。


    火光交相輝映,每個人臉上都帶笑容。


    她才相信網上所說,雲省人都是能歌善舞之輩。


    明徽愣愣坐在門邊,看天邊升起煙花,又聽巷口傳來孩童玩鬧聲。


    她有些恍惚。


    快樂過後的空虛感衝擊心靈,是昨晚熱鬧過後的後遺症。


    腦海中想法又浮現,不可言說,卻又急不可待。


    吃了飯,劉姨要和鄰居去逛花市。


    昆城鮮花出名,尤其鬥南市場,買花像拍賣,驚險刺激。


    劉姨想挑些含苞待放的寄迴東北,以抵抗天寒日冷的寂寥。


    明徽與藺霜化了妝,去翠湖赴約。


    元元早等著,揮手,“這,在這。”


    元元穿漢服,頭發挽兩個發髻,妝容也精心設計,眉間點一抹紅,像年畫娃娃。


    明徽見到打趣,“大年初一就見年娃娃送福了。”


    元元笑得明媚,語氣嗔怒,“我是花仙子,不是年娃娃。”


    “行,是花仙子。”


    明徽隨手接過文紹南遞來山茶花,插到元元發髻,更可愛。


    藺霜摘一朵插到明徽耳邊,嘖嘖,“人比花嬌。”


    “三位美女都比花嬌。”


    程龍追來,抱三束山茶花送給三人。


    藺霜驚唿,拉元元到翠湖邊拍照。


    明徽總覺程龍強追不舍有陰謀,皺眉,“你怎麽總跟來。”


    程龍拍文紹南肩,“我孤身一人在外,不甘寂寞。”


    文紹南也惱怒,一肚子怨氣,“他知道我家地址,從我家隔壁租了房子,我出門就跟我出門,我迴家也跟我迴家,逗得我爸媽都快成他爸媽了。”


    程龍這人慣會在外人麵前作秀,氣質溫潤,彬彬有禮,逗得家裏老爺子都喜歡。


    就像學生時代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文紹南這幾天常被嘮叨,讓他多向程龍學一學。


    學什麽?學他弄虛作假,還是橫刀奪愛?


    明徽瞥他一眼,不說信與不信,又看文紹南,“文總,你跟我來一下。”


    “我?單獨?”


    文紹南被說懵,麵色羞紅,轉眼間,明徽已經到遠處。


    他忙跟上去。


    翠湖邊植被豐富,尤其樟樹、滇樸等四季常綠樹種,冬季也茂盛。


    此刻陽光正好,光線順葉片參差縫隙照射下來,鋪上女人冷漠麵容。


    “文總,我想辭職。”


    文紹南剛站定,就聽她說這消息,一時著急,“為什麽?是工作太難還是太累?或者大師傅脾氣太差你不適應?你要不適應,不喜歡,可以內部調整,不必辭職的。”


    明徽不理會他麵上急切,低頭踢石子,“個人身體原因,和公司無關。”


    這理由,文紹南啞口無言。


    明徽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最近多次複查他也清楚。


    “我……考慮考慮。”


    私心來說,他不願讓明徽離開。


    “你放心,明日工作接待我會去,等你找來另外交接學徒,我才會走,不會耽誤工作進程。”


    “嗯。”


    他聲音悶悶,心思早不在此。


    不遠處,程龍找角度拍照。


    春光日和,男人高大身影籠罩女人,在他拍攝角度,隻能看見明徽精致側臉,像窩在男人懷抱。


    他壞心思促狹,拍照發消息。


    “你老婆要跑嘍。”


    照片傳送進度到百分之百,電話立刻打來。


    “馬上,立刻,拉開他們。”


    程龍倚在粗樹幹上,抱著胳膊悠閑迴答,“他們談戀愛,我怎麽幹涉?”


    “我派你去是幹什麽的?”


    霍硯深昨晚淩晨下飛機,小憩片刻又見黃總,一直忙到現在才吃早餐。


    新加坡種族多元,早餐種類豐富。


    酒店送來早餐有鮮明族群特色,霍硯深挑剔,馬來早餐吃不慣,印度早餐不想吃,隻幹巴巴吃麵前吐司牛奶。


    他穿深藍色睡衣,腰帶鬆垮捆在腰間,露出大片胸肌。


    小圓桌上,男人手持刀叉,一旁電腦播放國際財經新聞。


    霍氏本部動蕩,海外分部卻絲毫未受影響,反而以高歌猛進姿態占領大片市場,攻勢十足。


    男人眼神散漫,隻瞥一眼,注意力專注聽筒另一端。


    人聲鼎沸中,他似乎依稀能聽見明徽聲音。


    若有若無,又無孔不入。


    像風,像霧。


    “明白明白,守著你的小妻子。”


    兩人交流,不用普通話,反用德語。如此即使旁人有心想聽,也聽不懂內容。


    “可我整天跟在那男人身邊,同進同出,旁人快以為我喜歡男人了。”


    “他們感情有實際進展嗎?”


    霍硯深掀開腿上餐布,走到陽台。


    套房處在高層,眺望時縱覽城市美景。


    他常在高處俯瞰。


    不論在北城,還是現在。


    新加坡城市景致與國內並無多大差異,垂眸時,常見縱橫街道中密織車流。


    世人忙忙碌碌,總在路上追逐,他也無法免俗。


    隻是旁人追逐財富名利、權勢地位,他隻追逐一顆心。


    與他契合,同樣跳動的心髒。


    日光太盛,霍硯深收迴目光。


    “沒有。”程龍笑道:“對方太純情,畏畏縮縮,想等正式告白給個驚喜,我看太天真。”


    情感中最忌天真。


    猶猶豫豫徘徊不前不如橫衝直撞坦白的好。


    “你什麽時候過來?”


    “明天準時到。”


    門外有人敲門。


    霍硯深掛電話,“進來。”


    吳秘書側身擠進門內,麵色慌張,“霍總,薛總發現你離開北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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